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发生了什么事？

莫初凡抬起头看到了花蕊脸上的惊慌失措，确切地说，花蕊脸上的麻木更多一些，惊慌，似乎只是本能习惯的反应。

花蕊凝神细听了一会儿，抱起莫初凡跑到一个不起眼的墙根处，手脚利落地把莫初凡摆成两手抱着腿蹲坐的姿势，又飞快地捡过周围的物件，如破布、干草等，全都堆到莫初凡的身上，盖过莫初凡头，最后又拿几块砖块压在莫初凡脚边的破布干草上。

动作一气呵成，一看就不只做了一次。

莫初凡只觉得胸口的那股情绪越来越盛。

这是龙潭虎穴吗？

这都是什么日子啊！

“小姐呆在这里，不要出来，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出来，一定记住啊！”

花蕊语速很快地说了这么一句就转身跑走。

莫初凡透过破布与干草的空隙，看到花蕊转过拐角跑进一处月亮门里，转眼就没了影子。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莫初凡都没有反应过来，花蕊已经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破布干草发出的味道充斥在莫初凡的口鼻间，味道很不好闻，还有点呛，不知道是不是身体下意识的行为，莫初凡很熟练的就倦缩成了一团，还硬生生地忍住了想打喷嚏的冲动。

莫初凡微怔了下，透过不规则的缝隙看着月亮门。

圆圆的月亮门后面，高低错落的树木蔓藤、各色的花卉生长得很野蛮，只一眼，莫初凡就看出来，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了。

间或一股子风吹过，吹进破皮与干草的缝隙发出呜呜的声音，缝隙的晃动让莫初凡有一种时空扭曲的错觉。

似乎，她所在的角落，与月亮门那边，是两个世界。

风过，空气又静了下来，不止空气，就连时间仿佛也静止了一般，莫初凡慢慢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心跳声由弱到强。

开始如水滴后来如钟鼓。

莫初凡觉得头脑都要炸了。

一股躁意从心中升起，迅速地扩散到了全身，莫初凡感觉哪里都不舒服，她迫切地想要动一下，想撕破这方破落的小小世界，她想要去往月亮门那边。

【别动！】

莫叔同突然出声。

莫初凡一惊，将将放开的手瞬间又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裤子。

【怎么了？】

莫初凡在心里问，莫叔同没有回答。

莫初凡的眼珠转了转，视线所及处，没有任何的异样，就算是如此，莫初凡却也没有再动，她屏住了呼吸，竖起了耳朵。

慢慢地，莫初凡又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心跳声再次由水滴变成了钟鼓，莫初凡这一次却没有了想要冲破一切的躁意，她保持着自己的姿势，一丝一毫都不改变，就连眼睛也没有再乱动。

终于，在心跳一声大过一声，震得莫初凡感觉身体都不自觉地跟着晃动起来时，她听到了声音。

索索，嚓嚓。

细微的声音，很不起眼，若不是莫初凡一直在竖着耳朵，根本就听不到。

可就是这么细微的声音，打破了一切魔咒。

莫初凡的心跳声瞬间消失不见。

她凝神细听。

声音很细小，如树叶落在地上，也如微风吹过干草，很不明显，莫初凡觉得与她自己刚刚的心跳声相比，简直就相当于没有，可偏偏就这么细小的让人忽略的声音，不但压过了震如鼓雷的心跳声，还让莫初凡的后背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

有人来了！

对方的脚步很有韵律，一脚一步都踩得轻柔而恰到好处。

莫初凡感觉这脚步像是踩到了她的心上，踩得她的心一揪一揪的。

刚刚，莫初凡由花蕊牵着手走进来时，大致地看了一下这个院子，这里除了莫初凡她们进来的那个门，就只有莫初凡正对着的这个圆圆的月亮门这么一个出入口。

而莫初凡进来的那个门，在莫初凡的右边，声音发出的方向，却在莫初凡的左边。

花蕊把她藏到这个角落，莫初凡记得，周围都是墙。

所以，对方是怎么来的？

还是一直躲在这里？

悉悉索索。

一个裹着过膝的月白色贴身旗袍的双腿映入了莫初凡的眼睛里。

只一眼，莫初凡就移不开了眼睛。

这双包裹着月色旗袍的腿，说不上有多美，但就是每一个地方，都让人挑不出毛病，随着走动，旗袍开叉的下摆处，如风抚过，贴着腿的纹理轻轻波动，让人忍不住想要上手感觉一把。

月色旗袍缓缓移动，整个身影进入到了莫初凡的视野。

不待莫初凡看仔细，旗袍就消失在了月亮门处。

视野一空，莫初凡感觉到了不对。

刚刚那个身影，行如弱柳扶风，袅袅如炊烟般的身姿，明明感觉慢到极致，时间都仿佛静止在了她的身上，偏偏一转眼就不见了。

这让莫初凡想到了她小时候看到的蚂蚁。

明明那么小那么慢，但是，转眼间就会找不到。

是她的疏忽还是本来就是不正常？

【这是谁？】

莫初凡问。

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想。

姨太太。

果然，下一秒，莫叔同的话证实了莫初凡的猜想：【那个姨太太，】

果然是她。

也只有这样的身影，才会引起那样一场悲剧吧。

只是。

她来这里做什么？

【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在这个故事中，她真的是无辜的吗？

【我不知道。】

不知道！

莫初凡看着月亮门没有说话，风再次吹进来，吹得她激灵灵地抖了一下，全身瞬间布满了鸡皮疙瘩。

他不知道！

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

【你没有见过她？还是没有经历这一切？】

【我……】

“啊——”

莫叔同刚说了一个字，就被月亮门那边的一声尖叫打断了。

莫初凡顾不上许多，猛地站了起来，往月亮门那边跑过去。

【你别鲁莽，】莫叔同道，【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你现在又是一个稚童，就是有什么事情也帮不上忙……】

莫初凡不理会，方向不变地跑向那边。

她是不聪明，也不算是一个好人，极有可能，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听到那么一声尖利的叫声，她若是不去看的话，会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日后，她会时时的想起来的。

转过月亮门，月亮门内的世界，如同拨开了迷雾一般，呈现在她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