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来得始料不及。
姜染把顾若搀医务室包扎, 两人一起出来时，她的脑子还是懵的。
顾若怎么会刚好出现在那个地方？又刚好把她接住？
姜染脑海中有很多疑问，当目光扫过顾若包着纱布的手臂时, 所有的疑问瞬间被内疚取代，主动问顾若：“疼么？”
顾若的表情很淡，摇了摇头。
姜染低着头想, 破了那么大一块皮, 血呼啦差的, 怎么可能不疼。顾若是怕她惭愧, 所以咬牙忍着呢。
姜染这人就这, 别人对她越狠，她对别人也越心狠，一旦有个人突然对她好了, 或者为她受伤, 她心里亏欠的情绪无以复加, 一腔热忱的真心，只想更加倍地对那人也好。
“你饿不饿，渴不渴？想喝什么么？要不我去给你买瓶水吧？”姜染双眼不安地闪动着, 急切地想做些什么弥补自己对顾若的歉疚, 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大堆, 失了魂似的。
顾若拽住她的校服，低声：“不用。”
这份体贴就像秤砣压在姜染的心头, 太沉重了, 让她愈愧得喘不过气，蹙着眉哀声呢喃：“怎么会不用呢？那我还能帮你干什么……”
顾若瞧她失魂落魄的苦，竟觉得有趣，差点乐出声来, 掐着自己的手掌心，好容易憋住了，又见她眼睛亮着提议：“对了，要不我给你买个蛋糕吧？”
顾若原还想拒绝的，刚张口，只她神采飞扬地说：“可好吃了，我特别爱吃，真的，你尝尝就知我没骗人！”
姜染一脸期待地看着顾若，甚至还不自知地舔了舔嘴唇，馋猫似的，巧的鼻头生动地皱了一下，脸颊浮起淡淡的粉。
顾若被她一双漆黑圆润的大眼睛看得心里一颤，涟漪一圈一圈地荡开，十几年未曾波动的一池春水，就这不意地被拨动了，拒绝的话含在嘴里，如也舍不得出口，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好。”
话音落下才察觉，自己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已浅浅地沙哑起来。
姜染的表情又活泼起来，兴高采烈：“走，我给你买去！”
两人一块来校园内的卖部里。
姜染囊中羞涩，奢侈地给顾若买了一个她最喜欢的提拉米苏，一共十四块钱。
付过钱之后，老板把那个三角形的蛋糕连盒一起从保鲜柜里端出来，放在塑料袋里，递给姜染。
姜染心翼翼地拎着，出了卖部，又郑重地送向顾若：“给你，这个真的特别好吃，你吃一口就知我没在骗人。”
顾若眼神在她细白漂亮的手背上一扫，没有接，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些插科打诨的手段，冲她抬了抬胳膊。
姜染见她胳膊上的纱布，了然：“那我给你拿着，咱们找个地方坐着慢慢吃吧？”
顾若低声应：“嗯。”
是两人又回刚才生事故的那方矮墙上。
不难爬，顾若胳膊受伤，也轻松跃上去。
她们并肩坐在墙头上，姜染把蛋糕从塑料袋里拿出来，又细致地撕开封口处的胶带，打开透明塑料盖，把那块充满奶香可可粉香气的蛋糕放在顾若手里，迫不及待地催促她：“快尝尝。”
顾若眼睛微微一荡，只觉姜染托在自己手背上的掌心，暖暖的，又软极了，心底升出阴暗的想法，此刻就想反手将她一把捉住，捏着她的手，感受个够。
这想法让她背上渐渐出了冷汗，僵持了好久，才终动了动胳膊，用附赠的塑料勺，挖了一块黑白间的蛋糕，送进嘴里。
“怎么怎么？”姜染仰视着她，着急地寻求认。
入嘴先是可可粉的醇香微苦，紧接着奶油的香甜充斥口腔，中了苦味，咽下之后再回味，才又感觉些微的醇香微苦，反过来又中了稍腻的奶甜，的确很好吃。
顾若点点头，“味很好。”
姜染笑得嘴角都咧开来，邀功似的凑近她：“我没骗你吧？”
“没有。”
其实姜染不知，顾若很少吃甜食，她对食物没太高的追求，填饱肚子就行，唯独不喜甜。
这个蛋糕，却恰好处地甜了顾若心里。
从此以后，顾若只嗜爱这一种甜，名字叫做姜染。
姜染巴巴瞅着顾若吃，自己的馋虫也被勾起来，偷偷咽了口唾沫，被顾若余光敏锐地捕捉。
太可爱太生动了。
顾若的心为姜染机灵的表情而怦怦乱跳。
她原以为姜染自己从前认识的人没什么不一，越靠近越觉自己从前错得离谱。
姜染是一个真心思干净真挚的人，所有的聪慧只用在途，有些优等生的骄傲，却不藏一点坏心眼，所以才会在表情细微处透露出一种呆呆的娇憨来。
叫顾若心尖儿都为她打颤。
顾若胸口藏着笑，装什么都没现似的，把还剩大半的蛋糕伸姜染面前去，“一起吃？”
说完自己先一怔，失笑。
分享食物这种事太过亲密了，顾若还是头一次对别人做。
姜染禁不住诱惑，手都伸出去了，又像触电似的缩了回来，连连摇头，眼巴巴：“这是给你买的，你吃。”
“既然是给我买的，我就有分配权。”顾若看着她，唇边不意抿出了一丝笑，“一起吃。”
姜染像现了大陆似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不可思议：“顾若，你是不是笑了？”
顾若嘴角一僵，脸迅速红透，别过头扳着声音：“你看错了。”
“凭我双眼5.0的视力怎么可能看错！”姜染笃定，“你就是笑了，别想骗我！”
顾若心跳得像热火浇油，语塞。
姜染却笑嘻嘻：“顾若，没想你笑起来这么好看。”
顾若觉得自己耳朵尖都在烧。
姜染才现，这个看起来又冷又硬像石头一的孩，其实又有趣又可爱，这么容易就被逗得脸红，完全的不谙事。
她们你一口我一口地分完了那个三角形蛋糕，时，心照不宣地拥有了对方的秘密。
两个豆蔻年华的少迅速成为密友的标志是什么？
就是互拥有只有自己对方知的秘密。
理所当然的，姜染顾若的关系亲密起来。
眼尖的班学突然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姜染顾若再也不掐了，两人不论是体育课、吃饭、去厕所，都黏在一起，像连体婴似的。
“稀奇啊，两位大学霸，你们不是竞争对手么？怎么突然好得穿一条裤子了？”有人嘴欠问了一句。
顾若冷眼瞥向他，目光里含了无数冰刀子，戳得那人大中午打寒颤。
接着姜染吊着眼角拿话刺他：“你既然这么闲，不如多做几张试卷，我俩怎么，轮得着你说么？”
那人夹着尾巴灰溜溜逃走。
从此以后，没人敢对她们的关系有所质疑。
……
姜染肠胃不好，自个儿又不注意，某天体育课，顾若一个没看住，姜染躲在角落里偷摸喝了一瓶冰可乐，被顾若抓包时，还嬉皮笑脸地冲顾若吐舌头，“我喝都喝了，有种你让我吐出来。”
顾若没法，愁地皱着眉，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走。
她有点生气，为姜染的不知爱惜自己，所以上完体育课后，直吃过午饭，上下午第一节课，赌气没姜染说一句话。
姜染被她冷漠的态度也激起脾气了，心想，切，不说话就不说话，谁怕谁啊？
想着，毫无预兆的，胃里突然开始一阵阵绞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