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村民美滋滋地吃了一大碗饭菜,又让小猴儿盛了一碗饭,小猴儿手快给他又夹了满满一碗的鱼肉,他又吃了两口,才疑惑地抬起头:“你们都看着我干嘛,你们吃饭啊,吃啊~”
所有人面面相觑,没好意思告诉他,大家盯着他,是担心他会不会吃完饭就倒下去死,这是不是他最后一碗饭。
洛笙是诊过脉的,知道他的脉象从悬浮无力变成了沉稳有力,但也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
大伙儿都提心吊胆的,直到另一个村民也爬起身说:“我饿了,还有饭吗?”
他们俩吃完饭,精神头十足地说要找点活儿干,可是洛家祠堂里能有什么活儿干?
洛笙、洛匀、苏御和小猴儿就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个闲不住的村民一骨碌爬起来,把所有长明灯的油都上了一遍,小心把香炉擦得亮亮的,然后每一个灵位前都认真上了三炷香。
一时,祠堂里香烟袅袅,呛人无比。
洛笙喜极而泣,低声说:“好了,看样子药方是真管用!”
*
秦王染了鼠疫,头一两天还只是发热,后面便高热不退,卧床不起。
几个侍卫都忧虑得吃不好睡不好,只守在秦王厢房外不敢离开。
好在派去拿犀角的人快马加鞭,一路往省城跑,终于赶在秦王出大事儿前回来了。
一听说是秦王生了重病,省城官府库房的人忙不迭打开库房大门,把所能找到的一点犀角全拿了出来。
送药的人也不啰嗦,一把全带走。
洛父知道兹事体大,秦王要是死在自己家里,这偌大的家业也就没法要了。
他自然亲自看着人研磨制药,生怕有一份差池。
这么多人看着,楚瑶实在是找不到机会盗犀角,她娘虽病情还算稳定,并没有如村子里某些病人急速恶化后很快过世,每天去探病,看着都还精神,这倒给了楚瑶一点鼓励,娘亲一定会好起来的鼓励。
所以犀角她是志在必得!
上回有女人闯入后,秦王下令找了好一会儿,但并无女子的踪迹。
时间长了,除了看到那女子一个背影的侍卫外,其他人难免觉得秦王是太久孤单没沾女人,想女人了。
戍守也就松弛了下来。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洛府还是给秦王换了另一处幽静的厢房。
这里毗邻后花园,一大片如果冻般凝翠平展的水面,因正值暑热盛夏,垂柳柔枝无数,落入翡翠湖面。
凉风席来,吹面一股浓郁花香,爽人心脾。
楚瑶便是趁着夜色悄悄来的,她仍旧是一身黑色纱衣,方便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夜色里,悄悄观望着秦王房里的状态,大夫端着药碗进来,服侍秦王用过一碗药,说夜里还要吃一些才好,把另一碗直接放在桌上。
她目光幽幽望着那一碗没动过的药,那就是她想要的。
楚瑶悄无声息地从花窗翻了进去,正在琢磨该如何把药碗带回家,身后一阵名贵熏香气息笼罩而来,秦王竟不知何时已经醒转,一把环住她的腰,极亲昵在她耳边说:“我总算是抓到你了。”
这少女夜半来天明去,宛如一个春、梦般美好。
秦王有一种预感,她一定会再来,果然她这就来了。
她一身黑衣黑裙,腰身束得纤细,略蓬的长裙随着美妙的步态微微流转,宛如风吹荷叶。
她的肤色果然如凝脂般洁白,秦王的嘴唇贴着她的耳垂,那上面竟有一颗鲜红小痣,可爱至极。
楚瑶整个人都吓得傻掉了,她手指瑟瑟发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她猝然抬手,以袖挡住自己的脸,颤声说:“王爷,您不恨我吗?”
秦王微微一笑,大手握住了她皓白如玉,纤细无比的手腕,低声说:“本王为何要恨你,你又为何知道本王身份?”
王爷身份,在犀角送到的时候早就传开了,这附近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啊。
楚瑶柔软的手仍旧挡在自己的脸上,只露出一双宜嗔宜喜的眼睛,睫毛柔软卷曲,宛如两只蝶翅微颤,眼眸清澈灵动,望一眼秦王又慌忙躲开。
秦王年纪不大,其实女人极多,但像楚瑶这么勾人的女子,实在是生平头一回见。
说来也怪,女子身上若有媚态,哪怕三分姿色也能成就七分绝色。
而这种媚态,很少有能够后天培养而成的。
哪怕是教坊司的女子,自幼就受教学习歌舞,身段各个宛如细柳,却也不是每个女子身上都有媚态的,有些歌舞时极美,坐在身边说话伺候,就呆呆愣愣的。
有些女子虽出身卑贱,却生来就有一股骨子里带来的媚态,让她宛如风流婉转的春风,花丛中翩然的蝴蝶,叫人见之不忘。
更难得的是,楚瑶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极度的清纯里带着极度的妩媚,秦王已经被她勾得浑身痒痒。
只是秦王并不是强行为难人的人,凡事讲究个自愿。
楚瑶一直躲躲闪闪的,固然添了欲迎还拒的羞涩,秦王也有点拿不准她到底是来自荐枕席的,还是来干啥的。
楚瑶柔声说:“王爷,你身子骨好了吗?”
秦王恍然想起,自己认为是此女将鼠疫传了过来。
这会儿自己还发热呢,可此女肤色苍白如雪,并无鼠疫发热的症状,难道是自己冤枉她了?
她眸光如水,垂下脸,层层黑纱挡着她的脸,她一手朝后,刻意撑在桌子上,袖子拂过碗口,浸了进去。
这般姿态,更显出她腰身纤弱。
“听说王爷染病,妾心忧至极,恨不得以身相代,却苦无门路。”
这时在门外值守的侍卫已经听到房内动静,忙敲门问:“王爷,可有什么事?”
秦王忙说:“无事,无事。”
一回头,少女宛如一只归巢的倦鸟,又如飘动的流霞,从临水的花窗一闪而过。
他忙匆匆赶去,却见水面平静,并无人踪。
秦王怅然说:“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却不知楚瑶躲在窗下的空隙里,双手撑着窗棂的下半部分,辛苦极了。
这里有一个可以躲藏的地方,还是年幼的时候陪洛笙来玩发现的。
她暗暗想,秦王这样子,莫非是喜欢上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