“老太太好生睡一会。等老太太睡醒了,我再带福生和瑄儿来陪老太太。”荀卿染坐在容氏身边,笑着道。
“也好。你也小心身子,多休息,莫到处乱走。”容氏躺在床上微合了双眼道。
“知道了,老太太。”
荀卿染答应着站起身,替容氏盖好薄被,便带着福生和瑄儿从容氏的卧房中出来。
“老太太今个儿早上都吃了什么?”走到外间,荀卿染向容氏的贴身丫头询问。
“回四奶奶,老太太早上喝了半碗粥。”姜嬷嬷道。
“吃的太少了些,这可怎么行。”荀卿染皱眉,却一时想不出什么办法。“我先回去,有什么事打发人去叫我。”
“是,四奶奶。”丫头忙答应了。
荀卿染从宜年居出来,觉得心中沉甸甸的。中秋那晚,容氏略染了些风寒,不仅吕太医,另外也找了宫里的太医来诊脉,风寒是治好了,但是容氏从此身子却总不大舒服。几个太医来看了,都说没什么事,只要多休息,少思虑,还开了些安神的药方。
荀卿染和齐攸私下里谈论过,容氏毕竟年纪大了,近来接二连三的这些事情,别说对一个老人,就是年轻人,也未必经受得住。
“四奶奶,二太太请您过去说话。”迎面一个小丫头走过来,向荀卿染行礼。
“桔梗带福生和瑄儿先回去。”荀卿染吩咐桔梗,便带着许嬷嬷等人往祈年堂来。
齐二夫人坐在榻上,齐大奶奶、齐二奶奶在下首椅子上坐着,正在说着家常。
“给太太请安。”荀卿染上前,微微屈膝。
“你来了!”齐二夫人面带笑容,对荀卿染慈和地说道,“早就说了,你怀着身子,这些俗礼都免了,快坐下说话。”
自从中秋风波过后,齐二夫人对待荀卿染从来都是和颜悦色,比从前更多了几分优容客气。
“你才从老太太那来?老太太怎么样了?”齐二夫人问道。
“老太太的精神比前两天好了些,只是饭食还是吃的少。方才喝了药,睡下了。”荀卿染答道。
“嗯,那就好。”齐二夫人点头道。
一个丫头从外面走了进来,到齐二夫人身边,附在齐二夫人耳边低语。
荀卿染侧耳倾听,只恍惚听得蔡家、点名要见太太、不肯走等语。
荀卿染心中思忖,这蔡家没有别人,一定是齐三奶奶家了。齐三奶奶那天夜里被送回蔡家后,先是蔡家的老爷、太太连日上门,要求见老太太。老太太却因病不能见客。后来,蔡家又托了两家的熟人上门来说人情,不过大多都吃了闭门羹。有一两个实在却不过的被请进来,容氏也都没有见,只让大太太和齐二夫人接待了。不知说了什么,这来说人情的人也再不上门。如今蔡家又是谁上门来了?
齐二夫人皱着眉听完了。
“都是老太太做主,如今老太太被气的病在床上,若有什么不好,是要抓他们见官的。让门上的人打发她走,告诉她,若再来呱噪,可别怪咱们不念旧情。”齐二夫人吩咐那丫头。
那丫头忙答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蔡家太太带着女儿又来了,”等小丫头出去,齐二夫人叹了口气道,“哎,咱们这样的人家,谁希望出这样的事情。她们又如此不知好歹,真让人头疼。”
众人自然都是附和。
“太太心地太慈软了,依我说,该将人绑了送到应天府去,她们挨了板子,便不敢再来呱噪了。”齐二奶奶道。
齐二夫人迟疑了一下,并不赞同。
“我也烦了,下次她们再来,便让你去应付。”齐二夫人对齐二奶奶道。
“只管交给我。”齐二奶奶笑道。
“攸儿这两天都在忙些什么?”齐二夫人又问荀卿染。
“这几天秋猎,康郡王那些人约了他,他推脱不得。”荀卿染答道。
“如今府内事多,从我开始,咱们大家都要省事些。老太太的身子,最忌操劳费心。在老太太跟前,什么可说,什么不可说,都要仔细掂量,莫让老太太跟着操心。”齐二夫人吩咐道。
大奶奶、二奶奶和荀卿染都起身应了。
齐二夫人打量了荀卿染一眼,缓缓道:“你怀着身孕,每天都去老太太那伺候,这很好。老太太没白疼了你一场。你最是细心,老太太那边就交给你。莫用小事去烦老太太,就是你的孝心了。”
“是,太太。”荀卿染心中一动,依旧恭敬地应了。
