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话间,有一股淡淡玉兰的馨香气息扑鼻而来,怔忡间,人已到了跟前,声淡如菊:“不必了,本宫已经出来。咦,云意和凌月去了哪里?”
如画答:“回娘娘的话,云意和凌月二位姐姐似乎在库房整理东西,命奴婢几人过来服侍娘娘沐浴更衣。娘娘可是嫌奴婢们笨手笨脚,伺候得不好?”
最后一句,她却是带着几分忐忑问出来的,一时出口却也有些悔意。
纪芷湮彷佛是轻轻笑了一下,目光打量了她两眼,“本宫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有些难为情罢了。你是昨儿冒雨护花的那个小宫女如画?”
如画见她还记得自己,心下一喜,很快答:“正是奴婢。不想娘娘竟还能记得奴才的贱名。”
纪芷湮淡淡“嗯”了一声,道:“你怎么来了本宫跟前伺候?”
如画顿了顿,一时拿捏不准她的心思,如实道:“奴婢原是在廊下守夜的宫女,因昨儿护荷有功,芳茗姑姑见奴婢为人还算有几分伶俐,便调了奴婢来娘娘跟前当差。如若娘娘觉得不喜,奴婢即刻回廊下去,绝不敢有二话。”
纪芷湮见她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说话间身子却轻颤个不停,彷佛是怕自己得紧。她心头一软,声音不由温和了几分:“没有,本宫亦觉得你很好,芳茗姑姑调你来,本宫看着很是欢喜。你,似乎很怕本宫?”
如画忙不迭就要跪下去,却被纪芷湮给拦住,她只觉得眼前握住自己的这只手很是温暖,心下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敢怯生生地抬头。见皇后和颜悦色地望着自己微笑,大着胆子道:“奴婢先前很怕皇后,现下不怕了。”
纪芷湮对她愈发有了好感,笑意深浓道:“哦,你之前为何怕本宫?”
如画想了想,才斟酌着道:“娘娘今夜发了好大的脾气,许多姐妹和公公被罚在雨中跪了许久,宫中只怕无人不敬畏娘娘的威仪。”
这话倒是大实话。
纪芷湮点点头,彷佛很是满意。她环目一扫,但见屋内满满站了七八名宫女,竟都是要来服侍她沐浴更衣的。想着自己身上遗留的旖旎风情,要暴露在这么多人的眼中,立时大为羞赧,她想了想,看向如画问道:“如画,你一人可能伺候本宫沐浴更衣?”
如画彷佛不敢相信般地望住她,重重点头:“若娘娘不嫌奴婢粗笨,奴婢愿意。”
很好,纪芷湮云袖轻扬,“本宫不喜这么多人伺候,你们都出去,由如画一人伺候本宫即可。”
众人心中是又妒又恨,当着纪芷湮的面却不敢造次,齐齐福身道是而出。
不待纪芷湮吩咐,如画便去移了八风墨荷山水画的屏风过来,将木桶团团围住,而后再扶了纪芷湮的手入内,为她小心地更衣。
云雾蒸腾中,但见皎若流云的素月云锦长衫轻然落地,她伸手抽出发髻间的梅花形玉簪,如瀑青丝洒下,轻轻摇晃几下,透着说不出的风情万种。长发如丝绸般垂下,覆盖住了女子线条柔美的后背,朦胧若现间,更添妩媚风流。
她轻轻转身,侧颜如玉,在如画的搀扶下踏入木桶中,任由花瓣水将自己的身体一寸寸吞噬。而那些教人羞红的吻痕,亦随之掩盖水下。
从始至终,如画皆目不斜视,不多话,亦不露出半分异样神色,只专注于为纪芷湮清洗身子。只是偶尔觉得水温凉了,问她可需要再添热水,搓洗的力道是轻是重,花瓣可还需要添加等。旁的话,一句没有,倒是个极细心妥贴的丫头。
最初的不适羞赧过后,纪芷湮渐渐恢复了从容,倒也开始闭目享受起蒸腾冒烟的热水花瓣沐,以及如画轻柔到位的拿捏。在云雾折腾中,缓缓释放昨儿春宵欢愉中带来的酸疼。
待纪芷湮沐浴更衣出来,便见云意和凌月二人并肩踏进门来,有说有笑。她心中半是好笑半是好气,故意沉着脸道:“你们两个死丫头站住,得了吩咐便不见人影,也不知是去上哪儿消遣去了。你们且说,眼里还有本宫这个主子没有了?”
如画见了都有些情怯,担忧地望向云意二人。谁知那两位浑不放在心上,反倒调笑起纪芷湮来:“哎呀,小姐好大的脾气,真真是吓坏人了。凌月姐姐,你说是不是?”
凌月捂着嘴笑,“可不是么?我的小心肝儿眼看就要被娘娘吓破了,哎哟,哎哟。”
这两人唱作俱佳,一面拿帕子假惺惺地按在眼角假装擦眼泪,一面却朝着对方挤眉弄眼,端的是无法无天。
纪芷湮绷不住笑了,手指着她们:“如画你来看看,这两个猴儿仗着本宫宠她们,成日的没上没下,竟成了个什么样子?”
如画被问得手足无措,哪里敢乱说话,只是望一望云意和凌月,又望一望纪芷湮,倒显得为难得紧。
还是云意看不过去,过来揽住如画肩膀,嬉笑道:“小姐说笑归说笑,何必来为难这个小宫女?须知咱们跟着小姐时日久,是没脸没皮惯了的,可人家初来乍到,哪里能摸得清小姐您的脾性?莫吓坏了人家,仔细回头没人肯来服侍小姐。”
纪芷湮一看还真是,便挥了挥手,柔和道:“如画,你先出去罢。有她们两个照顾本宫即可。”
如画蹲一蹲身子,细声道:“是,奴婢告退。”
待她拉上门走远了,凌月才上前道:“看来这小宫女服侍得不错,小师妹看上去对她倒很有几分好感。”
纪芷湮道:“这丫头心思伶俐,做事妥贴细心,又是个不多话的。后宫之中,如此安静的品性总算是难得。你们替我再观察她些时日,若无什么不妥,便提拔她到殿内伺候,也算是多个人手帮衬着你们。”
云意板着脸,似乎有些不高兴道:“小姐要提拔那小丫头,想来是嫌云意笨手笨脚,伺候不好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