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意睁大了眼睛，“啊，讲故事？”

“不错，就是讲故事。”

云意伸手挠腮抓头，十分困窘道：“可是小姐，我，我并不会讲故事的。”

“哦，你既不会讲故事，那在此处守着我做什么？”

云意烂漫一笑，眉色温存，“凌月姐姐走了，小姐心中很是伤心。那我自然要留下来陪小姐，小姐才不会觉得孤单寂寞呀。”

喉咙蓦地被哽住，一阵阵的酸楚涌将上来，竟是连一个音节也发不出了。待到脸颊寒凉一片，她才意识到自己落了泪。

云意见她哭了，立时急得不行，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着眼泪，自责道：“都是我不好，不会说话，没哄得小姐开心，倒教小姐愈发难过了。小姐别哭了，你若恼我，便打我一顿出气好了。”

说罢，她拿着纪芷湮的手便往自己的脸上招呼，下手极重，却是毫不留情的。

亏得纪芷湮警醒得早，及时抽手，才不至于将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蛋打成了猪头，她含泪而笑道：“真真是个傻丫头，我还从未见过一个人这般傻，喜欢自己打自己的。”

云意亦侧着头而笑，满脸的甘之如饴，“若是讨小姐欢喜，莫说打我自己几下，就是让我死了，我也是无怨无悔的。”

却是一只微凉的手捂住了她的嘴，怒目而视，轻叱道：“成日没遮没拦地胡说些什么！若你死了，别人欺负我，却又有谁还会来帮着我呢？云意，你的命可金贵着呢，千万不许随便地就送了性命，知道么？”

云意拼命地点头，不知为何会哭得这样厉害，心头酸酸的，“是，我记着小姐的话了。我保证，绝不会死在小姐的前头。”

这样的话，却还是怎么听怎么别扭，然而比起方才的那句，到底还是有了进步。至少她晓得要惜命了。

纪芷湮哭笑不得地望着她，伸手去给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心头的抑郁难过竟因此好了许多。也正是从这一刻开始，她才晓得自己的喜怒哀乐于身边的人影响是多么的巨大。从前她欢喜便笑，悲伤便哭，而今却再也不能率性而为，只因为她不想再看见身边的人为了自己而担心难过。

就在此刻，殿外传来宫女清脆的禀报声：“皇后娘娘，皇上又来看您来了。”

云意分明感觉到女子的身子一颤，手上的温度愈低了几分，她侧首满是担忧地望着她，“小姐，是如玥在外头。”

纪芷湮冷笑一声，“本宫晓得是她。这个不要脸的小蹄子，晾了她几日，终究也没了耐性，竟急不可耐地催促本宫来了。”

云意一旁劝慰道：“如玥那样的贱人，原不值得小姐为她费神生气的。只是皇上已来了多日，可小姐总是避而不见，如此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若有什么误会，当面说开来不就好了么？何苦这般相互折磨呢？”

女子颜色苍白，纤长的眼睫毛覆在脸上，投下两团淡淡的阴影，她轻声道：“你也觉得，我不见皇上，是在相互折磨么？”

云意咬唇，轻轻点了点头。

纪芷湮默然片刻，便道：“你且出去请皇上到堂内奉茶稍坐片刻，唤如玥进来见本宫。”

如此说话，便是答应要见延陵澈了。

云意心头大喜，忙答应了下去，只是在出门时见到如玥时眸色略沉了沉，极冷淡道：“皇后娘娘要见你，还不快些进去。”

如玥却站在原处没动，眉色揪紧，反倒是问了一句：“那皇上那儿？”

云意冷冷斜看她一眼，若非事先得了纪芷湮的吩咐，绝无这样的好耐性与她解释，“皇后吩咐我去请皇上到堂内稍坐片刻，想必见过你之后，便该要见皇上了。”

如玥的眸子陡然大放光彩，彷佛是黑夜中的星辰般，欠身道：“多谢云意姐姐相告。”

说罢，她便转身推门入内，眉眼如新，与初时的黯淡忐忑大不相同。

云意投以鄙夷的一瞥，终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往正殿的方向去了。

再说如玥进去后，并不着急立刻入殿内拜见，而是沉吟片刻，将脸上的喜色小心掩藏和了，才小心翼翼地上前去福身请安：“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多日不见，未知娘娘凤体可还康泰？”

纪芷湮含笑斜挑她一眼，自顾喝茶，缓缓道：“本宫身子自然康泰，你问这话，难不成是盼着本宫就此一病不起不成？”

如玥面色大窘，急忙解释道：“怎么会？奴婢还盼着娘娘施恩一偿奴婢生平所愿，又怎会盼着娘娘不好呢？娘娘委实误会奴婢了。”

纪芷湮蹙眉，做困惑状，“哦，盼着本宫施恩一偿你平生所愿？本宫怎么不记得几时答应了你这件事？”

见她话语间似有反悔之意，如玥立时大为着急起来，眼中都挤出了几滴泪水，哀切道：“娘娘可千万不能拿这样的事情来和奴婢玩笑。此事事关奴婢终身幸福，为了此事，奴婢可是什么都能豁出去的，难不成娘娘今时今日还信不过奴婢的忠心么？”

这般口腹蜜剑，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的人，谁若真的信了她，只怕才是要大难临头了。端看她出卖主子出卖得那叫一个爽快利落，便知是个黑心肝的主儿。

纪芷湮的目光如古井般静然无波，静静打量了她一阵，轻笑道：“你说得不错，本宫的确信不过你。”

如玥急得整张脸都给涨红了，目光急切得彷佛能烧出火来，“娘娘，您怎么能这样说呢？奴婢的忠心和诚意，早在前几日便对娘娘尽数相告了，绝无一丝半毫的隐瞒。娘娘这般，便有些欺辱人了呢。”

纪芷湮哦了一声，欺身上前，漫不经心地玩转着手中的翡翠玉杯，饶有兴味道：“便是本宫真的欺辱了你，你又能拿本宫如何呢？再者前几日，你只是来求了本宫，可却什么有用的东西也没对本宫说呀。如玥，若要本宫信你，光是这般动动嘴皮子，只怕是不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