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了？
莫嫣然看着瘫在地上，明显地与刚才完全不同的三个人。
那个女人。
那三个人中唯一的一个女人。
莫嫣然看着瘫软在地让的白嫣媚，手紧紧地握了起来。
她的脸色很平静，平静得让众人看着，呼吸都放轻了很多。
其实更多的还是莫初凡出手震慑了他们。
若不是莫初凡的出手，仙凡有别，他们最多也就是同情莫嫣然一把，不会有太多的情绪。
莫嫣然也是知道的。
她慢慢地放开手，整个人有些颤抖。
刹那间，她不只看懂了眼前，她也知道了过去。
她们安定的日子，是她的女儿莫初凡展现出来了手段开始的。
若不是她的女儿。
她现在可能……
莫嫣然看着瘫软在地上的白嫣媚。
对方再也没有她刚刚看到时的清冷傲然，飘飘欲仙，让人不敢直视，对方现在狼狈得，还没有她在凡人界的时候身边的丫环看上去从容。
不过如此。
她们去掉了那一层光环，什么也不是。
甚至连服侍她的人都不如。
什么强者为尊，只是一群没有道德的人心里不正常，需要靠欺负弱小来满足自己那小得可怜的扭曲的心而已。
莫嫣然看着白嫣媚满脸狼狈，看着她被汗水湿了的头发贴在脸上，想到了她在凡人界的时候，一个人。
那是她的丫环。
那时候，她还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那个丫环被掌嘴被打得很惨，打完后，还要跪在院子里受罚。
她记得当时天很热，那个丫环跪了一会儿就出了一身的汗，就像现在的白嫣媚一样，汗水湿了头发，头发湿湿地贴着脸，水顺着头发往下流……
不过如此！
白嫣媚这一会儿经过骤然的落差已经缓过神来了，她看着莫初凡眼中迸发出恨意。
身为女主的她，自也不是平庸之辈，莫嫣然是什么人？
那就是一个凡人！
一个无能的凡人！
不管是前世今生对于莫嫣然，她都很肯定对方是一个凡人。
一个凡人！
一切变故，就是从她身边的那个小女孩开始的。
那个，不管是书中还是前世都没有出场，只一笔带过的人。
一句话就终结了一生的人。
现在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谈笑间，毁了她所有。
变数。
白嫣媚知道，她既然回来了，那么这个世界再也不是原来的世界，这其中也就充满了变数。
莫初凡，就是变数。
难道，上天真的不容她，上天是要让白嫣然……
不！
白嫣媚突然反应过来。
这并不是一个小说的世界，白嫣然也不是小说中的主角。
这是真实的，是活生生的世界！
就像这里一样。
前世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莫初凡没有出现，但是她也不是前世的自己，不管莫初凡有没有出现，她既然回来了，就不是任何人能左右的。
最起码的，她的处境已经比前世好上太多了。
她的目的从来不是眼前的这几个人，也不是白嫣然，她的目的是大道。
不过。
这些欺负过她的人，她都要记住，要一一的报复回来。
白嫣然她记住了，莫初凡她也不会放过。
就因为她没有帮忙，她就来废了她的修为？
白嫣媚感觉很可笑。
还不是知道了自己有一个表哥在青山宗，有青山宗当靠山，欺负她一个弱女子？
若是她有一个强大的师门，或者有一个雄厚的家世，莫初凡敢与她为敌吗？
肯定不敢！
她肯定还是会如前世一样，连出现都不敢出现。
想到这里，白嫣媚的心里有疑惑闪过。
莫初凡前世，也找了莫晋然吗？
当时，她为什么没有复仇？
是因为，前世她死得早，还是因为，前世白嫣然最后发展得让人有所防备？
白嫣媚默认了是后者。
她决定，她也要成长为让人不敢忽视不敢轻易得罪的存在。
现在形势比人强。
不过。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白嫣然看了一眼地上的两个人。
修仙界，对于人的身体来说，确实并没有那么看重，他们身为修士，身体到达一定修为之后都可以再重塑。
这两个男人的伤处，也不是不能长出来。
主要的还是修为。
听莫初凡的意思，她只是废了修为，并没有如白嫣然那样，把他们的根基给毁了。
想到这里，白嫣媚又想到了白嫣然。
白嫣然竟然被废了所有。
被眼前的这个小人给毁了所有？
白嫣媚经历了两世，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天真单纯的十几岁女子，她不只看得清形势，也能屈能伸。
她努力地让自己支撑着站了起来，看着莫初凡一字一句地道：
“不管你怎么想，我还是那句话，我最多是没有帮助你，但是我没有害你，我没有错！”
周围一时寂静无声。
众人都默不作声地看着莫初凡与白嫣媚。
莫初凡看着白嫣媚，好一会儿，她道：
“你是不是认为，在这些名门正派面前，我不敢对你做什么，是吗？”
众人一惊，脸上情绪一时复杂交错。
莫初凡道：“你觉得，我已经废了你的修为了，你还有什么再值得我动手的吗？或者让你经历一遍你之前经历的？”
