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

石西西笑得含蓄。

母亲接口道：“姐，你看你说的，小凡只是婚姻来得晚，母女哪里有隔夜仇啊，等她回来我好好说说她……我与西西还天天吵嘴呢，哪里就到了那地步。”

她话中句句是为莫初凡开脱，但是，句句却已经定了莫初凡的罪。

莫初凡的母亲听了脸上更加的气愤：“她还有脸回来啊！这一走都不要她的娘了……唉，若是有西西一半就发了啊。”

石西西与母亲又是一阵的劝说。

姨母越来越生气，最后，气得脚步都不稳了。

石西西忙上前扶住姨母，转了话题：“姨，你在这里多住几天，散散心，与我妈妈多转转，你们辛苦一辈子了，应该好好玩了。”

若是把姨母刺激个好歹，还是她受累。

姨母叹息了一声：“她能想到我受罪了一辈子就好了……唉！”

姨母又是摇头又是叹息，石西西却只嘴角弯弯地应和，不再多说什么。

姨母抱怨了几句，发现没有人再接她的话，她也了无趣。

几个人转了几次车，终于在天快黑的时候，到了石西西的房子处。

说起这个，石西西就一阵的自豪。

她嫁的人老实体贴，最重要的是听话。

在她说，为了孩子以后好，要上学读书容易，对方就二话不说拿出了家底在京都买了房。

还是学区房。

虽然有些小，有些旧，但是，再怎么也是京都的房，是学区房，就光这一点说出去，就让石西西在亲戚面前挣足了光。

也正是因为这一件事情，让姨母对莫初凡越加的不满。

“没有电梯啊？”

姨母突然出声道。

石西西笑着说道：“这是老房子，以前没有，后来说装呢，一层二层的不同意……本来也不是太高，咱们走几层就好了。”

这个房子一共九层，她们就在九层。

姨母的脸沉了下来，石西西看到，主动拿过姨母挎在身上的包，挽住她的胳膊：

“姨，一会儿到屋子里，你才我看看，看哪里还需要添置什么，你的眼光一向最好了，比我妈的好。”

母亲笑骂：“你个死妮子。”

姨母被逗笑了：“西西说错了吗，你的水平确实不怎么样。”

听了吹捧，姨母又来了精神，一口气，喘上了九层。

到了九层，石西西也累得不行，她感觉肺火烧火烧的。

姨母真重，到最后等于是她半拖着对方在走。

也不知道以前莫初凡都是怎么应对姨母这膘肥体壮的体重的。

石西西缓了很久，还是没有缓过来。

她长久的做家庭主妇，也没有锻炼，吃的又少，哪里经得起姨母这样。

石西西想要进屋子，但是，掏钥匙，掏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母亲看不下去了，伸手掏了出来，上前开了门。

门一打开的时候，母亲闻到了一股怪味，她回头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石西西也闻到了，她应道：“可能是上一个租户没有收拾吧，妈，你先开灯，在你左手边。”

母亲探脚走了进去，一脚落地，她感觉踩到了什么，似乎还听到了什么声音。

这声音，让她熟悉，又陌生。

似乎曾经的记忆里很常见。

母亲去摸灯。

一触，手忙缩了回来，她似乎摸到了什么，有些黏，有些……

“你屋子里到底是什么啊？”

母亲抱怨一句又去摸，这一次，她有了准备，直接就按了下去。

然后，她再次听到了声音。

伴着声音的，还有一些水花。

母亲还没有来得及想，就听到了一声尖叫，然后，光闪过后，她视野清明地看清了屋内的情况。

呕——

母亲忍不住吐了起来。

石西西虽然在母亲后面，但是只露出的一角就足够冲击她近些年养尊处优的日子了。

她趴在一边死劲儿的呕。

“怎么了？”

