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中转之所，其实也是一个巨大的迷宫——

这里经过了不断的扩建，并且采用了金属的外壁，本身便像是一座金属堡垒，让人心生格格不入的感觉。

大陆其他任何一个地方都没有这样的建筑。

会迷路是很正常的。

——

妮娜这么安慰自己，实际上只能说是欲哭无泪了。

真惨啊，在这样的地方迷路。

"唔，左转，左转...好像来过了？"

"嗯...右边的，嗷明明见过了！"

"哎到底要走哪里嘛..."

...

"救命呀..."妮娜哭着一张脸，在空荡荡的中转之所里哀嚎，"有没有人救救我呀...我是可怜的小海豹呀..."

——唉，真是可怜。

"嘤嘤嘤...嘤嘤嘤..."想了想，她叹了口气又继续向前走。

"...够了吧。"

"？！"

妮娜被吓了一跳，猛地向后退了两步，磅地一声撞在了墙上——那缓缓从对面的走廊里走出来的人看见她如此，露出了在她面前几乎是标志性的叹气表情。

"卧槽！赫里斯教授！您为什么会在这里！"妮娜大惊失色，"难道您在跟踪我？！"

"...你想多了，我来找人，刚好听到有人在哀嚎。"赫里斯扶额，平静地道，"你要去哪里。"

"啊？要去找特蕾莎。"妮娜一愣，嘿嘿地笑，"虽然教授很嫌弃我的样子，但还是很乐于助人呀。"

"嗯，这叫帮助残障人士。"

"？？？？我那里残障了？"

"没什么。"

"喂我很在意的啊！"

赫里斯没继续说下去，妮娜虽然气得脸鼓起来，却也没胆继续问。

她的胆量也仅限于两句话而已，多了的话，可不行。

——

走着走着，赫里斯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但又迟疑了一下，才道："你...最近还好？"

妮娜一怔。

赫里斯没有得到回答，但没有催促她。

好像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虽然会关心她，但是也从来不强求什么答案。

是习惯了还是...但，总而言之都。

咔。

妮娜停下了脚步，鞋子踩在地面时发出了有些清脆的声音。

赫里斯也跟着停下，转回头——这个动作稍稍快了一些——看到她时瞳孔猛地一缩。

"呐...赫里斯教授。"妮娜面露微笑，声音平稳，然而泪水却不断从眼眶中涌出来，"这里，不是去找特蕾莎的路吧..."

【②】

赫里斯望着她，面部表情有微小的变化，却说不清楚是怎么样的表情。

"赫里斯教授。你知道北部雪山的山脚镇吗？"妮娜擦了擦眼泪，轻声问道，"啊，肯定不知道——因为北部有八成以上的镇子都是山脚镇。"

...你什么话都说了，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赫里斯想，插在裤兜里的手缓缓收紧。

"我有很奇怪的体质，会让其他人的脾气变差，而自己的运气无比地好——我在想，如果自己当初没有兴致勃勃地跑到山顶，雪崩就不会来了呢？"妮娜的声音又响起。

雪崩——是因为她？

一种自责的，又像是胡说八道的说法。

难以评价。

"太糟糕了，赫里斯教授...我真是太糟糕了，为什么能够运气那么好，还要害死那么多的人？"妮娜仰起头，想起了白茫茫的雪地，以及那座纯黑的城市——最重要的是在那座城市中的温暖，"哈默城主大人，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但是...

"我杀了她，就用的这把匕首。"赫里斯顺着妮娜的视线看去——她已经低下头，缓缓地抽出别在腰间的匕首——套匕首的皮革上有一些痕迹，"我总是这样，分不清楚自己和其他的东西，偶尔..."

会想杀死什么东西。

赫里斯蹙眉，将手伸出，金色的光由四周汇聚。

妮娜的双眸已经变了——她像是失去意识的布偶——变成被黑雾填塞的样子，充满了灰败和茫然的气息。

那把匕首被她握在手里，手腕则有黑雾流窜。

来了...

金雀所说的那种情况。

——

"试着劝说她，不行的话，就动手吧。"

金雀是那么说的，但是他...

"我可没有对学生动手的习惯。"赫里斯叹气，望着她，有些许迟疑，"妮娜——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到，但是...那样的血统虽然很特殊，可它并不是绝对的。也许那些事情都是'必然';，而你是不幸的参与者。"

妮娜仿若未闻，向前走了一步，并将匕首拔出。

赫里斯则向后退了一步。

"雪崩和哈默城的事情，其实都与你无关...你只是个受害者，不需要将这一切都算在自己的头上。"

赫里斯担心这种情绪长期影响下去，妮娜最终"醒不来"。

她现在定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换句话说，这个状态犹如梦游，制造了最近一次又一次的记忆断裂。

也可能对什么人动了手。

可此时不能有任何指责，否则似乎很淡的黑雾，可能会完全侵入她的灵魂——

妮娜为了表示自己"没听明白"，再次向前一步，匕首被她缓缓抬起。

赫里斯又后退了一步。

"或许...你比你想象得要坚强得多，至少，比我会向前看..."赫里斯大概是找不到什么可安慰的了，随口胡扯起来。

然而妮娜却不为所动，她这一次猛地向前一步，手里的匕首猛地挥落——

是了，已经拦不住了吗——

赫里斯自觉自己对这个女孩，仅仅只把她当作一个学生，因而在她的告白后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而现在的情况，则让她有些许...

——

【③】

中转之所靠近中央的地方，便是那个"最深"图书馆一侧的休息室里，只有两个人。

"你早知道她会这样？"

齐格林和金雀，两人看着休息室的巨大投影屏——那是在走道里的一段影响，赫里斯跟前，那个女孩，将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接着倒下。

"哪怕被亡灵法师利用，自认为自己害死了很多人——但韦尔斯没有想过..."金雀回答齐格林时，声音缓慢，"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罢了。"

"普通...那不该早点跑吗？"

"身陷大量的日常里，被渐渐打磨的平凡人，好像永远不会歇斯底里，好逸恶劳，但是...妮娜的选择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金雀向后靠在沙发上，"哪怕是一点点的恩惠也会记在心里，一点点好就能够对其敞开心扉，她到底是生活得太艰难，还是太过善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