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车又向前驶了大约五里地,来到一处村落。
崔俊仁见长安城离得远了,便推开棺材盖跳了下来。
“喂,你是何人?”
车夫望着凭空出现的人,一脸的疑惑。
崔俊仁不发一言,抬手给车夫丢了二两银子过去,算是搭乘驴车的路费吧!
车夫接过咬了咬,见是货真价实的,便也不再计较。
崔俊仁在村上集市逛了一圈,买了一匹马。
紧接着,他又准备了水和干粮,一切准备妥当,崔俊仁便翻身上马,一路疾驰望西北而去。
崔俊仁决定去投奔西夏,他的老朋友李景兴乃是西夏右相,两人书信往来已是常事,李景兴也经常受到崔俊仁的钱财恩惠。
他沿着官路飞奔,只用了两天不到就通过了大宋西北边境的几座军司。
过了军司再行一百里不到,夏州城便渐渐映入眼帘。
对于崔俊仁的到来,夏州城守将野利乾热情的招待了他。
以前做的那些走私生意,每一次都会路过夏州城,崔俊仁也很会办事,每次都给野利乾许一些好处。
当然,野利乾的这些处也不能白拿,他会派出一支小股兵马护送着走私商队,安全地到达兴庆府。
这次当听说崔俊仁是投奔西夏而来,野利乾自然是热情欢迎,他先是让崔俊仁在夏州城内安心带着,由他给兴庆府传一封书信,派人来接。
于是,崔俊仁便在夏州城内过起了舒适的小日子,野利乾对他很好,给了他一座宅院,每日好酒好肉招待,还赏了他十个西夏美女。
崔俊仁每天饮酒作乐,已经全然忘了崔家的子弟全部陷在长安城中,无一幸免。
更重要的是,他的儿子崔道安为了救他,更是身犯重罪,不过崔俊仁却一点都不担心儿子,现在的他,在夏州的小日子过的很是舒爽。
崔道安犯事的消息终于是传到了赵桓的手里,放下手中徐宁的亲笔书信,赵桓叹了口气。
对于崔道安这个大才子,赵桓还是很欣赏他的。
他一时糊涂犯了事,赵桓心里也没想着要罚他。
不过转念一想,不罚难以服众。
身为朝廷命官,却帮着世家干起了走私的买卖,以戴罪之身还敢私自放走要犯。
每一条罪责,都足以够崔道安掉脑袋的。
但赵桓是真舍不得,他有些头疼这个事该怎么解决。
杀了吧,舍不得,不杀吧,又难以服众。
一时间,赵桓有些犯难了。
在大殿内来回地踱起了步子,赵桓想了想说道:“王全,你下去准备一番,明日朕要去一趟西北。”
王全应了一声,下去准备了。
次日,赵桓登上御辇,在五万钢铁集团军的护卫下,望西北而去。
天子出行,声势浩大,极讲排场,此次出行,赵桓带上了朝中一些大臣。
御辇之上,则是还有他的九个媳妇,这次也算是回西北视察视察,毕竟自登基以来,已经好久没有回去过了。
正好趁此机会,回去看看。
至于东京城,赵桓则是留下了李纲,宗泽坐镇。
帝王御驾行至每一处州县,官员们都会携百姓夹道十里相迎。
这些官员各个都是人精,他们卖力的献着殷勤,要给赵桓留下一个好印象,方便赵桓能深刻地记住他们。
要是被赵桓记住,那日后可就飞黄腾达了。
走了约有大半个月,长安城那巍峨雄壮地轮廓便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徐宁早就带着大小官员在城外等待迎接了,看到御辇越来越近,战鼓手擂鼓,大小官员与一众士兵便缓缓地跪了下去。
赵桓出了御辇,就看到了跪倒在前面的徐宁。
“爱卿快快请起,自上次一别,咱们君臣可是有些日子不见了。”
走下御辇,赵桓将徐宁扶起热情地说道。
“是啊,圣上,臣在这西北每日都在思念圣上,思念咱们以前的日子。”
徐宁也有些激动,已经是哽咽了。
“好了好了,今日相逢,晚上一定要好好地庆祝一番,不醉不归。”
随即,赵桓便带着一众文武入了长安城。
走在长安城的街道上,赵桓感慨万分,已经快一年的时间没有回来过这座西都了。
里面的景致还是和当初走时一模一样,未曾改变。
街道的两边站满了百姓,他们手持鲜花热烈高呼着万岁。
当初赵桓治理长安时,便深受百姓们的爱戴,他勤政爱民,在民间的威望很高。
赵桓笑着朝百姓们挥挥手,对于这些百姓,赵桓也很是熟悉,在自己任职京兆府尹时,又是修城墙,又是建造大西北工业基地,因此,百姓们也帮了他不少忙。
入了京兆府,赵桓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崔道安。
当崔道安被押上来看到赵桓的那一刻,瞬间泪崩。
“圣上,臣有罪!”崔道安跪地伏首哭泣着。
“唉,起来吧道安!”
