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以为那天清晨一个偷来的吻, 足够她的理智坚持很一段时间了,但只姜新染一靠来,碰到了她的气息, 什么自控力,什么冷静克制,尽数土崩瓦解, 顾若的底又开始躁动起来。
其实不止顾若, 姜新染有点忍不住了。
尤其是她现在撑在顾若胸口的这个姿势, 居高临下的压制感, 距离又近, 她的梢从耳边垂下来,打卷饶顾若的颈窝间,和顾若的头缠不分你我, 衬顾若肤色莹白。
顾若就那么仰面躺, 一动不动, 只有一双深色的眼眸,像钩子一样楔了姜新染的底深处,看去任君采撷的样子, 温顺恬静, 空谷幽兰似的美貌, 偏了一双狐媚眼,勾姜新染跳紊乱, 五脏六腑跟连锁反应似的, 渐渐全都乱了频率。
她想起次对顾若说:“你就不能憋么。”
眼下的境地,感身受,才知道什么叫自打嘴巴。
美人在怀,香气撩人, 怎么忍?
圣人忍不了。
姜新染不是圣人,她是是凡尘俗世中一个最不起眼的凡夫俗子,七情六欲人之常情。
做凡人最大的好处就是喜怒肆意,到了伤处可以大胆地伤,遇到快乐时就肆意地做快乐的事。
姜新染没有顾若那么能忍,她被蛊惑似的瞅了顾若微张的薄唇,大脑宕机,脖子一低,立刻就亲了去,几乎全凭本能驱使。
直到香而软的唇瓣结结实实碰在一起时,顾若的脑子嗡的一声,好像一个饿了好几天的人突然掉蜜罐里,幸福来突如其然,已经让她不知所措了。
这是的么?
顾若呆呆地眨了一下眼。
姜新染,她的染染,主动凑来吻她?
天知道顾若咬姜新染耳朵说的“忍不住了”只是一句半半假的玩笑话,压根没奢望姜新染的应和。不愿强迫姜新染,忍不住忍,不还能怎么办呢?
谁知眼见姜新染水润透粉的嘴唇越凑越近,竟然的贴了来!
姜新染与人接吻的非常稀少,为数不多的几次,全给了身下的这个女人。
所以即使是她主动亲了顾若的嘴唇,在大脑充血无法思考的情况下,就做到这一步了。
亲了之后呢?该怎么办?继续还是后退?
姜新染不知道,她已经无法思考。
好在顾若迅速地反应来,她的脑子里像炸开了烟花,浑身的气血都在胸口乱窜,一把扣住姜新染,反客为主,急躁地深吻了下去。
太激动的情,势不可挡向姜新染袭来,姜新染只能张嘴,下颚都酸了。
横冲直撞。
姜新染觉自己的呼吸都快被顾若剥夺殆尽了。
……
姜新染还记第一次是她主动向顾若索吻的,那时她们一起看了一部外国的青春电影,剧里的主人公在夕阳下接吻,金色的暖阳从他们的嘴边贴穿,洒向镜头,他们沐浴在光芒里,看起来唯美极了。
姜新染看有点不好意思,假装喝水低下头,咳了两声,把大半张脸埋在杯子里,悄悄去看顾若。
一下子对了顾若深不见底的眼眸,吓了她一跳,水差点洒在身。
姜新染好面子,自己已经害羞了,还装作老谋深算的样子,放下水杯,勾嘴角,挪到顾若跟前去,盯她的眼睛坏笑,“若若,你不会看别人亲个嘴儿就不好意思了吧?”
顾若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把她脸的薄红尽收眼底,轻声道:“没有。”
“还狡辩呢,我看你脖子都红了。”姜新染故意趴到顾若的肩膀去,对她耳朵轻轻吐气,“若若,你跟别人亲没有?”
顾若肩膀一紧,声音突然有点哑,“没有。”
“我没有。”姜新染的嘴唇若有若无地碰顾若的耳根,“若若,你想不想试试?”
