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从云的脑子有些乱。
父王一边派人刺杀襄逆,一边派人夺玉佩,一边还挑唆离国在姬凤濯背后捅刀子。
三件事情各有目的,单是完成其中的一件都不容易。
如今襄逆死了,离国对姬凤濯动手了,假若再得到了玉佩,这可不仅仅证明父王算无遗策,而且还表明他具备很强的实力。
可正如母亲所言,父王只是一个早已经被锦国皇室除名,甚至已经“死去”十七年的人,他凭什么能做到这一切?
尤其是第三件事,如果没有足够的利益驱使,离国皇帝为何要对姬凤濯动用刀兵?
“娘,我与离国大皇子诸葛霖有些交情,从他的言语中不难听出,离国皇帝对襄逆的怨恨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我还听说,去年三国男童失踪一案,离国并没有得到与魏国同等的赔偿,所派出的使节在锦国还受到了羞辱。
为此离国上下皆怀恨于心,都在等待时机报复锦国。
如今时机到了,他们为何不趁机攻打锦国,反而去和姬凤濯过不去。
这么一来,岂不是给了襄逆一脉喘息的机会?”
姬灵玉拍拍儿子的手,温声道:“你父王那个人,从十几岁的时候就不安分。
趁着崇武帝不理会他,把魏国周边的所有国家都游遍了。
他可不似其他的少年郎,出行只为开拓视野游山玩水,目的就是结交各国的皇室子弟,并且暗中打探各国皇室的阴私。”
这些话并没有让卫从云觉得新鲜。
毕竟母亲曾对他说过她与父王相识的经过,无非就是相同的手段重复使用罢了。
“娘,照您这么说,离国皇帝就是因为有把柄在父王手里,所以才对姬凤濯动手的。”
“这是很重要的原因,当年离国先帝的死,与如今的皇帝脱不了干系。
他担心你父王把这件事抖落出来,所以才同意对姬凤濯用兵。”
“离国先帝的死……这事儿该不会也同父王有关吧?”卫从云忍不住插了一句。
姬灵玉用宽大的袖子掩了掩口:“这件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不过你要知道,那离国皇帝本身也是有野心的。
锦国的地理条件太过优越,土地贫瘠的离国也是觊觎许久了。”
卫从云如何看不出母亲的尴尬,他不打算进一步逼问。
他略顿了顿才道:“姬凤濯的实力不容小觑,而且他曾在离国寄居多年,必然有可靠的消息来源。
离国此次突然发难,他不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
双方短时间内想要决出胜负,恐怕不那么容易。”
姬灵玉放下袖子,轻声道:“你父王野心是大,但毕竟已年过四旬,又经历过无数的风雨,岂会做那不切实际的梦?
魏国太过强大,一时半会儿是奈何不得的,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先拿下锦国。”
卫从云讥讽道:“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儿子今日真是见识了!
娘,您真的甘愿这么被他利用么?”
“从云……”
卫从云用力握着姬灵玉的肩膀:“娘,您清醒一点好么?锦国是姬家的江山啊,您怎能眼睁睁看着它落入外人之手!”
姬灵玉苦笑道:“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娘早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告诉儿子,您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
“这……”
见母亲还是不肯说,卫从云怒道:既如此儿子也不想再隐瞒您了。此次刺杀襄逆的行动只是个幌子,父王最主要的目的是抢夺元文先帝随葬品中的那块玉佩!”
“父皇的玉佩?”姬灵玉满眼的疑惑。
“是,就是您一直挂在脖颈上的那块玉佩。那些特殊的纹路,是藏宝图中的一部分!”
卫从云真是有些着急了,在这件事情上父王果然没有骗他,母亲是真不知晓宝藏一事。
姬灵玉伸手捏住玉佩,眼中的疑惑依旧未曾散尽。
这块玉佩是她出生的时候父皇赏的,皇兄手里也有一块。
且不说上面雕刻的纹路究竟是不是藏宝图。但她能肯定,这个样式的玉佩只有一对,绝对没有第三块。
永王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福王的随葬品里有第三块玉佩的?
她抬眼看着卫从云的眼睛,怒道:“你父王真派人去掘你外祖父的陵墓了?”
卫从云摇摇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父王不让我参与刺杀行动,更不让我插手玉佩一事。
而且据他所言,襄逆也在打同样的主意,想要趁此次祭祀他老娘的机会偷取玉佩。”
姬灵玉早已泣不成声。
她是父皇的老来女,得到的宠爱比所有的兄姐都多。
因为江山遭襄逆谋夺,她已经二十多年未曾去皇陵拜祭父王母后。
没想到她一着不慎误入歧途,不仅害了自己一辈子,还连累父皇母后不得安宁……
“娘!”卫从云手上又加了一分力:“事情已然如此,伤心哭泣有什么用?
父王勾连离国对姬凤濯下手,锦离二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得安宁。
现下最要紧的是要考虑清楚,咱们母子该何去何从?”
姬灵玉的哭声戛然而止。
儿子的话算是戳中了她的心事。
姬凤濯和离国一旦开战,从云山庄必然卷入其中,再不得安宁。
他们母子唯一的出路就是投奔永王。
可那混蛋连父皇的随葬品都不放过,她怕自己控制不住,一见面就想拿刀把他给捅了。
卫从云温声劝道:“娘,趁父王现下难以分心,不如咱们运走高飞,去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
“不,要去找他。”姬灵玉一口回绝了儿子的提议。
“娘!”卫从云真是快被气死了。
“儿子别着急。”姬灵玉凑到他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几句。
卫从云的面色好看了些:“好吧,那咱们立刻就出发。”
船队很快就离开了江岸,朝西南方向驶去。
※※※※
廉明的水性和武功都极为出色。
听了姬灵玉和卫从云的对话后,他悄无声息地潜回了芦苇荡中。
他抹了一把水,把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桓际性子急,抢先问道:“卫从云是永王和姬灵玉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