………………
天色已近傍晚,齐攸还没回来。
“……方才四爷让人捎话回来,晚上康郡王请喝酒,不能回来用饭了,请奶奶不要等,自己先用饭吧。”宝珠从外面进来禀报道。
“哦,知道了。”荀卿染放下手中的书卷道。
自从她怀孕,齐攸总是尽量多在家中陪着她,这两天却是频频外出,一去就是一天的功夫。
“秋猎,也难怪。”荀卿染自言自语道。
“奶奶,可要摆饭?”许嬷嬷进来问道。
荀卿染看看怀表,点了点头。
少顷,许嬷嬷带着紫菀和金铃便从外面提了食盒进来。三人脸上都有愠色。
许嬷嬷走上前,向荀卿染禀报了一番。
“端上来我看看。”荀卿染吩咐。
金铃捧了个食盒上来打开,取出一盘白斩鸡。
“……二老爷的朋友送来几只河田鸡,除了老太太那,每个院子分了一只。这是奶奶要的白斩河田鸡。奶奶瞧瞧,这哪里是河田鸡,分明是普通的三黄鸡。那河田鸡她们也做好了,却是留着自己享用的。”
荀卿染看了一眼,拿起了筷子,夹了一丝肉下来,嚼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
许嬷嬷在旁看着荀卿染的脸色,已经知道金铃说的是实情。
“还有奶奶要的糖酥鲤鱼。厨房管事文家的说今天只买了四条活鲤鱼,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各用了一条、已经没了。”紫菀也上前来说道,“婢子明明看见那水桶里活蹦乱跳的还有好几条,婢子问她,她睁着眼胡说,说只有一条死的,如果要,就用那条死的做。”
“你可要了?”荀卿染问。
“婢子说,奶奶今个儿饭桌上必得有糖酥鲤鱼,让她们看着办。”紫菀道,便又端了个食盒打开,“奶奶瞧瞧,这鱼眼,也不知她们从哪里真的弄了条死鱼来烧了。”
“奶奶,婢子打听清楚了,厨房那边已经关起门来,那些婆子媳妇,是要开小灶打牙祭了。”宝珠道。
“想必少不了白斩河田鸡和糖酥鲤鱼这两道菜。”许嬷嬷笑道。
“都瞧清楚,打听明白了?”荀卿染问。
“回奶奶,绝没错的。”金铃、紫菀、宝珠异口同声道。
“奶奶,您看……”许嬷嬷看着荀卿染的脸色。
“是该敲打敲打了,就按着商量好的去做吧。”荀卿染微微一笑,“金铃,这事交给你。你自己挑人带过去,怎么闹,都凭你,只莫丢了咱们宁远居的脸。”
“是,奶奶,婢子醒得的。”金铃早就跃跃欲试,忙躬身答应,退了出去。
“奶奶,我也去安排安排。”许嬷嬷道。
荀卿染点头,“去吧。”
………………
齐府厨房
“文家嫂子,这样……好吗?”一个二十几岁的媳妇子看着满桌子的酒菜,有些迟疑地问坐在上首那个矮胖的中年妇人。
还没等文家的说话,旁边一个正摆放碗筷的媳妇子接过了话头。
“庆祥家的,文家嫂子做事,从来没错的。你若是怕,要自己撇清,随你家里吃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庆祥家的分辨道。
文家的很大气的摆了摆手。
“你才来不久,不明白这里的事。以后跟着我,慢慢就明白了。”文家的说着,亲自将桌子中央两个大盘子的盖子揭开,“糖酥鲤鱼、白斩河田鸡,今天大家跟着我打打牙祭。”
“哎呦,这可是稀罕,白斩河田鸡,每个主子院子里也不过就一只。”一个婆子留着口水道。
“这不是宁远居的那份,这样、真的没事吗?”庆祥家的道。
“我那小子在大门上,今个四爷不回来吃饭。”一个媳妇子道。
“可是还有四奶奶……”
“四奶奶脾性好,待人最是宽厚的。”
“那,不是更不该……”庆祥家的看着文家的,弱弱地道。
文家的撇了撇嘴,若不是这庆祥家的和她家有着拐着弯的亲戚关系,又白花花的银子孝敬了让她照看着,她还真不愿意理会这“棒槌”。
“蛇有蛇路,咱们这做下人的,也得有咱们的道。那厉害、性子跋扈,动不动就要拿捏人的主子,咱们如何惹得起。若是为人宽厚,不计较的主子,咱们才有油水。三不五时地……”文家的做了个揩油的动作,小声对庆祥家的传授秘诀,“慢慢地成了习惯,她们都不好意思再和咱们计较,咱们的日子才能好过。”
