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像是由无数记忆构成的空壳。

圣龙存在的时间越长，每一代自生来便获得了过去一代又一代的记忆，他们可以因此获得"经验"，也可以因此而失去"一切"。

"你..."

眼看着弗朗索瓦倒下，琉克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修尔身上，他看着那名表情上风轻云淡的少年，神情微妙。

他所说的话...

琉克忽然明白，修尔脸上和乔克一样的神色，意味着的并不是圣龙独有的超然，或许只是"茫然"。

有人将他们当作与生俱来的天才——然而...当太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充斥脑海时，他们本身，又是谁呢？

"这个红狐族的先生，好像在体内有个'容器';呢。"修尔脸上那些与平时不太一样的神情只持续了一瞬，一切转瞬消失，他俯下身查看着弗朗索瓦的尸体，喃喃自语。

"..."

结果还是需要交予齐格林进行测试。

——搞得这个研究者好像成了个验尸的。

"原来齐格林一直在温格。"得知这件事情时，琉克还稍稍有些惊讶，"看来我还真是老了。"

这事其实也不能怪他，谁会想到那位离开中转之所的研究者跑到了这个地方——加之她极少离开住所，不知道很正常。

何况——琉克是真的很少管这些事情了。

现今对弗朗索瓦的处理，并没有结束，清算是必须的，这将意味着温格红狐族的大洗牌。

怎么说——这其实不能算是好事，北部的事情还没有定论，处理弗朗索瓦的残余意味着温格内部的空虚——他到底有很多支持者。

这样的话，琉克很难为北部提供支持。

这就很麻烦。

也不排除所谓的趁虚而入，以及温格的其他贵族是否接受——表面上自然不敢与琉克唱反调，背地里会做什么就很难说了。

"琉克先生不需要担心。"修尔仿佛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缓缓道，"森林佣兵团的团长库维先生现在还在温格，如果及时商谈，是可以获得支持的，以佣兵作为媒介传递威望，虽然不符合贵族的价值观，不过琉克先生既然是佣兵出身，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琉克没有说话，也没有告诉修尔，其实自己确实在考虑这件事情。

佣兵出身吗...

这孩子是在提醒自己什么？

"此时北部的状况很危险，贵族们群龙无首，温格如果能够及时稳定下来，对您而言是好事——换句话说，处理得好的话，他们并不会过多在意这件事情。"修尔好像没有察觉到琉克复杂的眼神，道，"何况，温格的领导者从未变过，不是吗。"

道理确实如此。

只是没想到是出自这样的一位少年——

琉克看着他，发现修尔虽然挂着往时的笑意，但是笑容并没有到达眼底，好像只是为了维持习惯而表现出一种表面上的温和。

他内心是怎么想的？

大概是没人知道。

"...是西丽丝告诉你的吗。"琉克忍不住道。

印象中这倒是一个单纯的少年，虽然身为圣龙，但是经验不足。

——很可能不会自己产生这样的想法。

"这种事情，不用麻烦特蕾莎呢。"修尔却笑了笑，提到金雀时，修尔的脸上才有最真实的笑意。

"...你一直叫她特蕾莎？因为认识时她用了这个名字？"琉克有些恍惚，下意识道。

"并不是。"修尔顿了顿，才低下头，声音很轻，"她一直都是特蕾莎。"

而不是西丽丝。

——很奇怪的想法。

——

【②】

修尔和琉克离开现场时，却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金发的女孩站在树下，表情淡漠——所幸微风让她的样子柔和了一些。

"特蕾莎。"修尔先是一怔，紧接着是伴随着浓浓喜悦的声音，二话不说地走上前去。

"唔。没有出什么事情吧？"金雀伸出手，握住他伸出的手，看着他道，"弗朗索瓦谋划已久，应该会有些准备才是。"

"嗯，没有什么大事。"修尔认真地说，"你怎么来了——"

昨天问的时候，她还很认真地说不会插手这件事情。

"你都来了，我怎么能完全放下心——"金雀小声嘀咕了一句，而后转移了话题，"既然没有什么事情，我和他们商量过后，明天就回学院吧。"

"好。"对于她的决定，修尔从来没有什么怀疑。

反正——她要去什么地方，自己都一定会跟着去的。

琉克看着树下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感受到的却不是那所谓的"年轻人的感情"，反而觉得这种羁绊很重。

重得不仅仅是圣龙和圣菲斯之间的羁绊。

"..."一时间他竟然说不出话。

看来是真的老了——一天下来竟然没能说上几句话。

而且——修尔好像没和她提弗朗索瓦身上的黑影族的事情？

...

琉克将事情安排好以后，却是去了一趟酒馆。

不管自己究竟怎么想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要去见一次库维。

——金雀好像已经料到这件事情似的，早早给好不容易能再喝酒的库维又灌了一瓶解酒药。

实在是过分得很。

——

"也不是不行，毕竟这件事情，修尔也支持了嘛。"库维倒是爽快——作为佣兵，只要不触及自己的一些底线，这种委托接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唯一"不顺利"的事情，还是金雀提起的——

"谁告诉我，弗朗索瓦身上的黑影族是怎么回事？"她猛地推开木门，走进来时，凉凉的眼神扫过每一个人。

"哎呀。"修尔轻声道，"忘了说。"

"..."

"..."

琉克本来还想问，这件事情不告诉金雀，她会不会暴走，但是没想到的是——修尔本来好像还没有告诉她的打算？

说实话，在场除了修尔外的两个大男人，在这些事情上是不敢隐瞒金雀的。

她的脾气可不是谁都可以轻松应对的。

"...修尔。"金雀意识到了什么，轻轻蹙眉，"给我解释清楚。"

哦豁，看起来还没有发脾气？而且还是一副可以好好交流的样子？！

真爱无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