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位于燕然山腹地。

两侧峰峦叠嶂，城前巨河淘淘，依山傍水，地理位置堪称绝妙。

但是，如此响亮又名垂千古的名字，并不代表它多么雄伟。

说白了，就是一座用石头堆砌而成，跟土城相差无几的“大土包”。

站在某处山头上，杨爽搭眼瞭望。

“关隘不过三四米，城墙也超不过两人高，沙钵略的心还挺宽呐！”

阔里闻言上前，道：“将军，您长居中原，可能对此地不怎么了解，别看城池关隘不高，但对我们不懂攻城之法的人来说，即便对方只有百人守城，我们三千余人也可能无法拿下！”

杨爽点点头，这些东西他自然了解。

蛮人之所以被称为蛮人，不只是因为他们与中原迥异的文化，还有不能制作各种精妙的生产器械以及战争器械。

因此，城墙关隘虽然不高，但足够抵挡住只会骑马砍杀的蛮兵！

不过，这对拥有金手指的杨爽来说，算事么？

在四千兵马目瞪口呆中，一堆堆被紧急筹集来的木料和石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凝聚成一座怪异建筑。

“继续伐木！”

投石机与床弩的强大并非来自个体，如果没有一定规模，根本就无法做到覆盖性打击。

因此，杨爽取消掉北天山关隘的攻城器械厂后，便下令全军收集松木石料进行建造。

但没有趁手工具，收集速度缓慢非常，每个时辰，也仅能赶制出一台投石机。

更令杨爽后悔万分的是，操控投石机需要大量劳力。

己方军团本就缺兵，怎么可能会再分出一批来？

“不该放走那些部众啊！”

“将军，若是不放走他们，咱们也养活不了那么多人啊！”阿奴脸色微苦。

他已经被杨爽催促多次下山寻找劳力，可燕然东麓经过大火烧山，哪还有半个活人存在。

“那就从弓箭兵军团里分出一千人，其中五百人操纵十架投石机，剩余之人操纵床弩，以及运输石弹、弩箭！”

掰着手指计算一番，杨爽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触犯兵家大忌，散！

原本好好的四千大军，如今已经被他分为数个方阵，若是遭遇突厥铁骑，硬碰硬之下肯定难以抵挡。

但面对两关一城，他又不得不如此做。

“尽快结束这场没什么意义的战争吧！”

沙钵略不在，杨爽总觉着拿燕然，破龙城，这份功绩有点虚。

若是以常人之心，或者认为这是莫大荣誉，可作为将军，他需要考虑众多因素。

比如政治、军事、影响！

沙钵略不在，毁掉龙城，烧掉燕然，也只不过是给对方带去一些伤痛和仇恨，对突厥没有丝毫实质性打击。

可若是沙钵略领兵数十万于此，他再以兵胜之呢？

怀揣着逐步完善的羊皮纸地图，杨爽忽然发现自己的心境变了。

“如此自信，难道老子又向名将的宝座迈了一大步？”

……

这日清晨。

呼啸数日的北风渐渐停歇，但空气却变得愈加冰冷。

银装素裹的燕然山，在阳光照耀下，散发着只有晶体才能折射出的光芒。

原本结冰后还能凿开的鄂尔浑河，如今已经冰封三尺，变成了冰坨。

寒气凌然，昨日还能看到的白色雾松，今日再也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毛骨悚然，倒悬在山坳、枝叶，甚至帽檐和武器上的冰锥。

格鲁，是名突厥勇士。

曾经他跟随罗延设主战败过柔然，也跟随罗睺特勤收服过铁勒诸部。

现在他老了，虽然仍旧可以力挽大弓，策马疾驰，但体力终究是跟不上了。

因此，大可汗南下，将他与许多年迈，但作战经验丰富老兵，留在了龙城。

今日，轮到他值守前关。

作为通往龙城的第一座关隘，其重要性可想而知。

包裹的如同狗熊一般，格鲁扯开嘴巴上结冰的口罩，抄手抱着武器，边跺脚，边抱怨道：“这两年，北域越来越冷了！”

傍边同样装束的手下猛点头，“或许跟三年前那场大风有关，前几年虽然也冷，但哪有今日这般令人难受。”

“呼……”格鲁点点头，吐出一口浊气，白茫茫的二氧化碳瞬间变成霜粒，“再生几堆篝火，烧旺点！”

“大人，最近龙庭流传着大萨满预言，说再过数日便会天降大雪，还是大草原几乎从未遇到过的灾难，不知真假？”

“大萨满的预言向来精准，这事肯定属实，因此，龙庭已经派出兵马前往四周的部落，准备借些食物，并把消息传给他们。”格鲁望着蔚蓝天际，眼中带着一丝恐惧，喃喃自语道：“希望这场大雪能够小点吧！”

两人相继陷入沉思。

“呜呜呜……”

“谁在吹号角？”陷入走神的格鲁猛然惊醒。

这里深处燕然腹地，四周又有几个大部落守护，怎么可能会有敌人？

“报！百夫长大人，南方谷口出现大量兵马，数量高达两千之巨，最重要的是，他们托运的物事，似乎是投石机！”

“什么？”格鲁大吃一惊，匆忙爬上关隘，登上最高的角楼，看向南方。

果不其然，白茫茫大地上，一支衣着装束十分杂乱的队伍正在靠近。

最前方的兵卒人人配备长刀木盾，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虽然速度不快，却带着令人心惊的气势。

而他们后方，十具怪模怪样，高约十余米的木头架子，在人推马拽下，散发着即便相隔三四里，也能清晰可闻的吱扭声。

“敌袭！！！”

凄厉呼喊回荡在辽阔的山谷里，更是充满了整个关隘。

百名围着篝火取暖的蛮兵，飞快抱起各自武器散布在关墙上。

“你，快去龙城求援！顺便通知后关，敌军势大！”格鲁再次瞄了眼靠近的敌军，将自己侄儿拉来，疾声吩咐道。

这一战，在他想来，已经没了生存可能！

“是，大人！”

沙钵略虽然也有投石机，但那是阴山大草原部落拥有，在这远隔数千里的燕然，自然不会制作似乎用不着，又十分难以制作的东西。

因此，其余蛮兵根本就不知晓投石机是何物，还以为那些木头架子，是用来破冰取水的物事。

“前进！”

临近第一座关隘，杨爽觉得老天都在帮自己。

刚刚抓了个突厥哨骑，听说龙城为了应付大雪，派出近两千兵马分散向四周借粮！

小小龙城，现如今也仅剩下八百可用之兵！

天赐良机啊！

既然如此，那还用得着声东击西，直接沿着冰封的鄂尔浑河一路前进便是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