顾若神色一凛,脸的表情都变了,不可置信地看姜新染。
“只是试试,又不是亲完了咱俩就必须谈恋爱,都是女的怕什么?若若,你就让我试试吧,不然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和别人接吻是什么滋味,说出去多丢人啊……”
姜新染缠顾若央求,特地了她撒娇时专的又柔又细的嗓音,顾若都酥了,半推半就答应,和她“试试”。
一试就一不可收拾。
开始两人都提一颗,只敢慢慢地互相靠近,到鼻尖亲昵擦时,姜新染跳如雷,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只觉自己的脸热匪夷所思,轻轻地敛下睫毛,不敢看顾若。
踌躇了一会儿,顾若主动扶住了她的后颈,手掌贴在她下颚角,拇指摩挲她的嘴角,把她的下巴抬了起来。
姜新染紧张地抓紧了自己的衣摆,闭眼。
了一会儿,唇温热。
睁眼时,顾若放大的瞳仁静在咫尺,明亮有神。
只是嘴唇相碰,滋味就已经够美妙了,姜新染以为顾若会很快后退,谁知她扣紧了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舌尖舔了下姜新染的唇角,然后钻了来。
温柔的、纠缠的。
姜新染双手不知不觉地环了顾若的脖颈,跟随她的节奏。
底就像缓缓涌一股暖流,滋润全身,连指甲最前端都开始微微烫了。
顾若逐渐变激动,动作渐急。
中的暖流沸腾起来。
分开时,姜新染觉自己肺部的空气好像被抽干了一样,趴在她肩膀,红脸,喘气,汪水的眼眸抬温软,乖顺地瞅顾若。
把顾若瞅气息不稳,收紧了手臂,差点干出别的事。
姜新染窝在顾若怀里,轻哼了一声,无所谓道:“原来亲吻是这样的感觉,没什么嘛,电影里拍太夸张了。”
顾若垂眼,瞧她脸颊的红晕都蔓延至眼尾了,嘴还逞能,不禁底弥漫起温柔笑意,抱紧了她,什么没说。
在顾若里,她和姜新染的亲吻,比电影中只能靠镜头和背景音乐才能勉强调起观众情绪的单薄情节,丰富生动多,不需渡的修饰和渲染,只想起一点,就足够腑充盈,油然地幸福起来了。
多少夜凉如水的日子里,正是靠这点不灭的火苗的温暖,顾若才以支撑下来。
……
夜里,姜新染在床辗转反侧。
明天就是八月十五,所以今晚的月亮已经很接近正圆形了,又大又亮,明晃晃地挂在天边,周围一颗星没有。
姜新染直愣愣地睁眼,看月亮,半点睡意无。
她懊悔肠子都快青了,不住地唉声叹气,颓丧地想,怪不人都说色=字头一把刀,自己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哪根筋搭错了,怎么看电影看好好的,莫其妙就把顾若压在沙给亲了?
顾若那是能随便亲的么?
姜新染满面愁容。
她这算不算对顾若强?万一顾若不依不饶地讨个说法,偏她对她负责可怎么办?
姜新染不能否认自己中对顾若的悸动,但是她当不敢和顾若好了。
她们之间悬殊太大,顾若想跑,能一点痕迹都不给姜新染留下。
一次就已经几乎了她的半条命,姜新染承受不了第二次。
怎么喜欢,只能选择远离。
看来顾若这儿是待不下去了。
姜新染满脑子香的都是该怎么体面地跑路。
往哪儿跑?
姜新染没有家人,没有可以随便麻烦的至交好友,唯一保持联系、还能算朋友的,除了顾若之外,只剩另一个高中学。
是当年姜新染刚大一时的桌,后来文理分班,那学去读了文科,姜新染又和顾若形影不离,和那学说话的机会就少了。
但总还保持不深不浅的联系,逢年节个短信,偶尔有空了出来聚一聚。
就连顾若回来的消息,都是这位学告知姜新染的,不知她从哪里来。
姜新染考虑了很久,终于下定决,给老学了一条信息去。
“小艾,求收留。”
完之后又有点后悔。
被姜新染称作“小艾”的这位学,大学还没毕业就结婚了,姜新染贸然去打扰一个有了家室的人,总是不妥。
那边的小艾很快就回了信息,只有一个简单的符号:“?”