唯一没有受影响的是姨母。

姨母上了九层，虽然有石西西拖着，但是依然要了她的老命，她到了门口就瘫坐在了地上，在大口大口地喘气，喘了半天，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哪里有工夫关注身边的事情。

等听到呕吐声，再看到石西西与自己的妹妹都弯腰狂吐时，她诧异地起身。

嗯。

没起来！

这不能怪她的。

她自嫁人后就没有受过什么苦，这么多年了，又得了富贵病，又有孩子宠着，更是一点苦也没有吃，又年纪大了，身体的各项机能都下降，她能站得起来才怪。

姨母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于是她也就放弃了。

她抓住一边的楼梯扶手，用力的站，一边站一边问道：“怎么了，你们两个是……呕——”

姨母手一松，直接扑倒在楼梯口，弯着腰狂吐。

这是一个学区房，是一个老式的学区楼，房子是一梯三户，石西西买的是中户，此时，天已经黑了，楼梯里本来昏暗无比，现在石西西的中户大门大开，透过灯光，姨母看到了令她恶心到死的一幕。

她瞬间想到了小时候夏天的糞坑，那密密麻麻无处下脚……

呕！

姨母感觉自己胃里翻腾无比，一路上她吃的东西就顺着喉咙返了出来。

石西西刚一缓过来，看到姨母的动作，又趴在那里狂吐。

“做什么呢，你们做什么呢？”

另外两户听到动静打开了门。

刚一打开，看到了几个人的样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正想说话，突然就瞄到了中户大开的门里的场景：

成团的黑乎乎的蛆蠕动着往门外涌……

呕！

?！

两边同时关上了门。

门里传来不满的声音：“不是我说你啊，小石，你就是把房子租出去也要回来看看吧，你这样是纯粹恶心我们呢，你不在这里住，我们可还在这里住呢……呕！”

另一边也说：“你再这样，我打投诉！”

石西西连赔不是的力气也没有。

姨母却受不得这样的委屈，大声地争道：“我们也是刚回来哪里知道什么？又没有跑你们家里，你们喊什么！”

石西西连忙去拉姨母。

姨母不在这里住，这可是她的房子，她还要在这里住呢。

呕！

再看一眼屋子，石西西又忍不住地吐了起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石西西的母亲。

石西西的母亲从小到大都是很受苦的，她也舍得出去，虽然她是最直接直面这种情况的，但是她也很快地恢复了过来。

她果断地关上了门。

黑暗让几个人的心里好受了很多，几个人慢慢的缓了过来。

石西西吐了一口气。

“现在怎么办？”

石西西的母亲问道。

石西西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们去宾馆，这里，明天让家政打扫。”

姨母抱怨道：“这是谁弄的啊，真是太恶心了就是收拾好了以后也没法住啊……这么脏，到处都是，肯定都渗到里面了，到时候还不是一股子味道……就是做饭，落下来一滴水……”

呕！

石西西的脸白了很多。

她第一次对姨母不满了起来。

这些话说得，让她以后还怎么住？

卖了吗？

卖的话，肯定不可能再买一套差不多的房子了。

这套房子当时就是碰了运气。

想要再碰一次运气，明显的不可能。

石西西一贯的好形象又让她说不出来不好的话，她脸色变了又变，所幸楼道里的光不明，三个人又折腾了一天，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也没有人注意到她。

石西西几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了楼下。

几个人拍了拍胸口，再回头看看楼上，不自觉地同时皱起了眉头。

姨母又说道：

“西西，不是我说啊，这房子以后不能再住了，这哪里是人住的啊，我刚才看了一眼，看到楼顶上都是，一大堆一大堆的……”

石西西的脸又白了。

母亲看了看石西西的脸色，拉了一把姨母道：“姐，你饿不饿，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吃东西？

这句话像是触碰到了开关，石西西与姨母又弯腰狂吐。

周围有回来的人家，看到她们这样，不自觉地远离了几步，他们热心地问道：“怎么了这是？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赶紧去看看吧。”

