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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氏顺从地跟随护卫去了另一间客房。
护卫全是男子,自然不好盯着她沐浴更衣,只能请了两名在客栈里打杂的妇人伺候她。
相较于两名身材壮实的妇人,谭氏不管年龄还是体力都没有任何优势,房间外又有护卫看守,根本不可能有逃脱的机会。
不过,她本身也没打算逃跑。
她离开弱水城的时候,栗家还在锦国做太医,栗公子还只是个小孩子,他们根本就没有见过。
至于弱水城那些人,真正见过她、知晓她那些陈年旧事的也不剩几个了。
当年的那些事情连淳于澜的父亲都没搞清楚,更何况是其他人?
二十多年来她们母子过得连狗都不如,也是时候换个活法了!
看在银子的面子上,两名妇人忍着恶臭将她清洗干净,又把她扶进了大浴桶。
谭氏安逸地泡在热水里,回弱水城的心思愈发坚定。
卢大老爷心里装着事,哪里敢如谭氏这般享受。
他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清洗干净,急匆匆来到了卢长老的房间。
“父亲,城主那边起疑了么?”他小声问道。
卢长老将他拉进内室,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卢大老爷嘴角抽了抽。
这一回父亲真是够拼的。
这事儿若是让母亲知晓,还不得把父亲和谭氏母子一并撕了。
却听卢长老道:“秀良啊,依为父看,咱们谋划的那件事儿恐怕得缓一缓了。
上官城主虽然年轻,精明处却丝毫不亚于淳于城主。
而且她与咱们又没有什么旧时情分,翻脸的时候当真是毫无顾忌。”
卢大老爷都快吐血了。
父亲的心还真是大,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惦记着他们谋划的那点事儿。
难怪这么多年都敬陪末座,被其他三位长老压了一头。
“父亲,如今咱们已经失了先机,卢家若是还想有安生日子过,谭氏母子便留不得了!”
卢长老的眼皮重重跳了两下。
“你的意思是……”
卢大老爷抬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一不做二不休,只有彻底了结了他们,咱们才能永绝后患。”
卢长老被他说得心动,却又有些顾虑。
“咱们父子手头加起来不过十余人,功夫好的也就三四个,如何敌得过栗卢生的那些护卫?”
“父亲,咱们要杀的是谭氏母子,栗卢生的护卫再多再强又有什么相干?
从庐江郡去往弱水城,水路和陆路各占一半。
陆路自是不方便动手,咱们只能在水路上想办法。”
卢长老见儿子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头皮不禁有些发麻。
“秀良,你该不会是让为父亲自下手吧?”
他虽然已经年过半百,却是连只鸡都没有杀过,儿子却让他动手杀人!
卢大老爷咬牙道:“谁说杀人就一定要见血?众人都道那谭氏是父亲的老相好,一路上您与她亲密些谁会起疑心?
待客船行至那水流湍急之处,您把谭氏往那水里一推,就说她不小心失足落水,我就不相信栗卢生会为了她与您反目。”
卢长老在衣摆上擦了擦手心的汗水,艰难开口道:“那谭卓明呢?”
卢大老爷轻蔑一笑:“那厮根本不会武功,又早已经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把他弄下水容易得很。
到时咱们就说他见母亲落水便去相救,结果水流太急把他一并冲走了……”
卢长老的心拔凉拔凉的,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长子。
长子是要继承他的位置的,因此自小全家人就格外重视对他的培养。
弱水城学堂里的先生个个品德端方,府里为他请都老师也都是大儒。
他怎的就被教成了这个样子?
将来有一天,若是他们父子有了利益冲突,自己弄得过他么?
他打了个冷颤,有些哆嗦道:“秀……秀良,栗卢生的那些护卫都是会水的,这办法恐怕行不通啊……”
卢大老爷不以为然道:“能从水里救起的都是活人,若是他们赶到的时候谭氏母子就已经是死人,那又当如何?”
卢长老已经说不出话了。
卢大老爷道:“儿子临行之前备了几种药,到时咱们暗中给谭氏母子服下,看他们还能翻起什么浪!”
※※※※
八日后,一行人换乘客船,沿水路折返回弱水城。
依照卢大老爷的计划,这几日卢长老一直在与谭氏母子套近乎。
谭氏一开始还有些防备,见他们父子待她格外殷勤,渐渐放松了警惕。
直到被推下水,她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此时正值雨季河水暴涨,谭氏母子落水之后很快就被大水冲走了。
卢长老父子大声呼救,护卫们冒着风险下水营救,终因水流太过湍急不得不放弃。
栗公子大怒,把护卫们臭骂了一顿。
卢长老和卢大老爷暗自窃喜,吊着的心总算落回了实处。
一行人回到弱水城时,已经是七月初。
栗公子顾不上回府休整,带着卢家父子二人一起去了城主府。
听完他三人的讲述,萧姵的面色有些难看。
“你们一大群人,愣把两个大活人给看到水里了?”
栗公子躬身道:“是在下太过大意,还请城主责罚。”
萧姵嗤笑道:“那谭氏母子是本城主的什么人,要责罚也轮不到我啊!”
卢长老腿一软,险些跪下。
卢大老爷赶紧扶住他,面色惨淡道:“城主,家父心里悲痛万分,请您多多宽恕。”
卢长老十分配合地哀嚎起来:“城主啊……老夫万万没有想到……
谭氏只是个寻常的妇人,若是老夫没有去寻她,庐江王未必会把她怎么样。
就因为老夫一时心软,打算将他们母子带回弱水城,结果反而害得他们……呜呜……白发人送黑发人……”
萧姵劝道:“事已至此,卢长老也莫要悲伤,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的。
况且尊夫人还不知晓此事,你若是这副样子回府,该如何向她解释?”
卢长老抹了把眼泪,哽咽道:“城主所言甚是有理,老夫一定……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