赵桓走过去,将他扶了起来。
看着自己这位昔日的谋士,赵桓唏嘘不已。
崔道安现在是面黄肌瘦,愁容满面,与之前那意气风发的姿态相比,简直是差了太多。
“道安,朕让你把事情原原本本的给朕叙述一遍。”
赵桓坐了下来,开始听着崔道安将三大家族走私生意的祸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听完后,赵桓眉头轻皱,尤其是听到他私自放走重犯崔俊仁,气的赵桓真想给他一拳。
“道安,你可真是糊涂,你如果没有放走你父亲,那也许朕会看在你的面上饶他一命,但现在,性质变了,待抓到崔俊仁,定斩不饶!”
赵桓语气坚决,狠狠地训斥了崔道安一番。
“圣上,臣……知错。”
事到如今,崔道安也认命了,是杀是剐他认了。
对崔家,对崔俊仁,自己已经够仁至义尽了,他崔道安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圣上,臣自知罪孽深重,故请求一死,以报答圣恩!”
崔道安跪倒在地,声泪俱下。
“你是该死,但不是现在,待到抓住崔俊仁,朕会给你们一起定罪。”
赵桓冷哼一声,先让人将崔道安给带下去了。
至于他爹崔俊仁,京兆府早已下发了海捕文书,于西北各州县贴上了崔俊仁的画像,崔俊仁现在成了大宋第一通缉犯。
夜晚,赵桓提着两坛酒,挥退王全和一众随行的侍卫,独自一人进到了京兆府大牢内。
来到关押着崔道安的牢门前,赵桓席地而坐,两人一人一坛酒,边喝边谈起了心。
崔道安猛地灌了一大口酒,烈酒入喉,那失落的心才稍稍恢复了点活力。
“道安啊,别喝那么急,这可是西北有名的烈酒。”
赵桓说着,自己也灌了一口,酒意顿时上涌,顷刻间,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圣上,这次臣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但臣却一点都不后悔,您说这是为什么?”
崔道安叹了口气,虽是做错,但他觉得为了父亲,也算是尽了自己最后的孝心了。
又灌了一口酒,赵桓冷笑道:“你这纯粹就是犯傻,你为了自己的爹当然是不后悔,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助纣为虐的后果,还有,你爹根本就不领情,他要是记挂你,就不会一人逃走。”
一番言语,也说到了崔道安的心里,他自然知道父亲崔俊仁对自己是个什么态度。
在父亲眼里,没有什么是比家族利益更重要的了。
每每想起父亲那严厉的目光,崔道安就忍不住打哆嗦。
“圣上,臣这次确实是错了,对不起您的栽培,只是那些崔家子弟都是无辜的,求您放了他们。”
都到这时候了,崔道安还在为崔家的那些不成器的纨绔子弟着想。
赵桓本来也没想杀他们,便果断地答应了下来。
“可以,朕可以答应你放了他们,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们终究逃不了被流放的命运。”
崔道安闻言叹了口气,只要不杀头就好,流放便流放吧!总比杀头要好的多。
“多谢圣上,这次走私大案,您只罚臣一人便好。”
“怎么着?你小子想替他们揽罪啊?想的到挺美,告诉你,不可能,这次朕一定要严加惩处,所有参与之人,必须受罚,包括你崔道安。”
瞪了一眼崔道安,赵桓起身拍了拍灰尘。
随即抄起酒坛,摇头便灌,一坛酒被赵桓喝了个底净。
随手一扔,酒坛脱手而出,摔得粉碎。
赵桓抹了抹嘴道:“道安,朕必须罚你,不罚你不足以平众怒,想做走私生意的商人有的是,朕必须得杀鸡儆猴,让他们不敢做犯法之事。”
“圣上,这些臣都明白,臣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了。”崔道安面如死灰地说道。
“哼!想死可没那么容易。你先在这待着吧!”
说完,赵桓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牢,留下崔道安一人还站在原地发呆。
出了监牢,赵桓便召来徐宁,想问问对于处理“李王”两家,他有什么意见。
徐宁听后也没想那么多,大大咧咧地说道:“圣上,需得知杀鸡儆猴,对于这些王八蛋可没什么好说的。”
其实赵桓也是这个意思,杀!
留着这些人迟早是个祸害,还不如趁早杀了呢!