庆祥家的懵懂地点了点头。
“那宁远居那边,如今真的不成了?”一个媳妇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会吧,四爷好歹做了一任二品的大员,四奶奶更是有圣旨嘉奖的二品诰命夫人啊。”另一个媳妇子道。
这两个媳妇子却是问出了众人心中共同的疑问,因此一桌子人都眼巴巴地看着文家的。
文家的抬起一只大脚丫子放在凳子上。
“以前都不知道,可现在谁不知道,四爷根本不是二太太生的,不过是养在二太太名下。若是二太太和四爷母子情分好,也还罢了。可是这些年,二太太和四爷是如何的,哪个不是看在眼里。嫡母、庶子,咱们看的还少了。说不得,二太太和生了四爷的那个,还有什么过节。如今更是揭破了这层窗户纸,四爷的前程也就有限的很了。”
“可是老太太,却将四爷、四奶奶看的极重的。”一个婆子道。
文家的哧笑了一声。
“我问你们,如今咱们这府里的富贵,靠的是什么?”文家的问。
“是……宫里的贵妃娘娘。”众人道。
“我再问你,你闺女是和你亲,还是和你婆婆亲。”
“自然是和我亲,老娘十月怀胎生了她,奶了她。”一个媳妇子挺直了腰板道。
“瞧瞧,这道理都是一样的。如今府里靠着宫里的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和谁亲,谁就是府里的这个……”文家的伸出大拇指。
“四爷可是在万岁爷跟前做了好几年的侍卫,不是说万岁爷待他特别的好?”一个婆子问。
文家的撇了撇嘴,“糊涂!万岁爷待四爷再好,还能好过贵妃娘娘去。别说四爷,就是那些王爷王妃、朝廷里一等的大官,见着娘娘,都还得磕头那。四爷如何比的上娘娘尊贵那。”
一桌子的媳妇婆子面面相觑,都觉得文家的说的有道理。
“文家嫂子,你懂得可真多。”一个媳妇子羡慕道。
文家的更加得意。
“这朝廷上的事情,你们不明白。四爷以后啊,以后也不过是又一个三爷。”文家的道。
“那怎么可能?”一个媳妇嘴快,“四爷可是有真本事的。”
“说你不懂,你还真不懂。有本事管什么用?”文家的给了那说话的媳妇子一个白眼,“你们说说,为啥四爷的差事现在还没下来。”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
文家的冷哼了一声,“万岁爷又要带人出去围猎了。”
“四爷这些天也常出去打猎。”
“我乡下的外甥还天天上山打猎咧。”文家的鄙视道,又压低了声音,“万岁爷早列了单子,要带去围猎的人里,可是没有齐家四爷,是有大老爷、二老爷和五爷。”
众婆子、媳妇都睁大了眼睛,对文家的敬佩之情溢于言表。文家的熟悉府内事务也就罢了,竟然连万乘之尊的皇家的事情,都了解的这么清楚。
有机灵的上前弓着身子给文家的倒酒。
“文家嫂子,听说张嬷嬷生辰要到了,咱们想去孝敬,就怕她老人家不认得咱们是谁。”
“你有这孝心,全包在我身上。”文家的瞧了那媳妇子一眼,道。
“还有我,还有我。”众人纷纷道。
文家的都应承了下来,“开吃吧。”文家的嘬了一口酒,扯下一只鸡腿,啃了起来,众人也纷纷伸筷。
就听得哐当一声,厨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撞开,金铃带着八九个五大三粗的媳妇、婆子从外面闯了进来。
“好你个欺主犯上的狗奴才,克扣四奶奶的饭食,却是留下自己享用了。今天不砸你个稀巴烂,你不认得你金铃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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