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启新协会会长的请求，卫行明没有一时就答应。

他想要先去西北，那里不仅是一大势力西北军的所在，传言孟先生也隐居于此。

无论是西北军，还是孟先生，他都想要拜访。

跟随他来到此处的赵家兄妹，对启新协会的众多有趣的思想与想法感到好奇，想要多逗留几日。

于是，又过了几天，苏柄和宋尔雅，与赵家兄妹暂且分开。

……

“他们会不会被其中某些思想所洗脑，成为那些派系的人。毕竟掌握强大实力，如果他们有了过于明显的倾向，并不好？”

宋尔雅表示担忧。

苏柄笑着说：“那你不是也有明显倾向了吗？”

“我有什么倾向？”宋尔雅疑惑。

“你倾向我呀。”苏柄道。

宋尔雅有些不好意思了，脸色通红。

“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被某些思想所吸引，是很正常的事情。无论如何，他们都将是这片废土历史进程的一部分，时光长河中的一小片浪花。”

苏柄越来越看淡很多事情。

他觉得，如果赵家兄妹心中真的有思想，愿意为思想所奋斗与努力，是一件很值得让人高兴的事情。

要知道最初，他们只是为了生存的无知兄妹，发达后处在浑浑噩噩状态，强大后处在空虚状态。

他们的精神和思想，早晚要有一天充实起来。

这很好，应该感到高兴。

……

据说，在大核战以前，西北是自然环境和社会资源最贫瘠的地方。

可大核战、大灾变后，如此处境就反过来了

西北地区成为这片废土上已知的，人类生存环境最好，资源最丰富，发展最迅速的地区。

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大核战时期，西北人口密度低，工业设施相对较少，有战略价值的目标单位面积内更是最稀少的。

也就是说，当年它挨得核弹最少。

还有一个原因，当年孟先生执掌西北军时期，格外注重民生发展，治军严谨，大型工业，加上运气不错，又开发出一片全新的大油田。

到了新历三十年，即使当年执掌西北军的孟先生归隐，西北地区依然是最富庶的地方。

而且它很强大，无人敢侵扰，连在边界上接壤的北原军，武德充沛，却也不敢招惹分毫。

目前，西北军的总司令一职，是各大势力中，更替最多的。

上任西北军总司令便会退任，还下一位更加年轻的面孔上台。

到新历三十年来，西北军已经成立四十年，除了孟先生这位首任总司令当过十二年，后续其他几任总司令，总是每隔四到八年，轮换一届。

如今，西北军总司令已经是第五任了。

其实，整个西北军政体系，不止总司令会轮替交接，下面从副总司令，一直到小小的排长军官，都会在任期到来后退下来。

这就使得整个西北军政体系，变成一潭活水，很多有才能的年轻人，都能有上升的空间。

处于各种原因，造就了西北军的越发强大，这是

良性循环。

……

苏柄带着宋尔雅行走大风市的街头，一人啃着一串糖葫芦。

大风市，西北地区三十余座夜辉之城之一，也是西北地区首府，西北军政总部所在。

只见听闻街上有人高呼，“起大风尘了。”

街上本来络绎不绝的人流，纷纷躲避在各种店铺内，一时间街道上空无一人。

不一会儿，头顶的天空上，满天黄沙席卷而来，西北终究因为各种原因，沙尘暴密集。

“你们两个，也看找个店铺躲进去，这是我们的常态，店家不会说什么的。”

有人看出苏柄和宋尔雅是外地来人，善意地提醒。

“不必了。”苏柄笑着说。他们二人面对满天而来的沙尘暴，没有顾忌，即使街道上不再有旁人，依旧在悠闲的逛街。

在外人看来，就好像两个傻子。

风沙最终吹过来，却没有对苏柄二人造成任何侵扰，他们四周，出现了一个神奇的空气墙，阻挡了风沙的袭扰。

四周明明尘埃满天，他们这里依然空气清新。

他们趁着沙尘暴的空档，一直走到了西北军总部大院。

守在门岗的士兵衣着防护服，戴着防尘面具，警惕地看着这二人。

“我是苏柄，我身边的是宋尔雅，希望会见你们的总司令。”苏柄笑着说。

不久，二人被请入了西北军总部大楼。

一个看起来五十岁的秃顶中年男人招待着他们，为他们泡茶，还洗好一盘大枣。

“我们西北军中，一向生活朴素，除了节假日，没有什么好东西供应给二位贵客。”