白嫣媚的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一刹那，她感觉自己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被眼前的人知道了。
白嫣媚什么也看不到，就只看到了莫初凡的眼睛。
对方的眼睛，如同看不到底的深潭，一下子把她拉入其中，她陷入进去，如同溺了水一样，喘不过气来……
突然白嫣媚猛地甩头，大口大口地喘气。
莫初凡看了她一眼，收回了目光。
白嫣媚不信邪，她重生了两次，在现代又经历过信息大爆炸，她看过无数的小说电视，对于修仙对于异世，她都有不一样的理解。
比如。
女配女主。
她知道什么都是相对的。
她不信，她一个重生了两世的人，会是一个炮灰。
她再次看向莫初凡，看到莫初凡站在莫嫣然身边，扶起对方，两个人说了一些话，莫初凡笑着为莫嫣然整理了下衣服，一脸单纯无害，然后两个人往一边的马车走去……
白嫣媚以为自己刚才出现了错觉。
可是既然这样想，她也没有敢再去刺激莫初凡。
光莫初凡废了她修为的手段，她就吃不消，何况还有两个血淋淋的男的躺在她的身边。
看到两个人惨白的脸，白嫣媚学着莫初凡的样子，叫了个马车，把两个男人放了上去。
她之所以与这两个男人在一起，不仅仅因为这两个男人在前世劝诫白嫣然不让她做坏事，还因为这两个男人的天份与修为。
就是与白嫣然在一起，与白嫣然双修，两个人最后依然到了此间世界的修为顶峰。
两个男人的家世又好，白嫣媚自然乐意与之交往的。
也正是这两个男人，让她有底气在修为没了之后不至于心灰意冷。
……
“姑姑……”
莫晋然看到莫初凡与莫嫣然转身离开，忙跟了上去。
他来到这方世界就是为了找寻姑姑，现在找到了，他却与姑姑的仇人在一起……
看到姑姑转身离开，莫晋然有些手足无措，却本能地追了上来。
莫初凡没有说话。
这一切，都是莫嫣然的事情，自有莫嫣然来处理。
莫嫣然在她刚才处理白嫣媚的时候，发生了变化，莫初凡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
她想，莫嫣然现在的心绪想法应该正是转变的时候，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影响到莫嫣然。
以往，有什么事情都是她处理，都是她挡在莫嫣然的面前，现在，莫初凡觉得，莫嫣然能自己面对一切了。
果然，在没有听到莫初凡说话时，莫嫣然应了声：
“你什么时候来的？”
莫嫣然出来的时候，她的父母不算大，父亲四十一岁，母亲，四十，现在过去几年。
到了这方世界后，日子难过，莫嫣然每天都在苦熬日子，自然不会去记年岁，而且她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时间是不是与她原来的世界时间一致。
莫嫣然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再见到亲人。
她自来到这个世界，自男人死后，自她开始受辱，她就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再回去，也没有想过，自己会再见到亲人。
莫嫣然以为自己的一生就这样了，再不会有什么希望。
却不想，竟然还会有转机。
当一切摆到她的面前，当她见到她的侄子时，她脑子一片空白，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人都说，衣锦还乡。
她现在。
是什么？
莫晋然看了一眼坐在马车前面看着路上风景，一脸纯真好奇，让人完全想不到，刚刚她出手的利落与果断。
莫晋然移开目光，看向莫嫣然道：
“我来到这里，两年了。”
他对自己的姑姑有印象，但是记忆里的姑姑与眼前的姑姑，不太一样。
若不是她。
莫晋然又悄悄地看了一眼莫初凡再收回目光。
若不是莫初凡开口叫出来他的名字，问他是不是莫晋然，是不是来自于凡人界，来到这里来找亲人……
他都不敢认这是他的姑姑。
他的姑姑，是一个明媚飞扬的女子，在他的记忆里，姑姑样貌绝色，被人宠爱，没有人会让她受一点的委屈。
她的脸上根本不会出现，现在的神情。
姑姑一直都是正眼看人，一直抬头挺胸……
姑姑不管走到哪里，都是焦点所在，姑姑对于这些目光，也早已经习惯，不会有任何的不适……
可是现在。
姑姑沉默躲闪。
她坐在那里，若是不出声的话，基本上都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最令莫晋然吃惊也是变化最大的，还是莫嫣然的相貌。
若是说以往莫嫣然的相貌，就单单坐在那里就让人忽视不了，就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把目光往在她的身上。
那么现在，不是了。
不是刻意的话，根本就不会发现有这个人的存在。
莫晋然悄悄地看了又看。
明明是一张脸。
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
两年。
他来到这里两年了。
那她呢。
她来到这里有几年了？