姜新染:“情况复杂,手机说不清,你那儿有地方收留我么?一晚就行。”
小艾:“你来吧,昭夏出差了,正好我一个人中秋怪无聊的。”
于是姜新染二话不说,行李都来不及收拾了,捡了两身衣服胡乱塞包里,趁夜色就溜出了顾若的公寓。
顾若一整夜里都是热乎的。
躺在床,一只胳膊枕在脑袋下,另一只手抬到嘴边,揉了揉被姜新染主动吻的嘴角。
姜新染的淡香似乎还在唇停留。
顾若雀跃的无法平静,食指贴在唇边,想姜新染的滋味,忍不住闷闷地哼笑出声。
这是不是代表,姜新染中对她的接受度又增加了几分?
她精神振奋,对未来充满了无限希望。
然而这希望才捂了一夜,刚有了点热乎气,到了第二天清晨,便碎了一地。
顾若做好早饭,去敲姜新染的门,久久没有回应。
她站了一会儿,敲,还是毫无动静。
顾若中升起一丝不详的气息,对门道:“我来了。”拧开门把手推门而入。
房间内空无一人。
顾若摸摸床头,早没有热气了。
姜新染不知什么时候走的,走神不知鬼不觉。
顾若慌了,她试图打姜新染的手机,但是已经被拉黑了,根本打不出去。
顾若环顾四周,空荡荡的房间,让她面产生了几分茫然。
昨天还压她亲吻的人,今天一早就不知去向。
火炉子似的一颗,瞬间变冰凉。
这就是当年自己离开时,姜新染的感觉么?
连个理由没有的、就这么被抛弃扔掉的感觉。
那一瞬间大脑无法思考,只有无助和彷徨。
顾若按住口,不不弯下腰。
脏就像被人活生生撕裂了,血花四溅。
太痛了,胸腔里除了疼痛在灼烧,什么感觉不到。
太阳穴因为剧痛而麻。
不不蜷缩起来,张大嘴巴呼吸,才能减轻一点痛意。
顾若自视是个能吃苦的人,连她都忍受不了。
不知姜新染当年是怎么熬来的。
……
姜新染大半夜跑去小艾家,小艾竟然不嫌烦,特地到大门口,一直保持和姜新染的手机通话,担她一个人打车不安全,有情况好随时联系。
“新染,这里!”
姜新染刚一下车,就看见小艾披一块薄毯,探身子冲她招手,她连忙笑走去,“小艾,不好意思啊,这么晚还来打扰你。”
“没事儿,我熬夜熬惯了,反正睡不。”
小艾本艾以池,是个很灵秀的漂亮姑娘,尤其一双眼睛,像会说话时的,笑起来像月牙一样弯弯的,还有好看的卧蚕。
艾以池的伴侣家境阔绰,在临渊有独门独户的大宅院,高门深院,常年只有她一个人住,聚不起人气,走去有点凉沁沁的,姜新染打了个寒颤,想难怪她披薄毯,的确有点阴凉。
“沈昭夏又不在家?”门之后姜新染问道。
“你知道她是做生意的,忙嘛。”艾以池无奈地笑了声,低头隐去眼中落寞,给姜新染倒了杯茶。
姜新染想忙不能常年累月不家吧,叫一个水灵灵的姑娘一年又一年地守这么个空房子,到底什么铁石头肠子能这么狠?
不她只是里想想,没有说出来。
感情二字,如人饮水,是苦是甜只有自个儿知道,谁没资格对她人的选择指手画脚。
“对了,你在手机里说的复杂情况是什么?你不是还在念研究生么?学校有宿舍,怎么会没地方去呢?”艾以池问。
“别提了。”姜新染遇到许久不见的老友,把自己这段时间遇到的倒霉事倒苦水似的全倒了出来。
包括遇到顾若后怎么勾起了自己的老胃病,又被母亲强行叫到继父家中吃饭,以及睡个觉都能碰宿舍漏水……
艾以池与她对坐在沙,眉眼弯弯地安静听,她知道姜新染这样的人,遇事喜欢自己硬抗,一定是许多不顺的事都摞在一块了,才压垮了她,让她忍不住找人倾诉。
姜新染苦水倒起来刹不住闸,一直说到自己不知怎么就跟中了邪似的把顾若压在沙亲,才戛然而止,捂嘴巴,意识到自己说的好像有点太多了。
她不自在地转转脖子,看向艾以池的神情中有几分尴尬。
艾以池歪头无声地笑,给姜新染续茶,叹道:“听你说来,分明顾若还把你放在,你忘不了顾若,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了,你就大慈悲和她试试呗,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姜新染捧茶杯叹了一声,摔沙里,按了按自己的鼻梁,“你不懂。”
“我是不懂。”艾以池的双眼氤氲在茶气后面,感慨道:“那天昭夏回来吃饭,无意中提起顾若的字,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赶快告诉你,新染,我为你高兴。”
“有什么高兴的。”姜新染看掌中的茶杯,杯中茶叶随杯身晃动起起伏伏,她低声道:“我宁愿她消失一回,反正我和她该说的都说清楚了。”
“你的宁愿她消失?新染,她这样地挽回你,你内当没有一点喜悦么?”艾以池笑摇摇头,“你这个人呐,总是口不对,从高中起就这样。”
姜新染没有说话。
艾以池观察了下她的表情,继续说:“我看,人生短很,既然喜欢,就不勉强自己装作不喜欢的样子,别到失去了才后悔。新染,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姜新染起了好奇,“小艾你别开玩笑了,就你这条件你还羡慕我?羡慕我什么?每个月领可怜的两千块生活补助么?”