“连这些茶叶和大枣，都还是我个人出的。一线军队倒是配发很多物资，可我们坐办公室的人，就只能领一领死工资了。”那个秃顶男人笑着说。

他的军服很松松垮垮地穿着，没有佩戴军衔军章，很普通的棉布面料，腰间可以看见褶皱，袖口可以磨损褪色的痕迹，显然是一件老制服。

“你是？”苏柄问。

很显然，在军政总部大楼，连如此闲散穿制服的，肯定不是普通人物。

“哦，忘了自我介绍，我就是现任的江北军总司令，何诚。”此人似乎为了增加说服力，主动从办公桌抽屉里，掏出一本证件，递给苏柄看。

“何诚，江北陆军总司令，陆军中将……”证件上如是记录着。

“你身为总司令，怎么才是中将？”苏柄有些诧异。

像在江南、江北和北原，那些年轻的总司令们，已经统统膨胀到上将无法满足，得挂衔元帅。

而在混乱的益山各系，不到十万的乌合之众，统领也是上将。

所谓中将少将军衔，更是烂大街，甚至有兵员不到万人的中将军长，兵员不到两千人的少将师长。

“是这样的，我们江北军的军衔晋升大会，每年是有固定时间的，我是今年刚刚上任总司令，而晋升仪式还有再晚些时候。”秃顶的总司令解释。

苏柄点点头，表示了解。

随后他同这位秃顶总司令说明联合会议的事情。

秃顶总

司令听完，连连点头，说道：“这个议长职位，我觉得让我来当最合适。”

这是第一位自荐议长的人。

“一则，你要找的孟先生，早已下野，而且年事已高，精力大不如从前，近来连连读书看报都有些吃力。”

很显然，在外界看来隐居的孟先生，秃头总司令的知道更多信息的。他还隐晦提及孟先生的身体状况，并不理想。

“二则，我本人虽然五十多岁，但还年轻，有才能，有理想，有热血。这些都不是其他大势力头领所具备的。”

他的话，似乎有矛盾的地方。

但苏柄仔细想来，又觉得有些道理，启新协会的会长，已经苍老，江南、北原、江北的总司令固然十分年轻，却并没有太多理想和热血。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眼前的这位秃顶男人，确实是废土上，少有的合格领袖。

对于他的毛遂自荐，苏柄只是称会考虑，并表示，还是想见孟先生这位传奇人物一面。

……

第二天早晨，苏柄在大风市，很普通不起眼的一个居民小院内，见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戴着老花镜的老人。

这个老人正蹲在厨房门口择菜，旁边还放着已经剥好的大蒜。

“老孟头，好嘞没？弄好了我来生火，你去杂货铺弄几两酱油来。”厨房里的老伴大声吆喝。

“快好了，莫催，莫急躁，莫上火。”老人的语气像是在念书，很有节奏感。

随后这位老人看见前方大院门口有两个人影，摘下老花镜问：“你们是那位，来找谁呀？”

这座大院并非之住一户人家，老人还有好几位邻居，所以这样问。

“噢，没什么只是看看。”苏柄笑着说。

随后，他带宋尔雅默默离开。

很难想象，一个年轻时代，创建最强大江北军，下野后却依然靠学识闻名废土，创建第一所高等学府，创建大名鼎鼎的《新历简史》的人，如今竟然如此的普通。

苏柄依然记得第一次看《新历简史》的那一句话。

“愿光明重现之日，废土众生都将得到救赎。”

最初以为是玩笑，后来觉得是宏愿。再如今看来，或许只是生活在废土上的一个人，简简单单的愿望与真心。

当然，它也是废土上，万千大众的愿望与真心，只是如此。

如同传奇般的孟先生，已经苍老，或许曾经只是一个普通人，如今只是一个普通老头。

苏柄觉得，无需过多打扰了。

他带着宋尔雅走在街头大马路旁，看见一辆豪华轿车经过。

轿车气派的前引擎盖上，树起金色的书卷立标。

其实，废土上所以豪华轿车都是如此图标，苏柄早就知道。他还知道，这卷金色的书卷，是有象征意义的。

就象征着废土上第一本《新历简史》。

而在，很多地区的夜辉之城，市中心的广场上也有类似的雕塑。

人们似乎在以此表达着什么想法，又或者纪念歌颂着什么人或者事物。

废土不统一而混乱，唯有这些事情上，出奇得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