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笙正熬夜在祠堂里翻看医书,虽然这个年代没有抗生素,也没有血清,做不到换血治疗,但是她对古老的中医学有信心,一定有什么方法能够治疗鼠疫。
不敢说能够百分百治愈,毕竟现代医学也做不到这一点。
至少能在三四成的存活率基础上再提一点,提一成也好啊!
小猴儿乖巧地一直坚持帮两个村民反复酒精擦身降温,只要他们精神头稍微好一点,就给他们喂了饭喂菜。
“不想吃也吃一点,生病的人必须吃东西,不然撑不住的。”
有一个村民显然被高热折磨得失去了生存意志,哭着说:“让我死好了,好难过……”
洛笙心中咯噔一下,难过得眼睛已经湿润了。
小猴儿说:“大哥,你刚娶了媳妇儿,就忍心让她当寡妇吗?你不想回去见她吗?”
村民眼泪汪汪地点头。
“那你吃一口,只吃一口饭。”
洛笙很庆幸地想,自己把小猴儿带回来真的做对了,他是一个很擅长安抚病患的孩子,若有机会战胜鼠疫,若他们都能安然无恙,她一定要把医术交给小猴儿。
让他当一个种田的人实在是太浪费他的资质了。
与此同时,楚瑶已经匆匆赶回村子里。
她满心都是期望和恐惧,期望娘亲的身体已经好转,害怕看到娘亲的身体反倒恶化了。
她当然也害怕自己被传染,小心翼翼地把全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怀里还揣着一小瓶酒。
是洛家的小厮告诉她的,说洛大小姐说了,酒精多往身上擦一擦,能够防止染病。
自己的家就在眼前,她眼圈一红,提起裙子冲了过去。
娘果然不在家里,只有几个弟弟妹妹在,一旁的桌上放了几个冷馒头,居然是白面的。这可不是邻居家给的起的。
“是大哥哥们给的。”
“可好吃了。”
“姐姐你也吃啊。”
大弟弟告诉她:“是洛府发的。洛府说了,现在咱们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有人生病,可能会顾不上做饭。就每天让厨房做了好多馒头运过来,发给我们吃。”
原来这也是洛家施舍的。
楚瑶抿了抿嘴唇,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不是一个不懂的感恩图报的人,心中暗下决心,这份情她承了。
虽然她依旧很讨厌洛笙,但有机会她一定会报答这份恩情!
“娘呢?生病的人都在哪里?”
“那边……”大弟弟给她指方向。
她确实饿了,就着冷茶狼吞虎咽吃了一颗冷馒头,就又匆匆往娘那边跑去。
那一片是村子里荒废的屋子。
村子里总有老鳏夫、没生孩子的老寡妇,一辈子没结婚的老光棍,这些人死了之后,房子渐渐空出来。
乡下房子也不值钱,也没人去占。
除了洛笙安排小猴儿住了一间房,其他的都空着。
过去黑沉沉无人烟的房子,如今灯火通明。
之前苏御守着村子的时候,按照洛笙的安排,尽可能让每一个病人都隔开一些,保持通风,定时消毒,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案前先用酒精退热,炖滋补的中药和羹汤补养身体。
同时安排身体健壮的村民四处扑杀老鼠。
毕竟鼠疫最大的传染源就是老鼠和它身上的跳蚤。
这几天忙活下来,村子里的卫生情况真是焕然一新,绕着村边的一条水渠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冰冷如镜的水面映着天上一轮冷月,冷风吹来,楚瑶只觉得说不出的孤清。
除了一群比她小太多的弟弟妹妹,她最亲的亲人就是娘亲。
若娘有什么三长两短,她真的不想活下去。
她一间间屋子挨个看过去,每一间屋子里都有大夫和助手在照顾病人。
终于看到自己的娘,她眼一热就想冲进去,却被门口的村民给拦住了。
“不能进去!危险!”
她娘精神头还算不错,正自己靠着墙坐着,端一碗肉羹慢慢吃。
楚瑶动静闹的大,她立刻回头看向窗外,楚瑶隔着窗盯着娘,颤声说:“娘,你怎么样啊?”
她娘知道女儿心疼自己,赶忙说:“我没事儿,瑶儿你快回家去,别在这儿呆着了。咱们屋子已经用酒擦过两遍了。你记得回去多擦擦。多照顾照顾你弟弟妹妹!”
楚瑶知道娘一倒下,家里只剩下自己了,她心酸地点头说:“好。”
“谢谢大夫了。”她冲屋里的大夫说。
大夫摇头:“其实这个病,用犀角能克制。但是犀角太昂贵了,我这儿实在是没有。”
“犀角?”
“不错。”
“我好似在哪里听过?”
“姑娘你大概是真听过。”大夫微微一笑,虽看不清脸,但屋外站着的小姑娘身姿轻盈,腰身楚楚,一看就是个小美女,他愿意多说两句。
“你可听过犀照?晋书有云,水深不可测处多怪物,以犀牛角毁之照之,则见水族覆火,奇形异状。犀牛角这东西自古以来就是一样神物,可是难得一见。”
“您的意思是,这东西能够治鼠疫吗?”
“是啊,古书有记载,犀牛角磨粉后调酒服下,可治鼠疫。可惜,这东西太难得,比人参还金贵。哪儿用的起?”
楚瑶眼眸底闪过一丝狠光,她想,这世上谁都用不起犀角……恐怕连洛笙都用不到。她跟着娘亲去镇子上卖药就没见药铺有犀角卖。
可是总有一个人能用的起,那人正在洛家。
她匆匆回到家,问几个弟弟妹妹:“咱们娘是怎么染病的?”
可惜几个妹妹也说不清,只说出去干活儿,和几个婶子聚了聚,回来就不好了。
“娘那天穿的衣裳呢?”
她们家穷,少一件衣裳就很显眼,娘常穿的一套藏蓝衣裙不见了。
大弟弟说:“苏大人到咱们家来过了,说要把那衣服烧了。不过家里没柴火了,就挖了个深坑把衣裳埋了。”
楚瑶双眸异光闪烁:“在哪里?”
她拎着锄头就开始挖地,直到把那套衣裳挖了出来,她才如获至宝地用包袱皮给盖好。
“今天我做了什么事情,你们一个字都不准说,不管是苏大人还是谁来问,都不能说,知道吗?”
楚瑶在自己衣裳里翻出一套全新的蓝衣裙,重新放回坑里填好。
她生怕将来东窗事发,会有人过来查探。
几个弟弟妹妹都被她的严厉表情吓坏了:“好的,姐姐,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