莫嫣然想了想，又算了一下，大概也就是，她生下孩子不久，莫晋然就来了吧。
这么早吗？
若是，她在凡人界再等等，是不是就不用受这么多的苦。
莫嫣然也从莫初凡与白嫣媚的话语中知道，莫晋然的师门，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师门。
最起码。
莫晋然虽然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但是只因为他是青山宗的弟子，所以莫初凡废了那个人的修为，那些人却不敢说上一句过分的话。
莫嫣然的心里因为这些，发生着转变。
“父亲母亲，还都好吧？”
“我出来的时候，祖父祖母都还健在。”
还健在，却没有说好不好。
莫嫣然也知道莫晋然话里的未尽之意，她沉默了下来，没有再问。
她也不知道该问什么。
她处于弱势被人左右久了，再见到人，本能地觉得害怕，也不知道该如何与人交流了。
她说不话，莫晋然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他离家时还小，对于很多事情并不是太清楚，他只记得家人让他找他的姑姑。
他找到姑姑，等于就完成了家人的嘱托。
完成了嘱托……
就是完成了。
莫晋然没有想过会这么顺利地完成，也没有想过，完成之后，接下来做什么？
带姑姑回去？
不！
他现在出师门都难。
师父说，他的修为不够，要结成丹后才能出外行走。
而且，就是外出行走，他也不能回到凡间。
凡人界自从他师父发现结界有松动之后，便向此方世界的各大宗门说了，几个宗门联手，又重新加固了结界。
现在去往凡人界的通道，只有他们几大宗门选择弟子的时候的通道。
而这条通道，单凭他一个人，是过不了的。
他若是想要回去，需要向师父请示，要不跟着招收弟子的队伍，要不就借用师门传下来的法器。
可是不回去。
他找到姑姑后，怎么办？
现在姑姑明显地受到了欺负，他应该为姑姑报仇。
可。
那个人已经被小表妹给收拾了。
听说主事的人，也被小表妹给废了……
小表妹这么小就把所有的都做了，莫晋然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两个人一路沉默着到了青山宗的宗门。
他们之前所在的地方，是青山宗所管辖的地方，那里是一个如同集市一样的存在。
很多青山宗的小弟子都会把自己炼制或者得到的一些材料丹药器材等拿到那里去卖或者交换，也会买一些自己需要的东西。
而外面的人，也会去那里交易自己的财物。
莫晋然与白嫣媚就是在那里认识的，这一次，莫晋然也是准备出售自己做的符箓，又遇到了白嫣媚，听白嫣媚说，就在青山宗那里，弟子试炼之处有什么草药，只是有凶兽在把守，他们准备一起去。
就这样。
遇到了莫初凡。
“姑姑，你想要回去吗？”
莫晋然还是问出了口。
若是想的话，他就是求师父，磨也要磨得师父同意把法器借于他。
想要回去吗？
莫嫣然怔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想不想的，已经不重要了，这么几年，她像是过了一个世界，之前的一切，对她来说就像是前世一样遥远。
不知道？
这是什么答案？
莫晋然看看山门，再看看莫嫣然有些筹措。
青山宗，没有宗门允许，外人不得进入。
亲眷，可以住在集市的地方，但是，住在那里他不放心。
莫初凡看了看莫嫣然，说道：
“娘亲想回去的话，我们可以回去的。”
结界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她经历过幼姜的世界，对于神力天成，对于结界的操作，还是不错的，她自信，那些结界，不会拦得住她。
回去吗？
莫嫣然听到莫初凡的话，突然心里有了一丝期待。
这么多年，她从来不敢想家里的一切，从来也不去想。
可是现在一经想，就如同洪水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她恨不得现在就回去。
立刻就出现在她父母的面前。
她想吃母亲做的蒸酥酪，想听父亲装作严厉地训斥她，说她贪嘴……
莫嫣然突然泪如雨下……
……
他们最后没有走成。
莫晋然看到莫嫣然哭得那么痛心的样子，突然间这两年被要求要断情绝爱，要保持心境强装出来的淡然冷静一下子全没了。
往昔的感情全都冲上心头。
这是他的姑姑。
是他的亲人。
是他来到这里的原因与目的。
他怎么就听从人说，修士要斩断亲缘，要断情绝爱，要……
他若是把这些都丢了，他还是一个人吗？
莫晋然的周身突然就涌起了灵气，灵气涌动得很快，到后来如同薄茧一样包围着莫晋然……
莫晋然顿悟了。
莫初凡看着吃惊的莫嫣然，说道：“娘亲，别担心，表哥这是顿悟了，是对修行有好处的，等他醒来，我们再商议怎么回去。”
她与莫嫣然在外面久了，两个人对于在外面的生存，都习以为常。
莫初凡还为了方便，当初与浮玉交换了一个小屋子的法器，不管到哪里，她们都会有安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