“那好,徐宁,传朕旨意,令你为监斩官,明日午时,将主犯王天麟,李善纯等人押至城西小广场,斩首示众。”
徐宁兴奋地领旨,他早就看李王两家不爽了。
“圣上,两家的家产已被臣查处,搜出来的古玩字画,金银财宝不计其数,现已存放在京兆府的府库之中。”
一听到钱,赵桓又来了兴趣,他就喜欢抄没这些世家大族的家产。
两人又说了一会,赵桓令他抓紧派人去搜查崔俊仁的行踪。
第二天,徐宁早早地起来,先是来到监牢给那些将死之人送了顿好饭食。
就是死,也得吃饱了肚子,做个饱死鬼。
两家的子弟听说快死了,都吓的哭出了声。
王天麟和李善纯也不例外,两个家主领头瘫坐在地嚎啕大哭。
徐宁被他们吵的心烦意乱,便大声吼道:“都给老子闭嘴,现在怕了?你们犯事的时候想啥了。赶紧吃吧,这是你们最后一顿了。”
见没有活路了,这帮人便开始端着吃了起来,边吃边哭,味如嚼蜡。
等着他们艰难地把断头饭吃进去后,徐宁便命士兵将这些人都给押了出来,准备开赴刑场。
至于重新抓回来的那些崔家子弟,则是免不了被流放的命运。
因为答应了崔道安,不处死他们,赵桓说话算话,便打算不日就将他们流放。
贩卖私盐,那可是足够抄家夷三族的罪过。
要不是看在崔道安的面上,赵桓真容易砍死这帮啥也不是的纨绔。
就凭那一个个娇生惯养的习惯,流放能不能撑得过去都难说。
三大家族,崔家全族流放,王家和李家则是惨遭灭门。
赵桓的命令下达的很快,将崔家子弟发配到岭南做苦力,派人一路看押,终生不得回来。
崔家子弟知道后,哭的那叫一个起劲啊!
流放就等于死亡,路上还不知道得死多少人。
再说了,岭南也不是啥好地方,现在那些地区也没被开发出来,毒瘴,猛兽是那里的标志。
他们一个劲哭嚎着不去,丝毫不考虑崔道安已经对他们很够意思了。
午时,在城西小广场上,刽子手按时行刑。
李家家主李善纯直接就是被吓尿昏过去了,大部分子弟也都是如此。
王天麟则是一个劲儿跪地求饶,求赵桓能放过他们,可没人搭理他。
作为监斩官的徐宁看了看时辰,见时候差不多了,便扔出了那枚刻有“斩”字的令牌。
许多人世家子弟晕了过去刽子手才不管他们呢!几十个刽子手抡起鬼头大刀,王李两家的所有人便都去见了阎王爷。
王天麟和李善纯死了,百姓们放声高呼。
平时饱受他们的压迫,摧残,今日这些世家大族终于垮台了,百姓们自然是欢呼雀跃。
如今三大家族已经不复存在,彻底的消失在西北大地上。
他们把持西北商道这么多年,终于是得到了制裁。
以后,也再也没人能欺诈老百姓了。
又过了几日,崔家子弟在一队差役的护送下踏上了流放的路途。
徐宁特意叮嘱过这些衙役,路上好好关照关照他们。
衙役们答应了下来,反正崔家这群废物也没钱给他们孝敬,那就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此去岭南三千多里路,路途遥远不说,能活着到岭南都是不错的了。
没有银子给衙役,这帮崔家子弟便受到了非人的待遇,但也只能忍气吞声。
他们穿着破布草鞋,一改之前的豪门世家形象,神色凄惨的启程了。
三大家族已经全部解决,抄没的三家家产也入了赵桓的腰包。
现在就差抓到崔俊仁,然后就地伏法。
赵桓几乎每天都去看崔道安,与他贪心,生怕崔道安想不开,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经过几天的谈心,崔道安也渐渐地有了悔意,觉得自己当初就不应该答应帮助父亲。
要是那样的话,家族子弟也不会被流放,父亲也不会逃难到西夏,崔道安后悔了。
但事已至此,后悔也没有用,崔道安只希望通过自己的赎罪让赵桓原谅自己。
对于崔道安,赵桓还是很欣赏他的,否则也不会花这么多心思在他身上,与他谈心,开导他。
但还是难逃一罚,赵桓原本是想等到抓到崔俊仁时,令其父子俩一起受罚。
但迟迟搜寻不到崔俊仁的行踪,赵桓便先对崔道安做出了处罚。
他撤去了崔道安京兆府尹的位子,贬为庶民,令他重新读书考取功名,另外赏他八十大板,去大西北工业基地培育区种菜,劳改三月。
按理说,崔道安助纣为虐,理应与王李两家同罪,但赵桓是真舍不得杀他,这样一个有才学之人杀了怪可惜的。
因此赵桓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
经过这一次的经历,崔道安也成熟了不少,也知道了该将什么放在第一位。
赵桓罚他的八十大板并没有令衙役手下留情,而是一板不落,重重地打在崔道安身上,全部打完。
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让崔道安长长记性,打醒他。
就崔道安这小身板,哪里承受得住八十大板?
八十大板打完,他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赵桓找来大内贴身医官李时珍为他治伤,李时珍涂抹上药膏后,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要下榻,必须静养。
结果不出三天,崔道安就起身下榻,硬撑着来到大西北工业基地,锄起了大地,开始了他那为期三个月的改造。
伤口处的伤还没好利索,但崔道安却咬牙坚持了下来。
赵桓看的是非常欣慰,觉得他终于是明白了责任二字的含义。
好不容易来一趟西北,赵桓当然得去边境视察视察。
他带着禁军侍卫营,快马加鞭来到了绥德军司。
当初赵桓下令在边境建造了八座军事堡垒,与六大军司遥相呼应。
其中,火炮粮草兵源充足,形成了一道不可突破的边境防线。
同时也起到了很好的成效,西夏跳梁小丑再也没敢犯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