艾以池没有回答,只笑柔柔的,摇摇头,不痕迹把话题带去,“对了,你知道月底咱高中语文老师六十岁大寿么?”
“糟糕!我差点忘了!”姜新染瞪大眼睛,“她老人家还在教书呢?早到了退休年龄了吧?”
“去年刚退休,你知道何老师的为人,教了一辈子书了,舍不离开讲台,就又破例多留了几年,不是她老人家去年在讲台直接晕了去,她的儿女死活不愿她教书了,恐怕今年还没退呢。”
“怎么?咱不去看看她?当年何老师可没亏待我们。”
“已经有人在饭店里张罗好了,月底把她老人家请去,借给她庆寿的机会,咱们这多年不见的老学难聚齐了。”艾以池说完提醒姜新染,“对了,你别忘了把顾若叫。”
“知道了。”提起顾若,姜新染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立刻就蔫了。
顾若此刻在干什么呢?
说话就是中秋节了,她孤家寡人,一个人团圆节怪可怜的。
呸呸呸!姜新染立刻把对顾若的情从自己脑子里甩出去,恨恨地想,她有什么可怜?她现在是有钱有势,穿金戴银山珍海味,哪样没有?轮你去可怜她!
虽是这么告诫自己,可脑海中盘旋的,总是顾若一个人孤苦伶仃坐在客厅里的侧影。
想想自己没去之前,她那儿连个像样的沙没有,不知她日子怎么的。
说不定又像从前一样,饿了只知道吃泡面。
……
艾以池收留姜新染是江湖救急,没来及给她收拾客房,歉意道:“今晚委屈你和我挤挤了。”
“别,我睡沙就行,你们家沙挺软和的,又够大。”姜新染跟艾以池求助已经是厚脸皮,本就是她叨扰,怎么好意思她麻烦,“那是你和沈昭夏的卧室,我去睡不合适。”
“没,那只是我的房间。”艾以池淡淡地笑。
姜新染有点诧异,看她不愿多提的样子,不好多问,但仍旧坚持睡沙就可以。
就这么在沙窝了一夜。
结果第二天一早,原以为不会回来的艾以池的爱人沈昭夏连夜从外地赶回来了。
艾以池喜出望外,眼里都快有星星溢出来了,一颗全在沈昭夏身。
姜新染越看她们越觉自己是个大电灯泡,耐不住艾以池的盛情挽留,只好和她们一起吃了个早饭,吃完早饭后立刻自觉地收拾背包开溜,俗话说小别胜新婚,姜新染可不愿打扰她们的温存。
于是姜新染又变了一个在团圆节里无处可去的人。
从艾以池家出来之后,姜新染搭地铁回到大学城附近,买了一杯奶茶,漫无目的地闲逛。
正值中秋佳节当天,大学城里大大小小的商场装点很有节日气氛,门口飘香的桂花盆景,玻璃门贴的月亮贴纸,广播里震耳欲聋的迎中秋促销活动……
姜新染在商场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叼奶茶吸管,不管碰到了什么新鲜的小玩意儿都停下来看看,有人扎堆的地方她跟去扎堆,有人排队她跟在队尾耐地排——尽管她连排队干嘛都不知道。
总之为了消磨掉漫无聊的时光,想尽各种办法。