姨母缓了口气，直起身就道：“没事，就是刚回来看到屋子里一堆的蛆，爬得哪里都是的，像是进了糞坑一样，就有些受不了……”

石西西缓过来的时候，姨母已经如机关枪一样把话说完了。

石西西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讨厌姨母。

以往，她站在身后，挑唆怂恿着姨母找莫初凡的茬，看到姨母那彪悍的战斗力，每次都把莫初凡给斗得身心俱疲，她感觉很得意。

现在。

她很想掐住姨母的喉咙，让她不要再开口。

姨母却还在说着：“你们说说，现在的人怎么这么坏啊，租人家的房子就这么的不知道爱惜，弄得这么脏，这让以后怎么住啊……你们是没有见啊，那爬得……”

母亲脸色也不好看，她直觉不好，拉住姨母道：“姐，咱们赶紧去找宾馆吧，要不然的话今天晚上就没有地方睡了。”

石西西的脸又是一白。

母亲的话看似解围，却也间接地告诉了别人，姨母的话是真实的，她们的家里是真的很严重。

姨母被母亲拉着，还与人说着话：

“现在的人真是坏，你们也要注意下，把家里弄得那么脏……”

“姨，我们走了！”

石西西强力挽住姨母的胳膊，硬拉着她走了。

走的石西西眼睛的余光看到那些人都是聚到一起说起了话，然后，又一起往一边走了。

石西西开始没有明白，不知道怎么回事。

等到她找了家宾馆，在宾馆里住下，又洗了澡后缓了过来，她的手机响了。

她一看，写的是物业，她恍了一下，接起来：“喂——”

“喂，是石西西吧。”

“是我。”

“你是XX小区二单元九层中户的户主吧？”

石西西怔了一下，应道：“是的。”

她刚应完，脑海里突然就闪现了门口那一幕。

不待她反应，那边的人就说话了：

“今天接到物主的投诉，说你把屋子租给别人了，咱们这个是不能出租的，都是住户，你若是出租的话，住进来乱七八糟的人，出了问题不是给我们物业找麻烦吗？”

不让出租？

哪里有这一说？

石西西正要说，对方又说了：

“你看看你找的人，听说把房子给糟蹋得都是与糞坑一样……周围的人都投诉了……你不住，你让别人邻居还有楼下的都怎么住……你赶紧处理。”

“我已经找了家政，他们明天就会去收拾的。”

“你赶紧啊，你的邻居都来投诉了，明天，我们会去看的，若是没有处理，就罚款了。”

石西西憋气地应了。

挂了电话。

石西西恨不得把姨母丢出去，她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脸，看到镜子里如常的脸色，她笑着走了出去。

出去看到姨母与母亲两个人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看着电视，两个人笑脸盈盈的。

石西西一肚子的火气。

母亲像是有感应一样看了过来，问石西西道：“怎么了，谁打的电话？”

“没事。”

石西西就说了两个字就转了话题。

她实在是对于姨母与母亲怕了。

石西西再一次地佩服起莫初凡来，当初，莫初凡可是应对了两个人几年。

不过。

想到莫初凡石西西的心情就好了很多。

再有韧性又怎么样，再出彩又怎么样。

学习好又怎么样？

身为一个女人，在重工机械里面名列前茅又能如何？

毕业后找到了好工作，又能怎么样？

还不是被她拉下来了？

她阻断了莫初凡所有的路。

听说，最后莫初凡已经温饱有问题了。

她就不信，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能短短的两年内翻身。

生活又不是电影剧。

说起来。

莫初凡快要四十岁了吧。

再过几年翻过了四十……

呵呵呵！

她还能有几个机会？

伤仲永的故事，她可是学过的，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最后都平庸于众人，莫初凡呢？

又不是惊艳的天才，又被她阻断了十几年……

想翻身？

怕不是早已经成为一个连普通人都不如的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