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抱琵琶半遮面，如此欲拒还迎地去勾男人的胃口，那自是极好的。可也得有人买账才行，此刻一看把人给惹急了转身要走，很明显慕太后自己也端不住了。

延陵澈的唇角浮上一丝笃定的笑意，转身时却已换上另一幅无可奈何的神情，叹气道：“太后总算是肯见朕了么？”

慕太后拿下遮住面部的扇子扇了扇，扭着水蛇般细软的腰肢道：“哀家日日在玉华殿翘首以待，是皇上自个儿左右逢源，眼里看不见哀家罢了。也是，从来只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也是哀家一片痴心错付了人罢了。”

说罢，她复掩面低低地哭了两声。

延陵澈满心的厌烦，奈何却不能在面上流露出半分，只是过去扶住她的肩头取笑道：“太后说这话也不羞愧，天底下哪有这样娇艳动人的老人？若太后都算是老人，只怕那些个花枝招展的小姑娘们便都要哭死。因为，因为以她们的尊容，只怕都要嫁不出去了。”

这些甜腻腻的话，慕太后是最受用的，偏偏面上却要拿着端着，摆出一副冷淡娇嗔的神色。只见她拿扇子轻轻扫落延陵澈搭在她肩头的手，酸溜溜道：“这样的话，皇上还是留着去和您的皇后，或者是那位千娇百媚的安昭仪说去罢。”

延陵澈便忍不住笑起来：“听听，这话是有多酸啊，也不知是打翻了几坛子醋才能酸成这样。太后今儿莫不是打算将自己的宫殿弄成醋海么？”

若在从前，慕太后听了这话便会咯咯地笑起来，今儿却罕见地沉默了。许久，她竟长长地叹出了一声气，转身望着身侧笑容和煦的男子，认真道：“皇上，你和我演了这么久的戏，便不觉得累么？”

“……”

“这些年来，你特意拉拢我，和我情意绵绵，其实只是为了拉拢慕家，替你对付摄政王的，对么？在你心中，其实从来没有我慕吟霜的地位，有的只是天下大业，对么？我于你，不过是一颗有利用价值的棋子罢了。如若不然，为何这些年来你从不碰我？若有朝一日我失去了利用价值，你会第一时间将我弃之如敝屣的吧。”

这些话，她藏在心底很久了，一直想问出口，却迟迟没有勇气。因为，她怕会听见自己不想要的答案，从此便是自欺欺人也是不能了。然而此刻，许是接二连三地被他身边的女子刺激得不清，那些藏在心里的疑问竟一口气地全问出来了。

延陵澈沉静的黑瞳中竟闪耀着火焰般的光芒，他什么也不说，直接俯身用嘴堵住了女子喋喋不休的嘴。他吻得那样用力，那样生气，有那么一刻，他竟把此刻身边的女子当成了纪芷湮，恨她对自己的不信任，恨她对自己的不了解，更恨她对自己的决绝。

所有炽热的情绪，所有想说的话，都融化在了这一个深深的长吻中。虽然亲吻的对象换了另一个人，然而想要的效果到底是达到了。

望着满脸绯红，娇羞如怀春少女般的慕太后，延陵澈不动声色地抿唇笑了，嘴上却恶狠狠道：“下次再要说出这般莫名其妙的话来，朕还这般罚你，不，朕要更加严重地罚你。”

慕太后撞出了他的怀抱，捂着脸背对着他，一颗心在胸腔内砰砰砰地直跳，感觉脸颊上的热度炙热得简直就像是要燃烧起来了一般。自打入宫这一年间，延陵澈待她虽亲昵，却不曾在言行上有过越轨的行为，今日这一次才算是她和延陵澈之间第一次肢体上的亲密接触。

想着刚刚那个来得突然而强烈的吻，带着如雷雨般震撼的热情袭向她，如同天雷勾动地火般，瞬间就将她的心给融化了。这，也是她人生中的初吻。

就在她心旌神摇的时候，延陵澈适时地说道：“吟霜，朕对你一直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为的便是尊重你。希望等到有朝一日朕君临天下，可堂堂正正给你一个名分时，再行夫妻之事。不曾想朕的一时考量，却让你生出了天大误会，竟怀疑起朕对你的情意来了。唉，说到底，这一切都是朕的错。”

此刻慕太后的心智已被动摇，被他吻了之后头脑就有些晕晕乎乎的，自然会被他的话牵着走，“不，这一切又怎么能怪你呢？你也是身不由己，只是如今摄政王势大，便是我有心想帮你，也是力不从心的。”

延陵澈便拍了怕她的手背，宽慰道：“朕知道，所以至今之计，咱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且多加忍耐着些。吟霜，朕做一切，都是为了最后能和你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是以，这天下间谁都可以不相信朕，唯独你不行，你知道了么？”

慕太后神情间似有些迟疑，怔怔道：“皇上，你真的想和吟霜在一起么？你明明知道，这天下间你选择和任何一个女子在一起都是极容易的，唯独我，只怕会让你背负上千古骂名。只是为了我一个人，你便愿意背负那些世人的冷眼和谩骂么？”

延陵澈温柔地凝视着她，眼中的深情如潮水般似要满溢出来，柔声道：“为了你，便是抛弃了这天下又有什么关系？只是，眼下若朕不是这天下的主人，只怕想和你在一起，那是要难如登天的。”

想也不想地，她脱口而出道：“那么，就让吟霜来帮你。为了咱们的将来，便是要吟霜做什么，吟霜也是心甘情愿的。”

延陵澈心底暗暗冷笑，面上却泛着愈发柔情的光辉，握住她的手感动道：“吟霜，朕便知道，你是最懂得体谅朕的。”

停了停，他语气一转，忽然道：“吟霜，此刻朕对你已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那，你是不是也该将所有的事情对着朕坦白呢？毕竟，在这世上，朕才是你最亲近的人。”

慕太后的手一缩，心里立时便有了一番算计，猜不定他究竟是想问自己什么，只好打着马虎眼道：“啊，皇上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吟霜的事，早已对皇上言明，并无任何的隐瞒和遗漏啊。”

只听男子轻笑了一声，重新扶住她的肩头，眸底闪着暧昧不明的光辉，笑道：“哦，果真没有了么？例如，你和咱们那位摄政王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