队排到头了,姜新染抬头一看店,才现原来自己排的是一家甜品店。
这是临渊大学附近的网红门面,以每日限量吸引噱头,玩的一手好饥饿营销。
姜新染对这种网红铺面兴趣缺缺,眼看排到她了,刚想走,突然一对小情侣挽胳膊走到她跟前来。
男的来就求姜新染把这个排队额让给他们,因为他们是来临渊市旅游的,明天就走了,他女朋友特别想吃这家店的甜品,但是来晚了没排。
姜新染看他们。
男的见她犹豫,又主动提出可以给姜新染200块的排队费作为补偿。
就这么,姜新染无所事事,还意外地赚了一笔帮人排队的小钱,够她晚吃一顿牛肉火锅犒劳自己了。
姜新染散漫地想,人是奇怪,为了一个小小的蛋糕,就愿意花费远超蛋糕本身的价格来到它,仅仅是为了“跟风打卡”。
排完队之后姜新染逛脚酸了,在步行街找了个公共椅,叼吸管,看人来人往。
她的那杯珍珠奶茶,冰早就化透了,融在奶茶里,消减了奶茶的浓甜。
大学城里的步行街,来来往往的都是青春靓丽的身影,么是几个大姑娘或小伙子,三五群谈谈笑笑地走去,么是一对对的小情侣,或手牵手,或挽胳膊,黏黏腻腻地从姜新染眼前经,好恨不合为一体似的,看起来恩爱极了。
刺痛了姜新染的眼。
每个人都有去处,有人陪,只有她是一个人。
夜幕降临,华灯初,步行街的霓虹灯五彩斑斓,暑热消散,竟比白天还热闹,许多卖花的摊贩挎篮子沿街叫卖,遇到甜蜜的情侣,软磨硬泡,总会有好面子的买了送给对方。
姜新染看到那女孩收到花时脸幸福的表情,里酸溜溜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只好低头刷手机。
手机的社交圈内躲不了被秀恩爱,她的三个舍友齐刷刷地晒出了男朋友送的玫瑰花,从文字里都能感受到她们的快乐洋溢。
不管现实还是网络都躲不,好像全世界就剩姜新染一个单身人士了似的,所有人都在提醒她一个人的事实。
往年还会应景地吃块月饼,今年倒好,无家可归,连月饼没吃了。
满大街幸福与喜悦的氛围里,姜新染就像个格格不入的小丑,她受不了近在耳边的欢乐,只好快步逃离,逃到一条人烟稀少的支线干道去,继续漫无目的地游荡。
偶然间碰到一个被人随意丢弃的空易拉罐,姜新染低头踢玩。
铝制易拉罐滚在地,出点叮呤咣啷的响声,总算是有点动静了。
抬头看看天的月亮,已经变了完完全全的正圆形,又亮又好看。
旁边一颗星星没有。
月亮会不会孤独呢?
姜新染漫无边际地想,一个快步又踢了一下罐子,却现那易拉罐不小撞到了前面一个路人的小腿,弹了回来。
“不好意思……”姜新染前去道歉,抬头一看,惊诧,“你……你怎么会在这?”
不到一秒,又接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夜色里那高挑清冷的美人,不是顾若还是谁?
