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很久以前。

他在山与山之间行走，因为不知目的，最后便停在了一棵树下，等待着醒来继续"不可名状"的旅程。

"先生——先生你快醒醒，这里不能睡觉哦。"然而刚刚闭上眼睛，便听到耳边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如果遇上了山上的野兽该怎么办..."

他睁开眼睛，金色的眸子虽然比往常暗淡，却仍旧可称"耀眼"。

"诶——您是..."她惊讶无比。

他则抬头打量那位打扰他休息的女孩——那女孩赤橙色的发被编成辫子，眼睛灵动而有神，仿佛一切均是不可思议之物，都能引起她泛滥的好奇心。

东部的人都知道，圣龙有着一双如太阳般的眸子——那是被他们誉为最美的东西。

看来自己偶尔的懈怠，让住在这里的人感到困扰了吗。

圣龙想着，想站起来离开。

——

然而却听到那个女孩继续说道："即使是圣龙先生，也不能如此大意！一定要小心呐——哇，想想圣龙会被野兽吃掉，就很可怕诶。"

"..."

真是奇怪的女孩。

【②】

"特蒂娜？"伯里捂着肩膀，惊讶地看着特蒂娜的一系列动作。

她却不再解释，抓起了那圣物便冲了下去——

——

广场上的黑影静静立在祭坛前，周围黑雾萦绕——这似乎是一个黑影族，然而却没有黑影族那种狂躁和不确定的气息。

"二十九年了...丽妮丝..."他轻声叹气，无论是此时的人，还是二十九年前的人，都不会想到他这样的人会有这样的口气——眷恋的，悔恨的。好像这个人并不是他一般，可现在看来，只是他从未露出过这样的情绪，"我会为你报仇..."

沙...

他听到声音，侧目，却没有完全转身——同时伸出手，黑雾像是有生命的走兽，向着来人扑去——

砰！

被顷刻砸碎。

"特蒂娜——我没记错的话，是这个名字吧。"他仍然背对着来此的女性，声音平稳，透着一丝冷。

特蒂娜蹙眉，没有再多迈出一步："韦尔斯——你竟然还敢出现在这里。"

她极少有愤怒的时候，或者说，身为"普通人"的她，根本不会那种极致的愤怒，那种经历了生离死别才有的愤怒——在她看来，离开家乡，前往未知的学院，放弃自己所有的一切，去履行自己的职责，都只是某些"生活"。

她无比熟悉的生活，又无比不解的生活。

"你认为我所做的事情是错的吗？"韦尔斯说道——他回过头，披着的斗篷，兜帽没有揭开，却可以从这种转身感觉到剧增的压力，"这件事情，你可比其他人有话语权。"

特蒂娜陷入了沉默。

"我留在这个家乡的笔记，继承了我的研究的人，正是你这无意接触到一切的人——你应该比谁都理解吧？这力量有多么无辜，那些人有多么地无意义。"

特蒂娜的手攥成拳头，却无法反驳。

【③】

那本笔记，是她小时候玩捉迷藏时，无意中捡到的。

陈旧的，密密麻麻地写着无数猜想，以及为此做出结论的种种努力。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一个无法与外界联系的，住在菲洛这个小村子里的女孩——然而在拿到那本笔记，开始理解那些东西时，她的心就已经不再属于那种"平凡"。

哪怕表面上，她仍旧与同龄的小朋友玩乐，依旧在尽力地帮助身为村长的父亲处理村子里的事情。

接下来的人生应该是逐渐长大，与村里被誉为性格和能力最好的伯里结婚，继续管理这个村子，直到死去。

...

可世界真的是如此吗。

她接触到了两个极端。

一个是她处于的，那个充满日常的平凡的世界，另一个则是在那本韦尔斯的笔记中书写的，逐渐得到的真相。

"此世界是被抛弃之物，一切毫无意义，一切毫不需珍惜。"

"所谓的规则是束缚于心灵的杂物，将要去除才能得到真相——"

——

"特蒂娜——掌握着吸收脉的你，该如何面对那些人的期待。会被认为是黑影族的吧——或者说，通过笔记了解到我的研究的你——根本不需要考虑这件事情吧？"特蒂娜的思绪因为韦尔斯的话"清醒"过来，"这表里不一的世界。"

特蒂娜无法反驳，因为她确实清楚这一切。

"因此，你此时确实有立场站在我的对立面上吗？"

【④】

东部的生活几乎都凝固了，极少有人在山间走动，路也渐渐退化，被野草覆盖，极难前进。

却有人脚下生风，走得极快。

那是一位金发的少年。

他其实是第一次来东部，但是却凭借着记忆，感觉这里十分熟悉。

"那边的山巅..."轻声低喃，修尔抬头去望那一处山巅——那儿是他的目的地，不过...

好像很难过去啊。

沙...

就在他还有些苦恼时，两侧响起了沙沙声，起初修尔以为是偷袭，但是突然反应过来，这些声音很柔和，没有一点为难他的意思。

那么是...

藤蔓从两侧爬上，它们先是亲和地蹭了蹭修尔的裤管，而后向那边涌去。

它们认出了"修尔"，认出了圣龙。

修尔见此，神色有些微妙。

——

事实上，他不想再使用那圣龙的身份，并不只是因为对这个世界现状的"不满"。

而是...

"谢谢你们——但是，比起我，这个世界中，那些哪怕知道结局'了无意义';，却仍然在努力的人，才值得你们如此帮助。"修尔缓缓道，顺着藤蔓向前走。

脑海中闪过和金雀的对话——

"唔，去东部么？"

"嗯...应该可以看到'过去';的东西。"

"特蕾莎为什么觉得我一定想看到？"

"哪怕不愿意，可你有这个选择权，更何况，你可以去看看你的母亲..."金雀道，"你应该会感兴趣。"

比起父亲的名字，母亲几乎从未被人提起来过。

"她叫丽妮丝。"金雀念到这个名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名字在东部，是'神圣';的意思。"

——

一个很传奇的名字，却好像从未被人提起。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