顾若没有管撞在她腿边的铝罐,一双眼定定地注视姜新染,不知是不是夜色晕染的缘故,连瞳孔深处都显格外柔情。
顾若前一步,捧起了姜新染冰凉的脸,看她的眼睛,声音又低又轻,非常好听。
“接你回家。”
随声音一飘来的,还有桂花味的风。
姜新染眼圈顿时一红,扭脖子,脸颊挣开顾若的抚摸,后退几步,倔强道:“顾若,你忘了么?我和你一样,都是无家可归的人。”
“没有忘。”
顾若前,把她拥怀里,低头在她耳边说,“我没有忘记,你说,和我组一个家。”
姜新染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抬起手,抓住她的衣服,把自己整张脸埋她的怀里。
熟悉的温暖又让人安的怀抱,带顾若特有的清冽香气,姜新染走了一整天,太累了,靠去,就不想起来。
明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她和顾若,本应只限于互相认识但不熟的关系。
但这样的节日,这样的气氛,让姜新染不由软弱了。
只有今晚,什么都不想管,只想就这么抱顾若,和她一起节。
“顾若。”姜新染闷闷地说,“昨晚那个吻,是我对你见色=起意,一时头了,不能代表什么。”
“我知道。”顾若抚摸她的头。
“我没想和你旧情复燃。”
“我知道。”
“我怕了你了。”
“我知道。染染,我都知道……”顾若紧紧抱住姜新染,在她耳边叹说:“你不喜欢我,你怕我,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了……染染,我伤你伤太深了,你相信我,我的知道了……”
不,你不知道。
姜新染把自己的眼睛压在顾若肩膀,淡淡地想,我怕你,可我没有不喜欢你。
这六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喜欢你。
这才是最让人难的。
明知道一个人伤害你,可里就是放不下她。
姜新染没有把这个话题接下去,而是踮起脚尖,在顾若耳边说:“你知道么,我今天走了一整天的路。”
顾若僵硬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当然了,姜新染想,她既然能准确无误地找到自己,必然有什么监视的手段。
可是姜新染现在不想计较这,她只想在这个象征团圆的节日里,有个人陪,能向她撒娇。
“顾若,我的腿好酸啊。”
“回去之后我给你揉揉。”
“但是我现在就不想走路了,怎么办?”
顾若浑身一震。
只听姜新染对她的耳根子炙热地说:“顾若,你能背我么?”
嗓音像三月的蒙蒙雨一样,细软的、泛潮的,又有一股温暖的轻风,盘踞在了头,不肯走了。
顾若胸腔里低低的一声笑,搂姜新染说:“好。”
温热清雅的嗓音,和点含混的热气,熏红了姜新染的耳根。
就这么,顾若背了姜新染一路,影子拖的,像极了少年时。
走到热闹的地段,有一个假期出来做兼职的少女拦在她们面前,问她们买不买花。
姜新染看了她手里的那一大捧玫瑰,没说话。
今天姜新染看到很多人收到了花,有不认识的路人,有社交圈里的炫耀照片。
她很羡慕。
玫瑰是送给爱人的,姜新染和顾若已经不是爱人了。
顾若回头,余光望了姜新染一眼,瞬间了然。
她嘴边扬起一抹笑,声音清朗:“你这一捧我全都了。”
卖花的女孩睁大了双眼,“小姐姐你确定么?我这花可不便宜!”
本想按枝卖,没想到遇富婆了,来就是一捧。
“帮我包漂亮点。”顾若道。
卖花姑娘喜出望外,连连答好,让顾若她们跟她一块去包花,原来这小姑娘是骑了辆电动三轮车来的,车还有不少花,除了鲜花外,各种包鲜花的彩纸丝带是一应俱全。
卖花姑娘一边包花一边恭维顾若和姜新染,一会儿说顾若对爱人是体贴意,一会儿又说姜新染福气好又漂亮,难怪顾若这么疼她。
姜新染已经从顾若背下来了,听女孩银铃般的夸奖,里别扭,却又藏窃喜,硬头皮道:“你误会了,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
“怎么会误会呢?姐姐你没现么,这个姐姐看你的时候眼睛里有星星,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她看向你的眼神都和看别人不一样!”
顾若转头看向姜新染,眼中含笑。
被小姑娘一说,姜新染觉顾若眼里的光彩漂亮极了,好像有无限深情。
她只好低下头来,不敢作声。
小姑娘灵手巧,包出来的花比正经花店里卖的还好看,顾若付了钱,拿在手里,又递给了姜新染。
“送你。”怕她误会,还特意强调,“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想送你花。”
姜新染接来,抱在怀里,感觉这束花太惹眼,四面八方的人都在朝自己看。
又羞耻又意。
今天一整天她都在羡慕别人有花收,谁知到最后的才是最好的,自己怀里这束花 ,让其他鲜花都黯然失色。
嘴角都翘老高了,还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我才不稀罕呢,只是这花扔了怪可惜的。”
“是啊是啊。”顾若纵容地应和她。
结果回到公寓去以后,这个口口声声不稀罕的女人,把那捧花放在桌子,找各种角度,拍了又拍,还有她捧花的自拍,不亦乐乎。
顾若偷偷注意她拍照,里笑想,她恐怕不知道,她比玫瑰花好看一千倍,尤其脸蛋被玫瑰花瓣一衬,又娇又白,说不出的明艳。
姜新染拍完照片,传到自己的动态里,小翼翼地设置了个“仅自己可见”。
里的空虚一下子就变了满意足。
而顾若把她准备了一下午的丰盛晚餐端餐桌,姜新染肚子已经咕咕叫了。
美滋滋地饱餐一顿后,顾若又切了一个月饼端桌来,手指拈起一块,送到姜新染嘴边。
“我的吃不下了,吃就爆炸了。”姜新染拍拍自己的肚皮。
“就吃一口。”顾若拿月饼碰了碰她的嘴唇,“中秋怎么吃口月饼,应个节气。”
姜新染只好张嘴,在那块月饼尖尖咬了一口。
顾若的中指在下面托月饼,拿比较靠前,于是姜新染舌头一卷,就在她指腹舔了一口。
又软又滑。
顾若头一紧。
喉咙跟无端紧。
眼里的光明了又暗,看起来深幽幽的。
“怎么了?”姜新染捕捉到了她的神色微变,嚼月饼问。
嘴唇一动一动,看顾若掐住了手指。
“没。”顾若把姜新染吃剩的半截月饼塞自己嘴里,狠狠嚼。
“那是我吃的。”姜新染微微脸红。
“嗯?”顾若目光扫去。
“你就不嫌脏么……”
顾若底返来一阵呵笑,意味深,“我只觉甜。”
又香又软又甜。
吞下去后,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目光一直落在姜新染红透了的脸蛋,好像她吃的就是姜新染。
这个女人……怎么吃个月饼这么……
姜新染绞尽脑汁,只想到一个词。
勾人。
不,其实还有另一个词,不太于直白,就显粗鲁,不符合顾若禁=欲的气质。
姜新染脑海里没来由跳出白天艾以池说的那番话来。
人生太短,既然喜欢就别藏掖,尽力跟随自己的去做决定,优柔寡断,只会让自己以后追悔莫及。
姜新染无疑是喜欢顾若的,她看那捧颜色鲜艳的玫瑰花,中突然有种冲动。
不告诉顾若,我现在还喜欢她?
不和顾若新在一起,哪怕她以后次消失了没关系?
姜新染中汹涌澎湃,几乎把这句话脱口而出了。
然而话到嘴边,却生胆怯,硬生生地改口,差点没咬了自己的舌头。
“顾若,月底咱高中语文老师六十大寿,高中学都去了,你去么?”
姜新染几乎捶胸顿足,这事什么时候不能说?非现在说么?
明明还有的事。
“你去么?”顾若反问。
“当然去了,何老师当年对我可不错,还叫咱俩去她家吃饭呢,你忘了?”
“记。”顾若说,“我去。”
……
是为班主任庆生,是高中学聚会,几年不见,大家工作的工作、结婚的结婚,有甚至都有了孩子了,像姜新染这样还在念书的是极少数。
场面相当热闹,他们没想到连万年不露面的顾若都来了,尤其是已经头花白的何老师,看到顾若瞬间眼眶湿润,仿佛当年那群毛头小子就在昨天,转眼间却都为了各行各业的中坚力量,为社会做贡献的一群人。
人一多,酒兴就高,老学间回忆起青葱岁月,姜新染有点潮澎湃。
她的高中生活是和顾若一起度的,里头尽是快乐的回忆。
“姜新染,我记当年刚高一的时候你和顾若是生死对头啊!那时你老和她较劲,憋气超她,还放狠话,说临渊高中有她没你,有你没她,怎么后来你俩关系就如胶似漆了?”
“不会语就别乱说,什么叫如胶似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姜新染笑骂。
“罚酒!”众人起哄。
硬是灌了那老学三杯酒下去。
“不能光我一人喝,你们喝啊!”那学已经福,挺啤酒肚,到处去灌别人。
大家都哄笑起来,连六十岁的何老师跟乐呵呵喝了几杯,满面红光,眼里闪泪花。
激动之下,顾若一个没看住,就让姜新染多喝了两杯酒。
姜新染的酒量不算差,但是她醉后有个不太说出口的癖好。
别人喝醉了耍酒疯,么大哭大嚷,么胡摔海砸。
而姜新染醉后——
她喜欢亲人。
没错,就是嘴对嘴的那个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