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御红着脸侧向一边不吭声。
他小时候,确实也有糊里糊涂淘气的一面。
不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小年纪也学过,自然就记下来了。
林夫人见小两口说话说着就红了脸,也觉得颇为好笑,这样小儿女的情致,她在很年轻的时候也有过,不过已经是很久远的以前了。
看他们俩拌嘴,还真是怪有意思的。
不过林夫人还是担心成亲的整个流程过分繁琐,洛笙有孕在身,不一定能撑得住,她握着洛笙一双手仔细询问洛笙的感受,洛笙也是实话实说,她觉得自己来了这里,这具身体跟着她一起走南闯北,爬高跑低的,已经锻炼得很透彻了。
“没事儿的,林夫人,多劳您关心。我能撑得住!”她一脸的兴致勃勃,脸蛋红通通,满是喜气洋洋。
林夫人也终于笑了:“那就好。等你进门来了,就哪儿都不去,先好好调理两个月,我看你这小脸儿尖的,太可人疼了。”
洛笙腼腆一笑,这就是长辈们觉得你瘦了,最好胖一点的意思吧。
这一次成亲的架势,真是十里红妆,铺天盖地。
毕竟是京城中的名门世家娶妻,阵仗确实摆的极大,连皇帝听闻都御赐了金如意和金珊瑚以做贺喜之仪。
这样的荣耀,自然被苏家人摆在正堂位置,供往来宾客参观欣赏。
洛笙被花轿送进了苏家,从正大门的入口直入,只见无数红罗绸缎,悬挂在苏府四周的树木上,被摇曳的灯火一照,四面都是绵绵密密的无尽红光。
她的心也被苏家展现出的诚意塞得满满当当,心中全是无穷尽的喜悦。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这一晚苏御竟然还是被灌得醉醺醺,和在漠北成亲一样,很不清醒地被抬进了新房里头。
负责后续仪式的老嬷嬷都有点无奈了,示意身旁两个妈妈把苏御一左一右夹着,扶着他的手去秤起洛笙的喜帕,又让两人喝了不过沾染一点酒气的交杯酒。
而后她们便跟完成任务似的将苏御往床上一推,恭喜贺喜洛笙后匆匆离开。
洛笙又好气又好笑看着苏御醉醺醺的脸蛋,伸手捏着他的鼻子,果然见他张开被醉酒染红的嘴唇呼吸,还嘟囔着:“笙儿,别闹。”
看来,苏御早就习惯她和他瞎闹开玩笑了。
洛笙咬着唇笑了会儿,还是开恩放开手指,帮苏御脱去外袍,又帮他盖上一层厚厚的被子。
到了第二日,新郎和新妇一起去给林夫人敬茶,苏御意识到自己再一次于新婚之夜喝的醉醺醺,洛笙却在他出言道歉之前,便伸指按住了他的嘴唇。
“你喝醉纯粹是因为朋友多,你一杯我一杯,当然会醉了。多大点事,夫妻间犯得着总是道歉来道歉去吗?我知道了,快别再说一个字。”
给苏洽之已经上朝去了,林夫人一大早已经梳妆整齐停当,脸上含着一抹笑,等着新人给她倒茶。
等这一番礼行完,洛笙便站了起来,悄悄和苏御说:“你去吧,这里我一个人可以的。”
其实拜见公婆,向来是新媳妇自己来的事儿,苏御大概是怕她一个人怕生,所以才陪着。
这不,因为苏御来,林夫人面前应该陪着的其他夫人小姐们,通通不见了。
洛笙见苏御还有些担心,又悄悄用力握住了他的手掌,摇了摇头,苏御终于点点头说:“我晚点就回家。”
洛笙抿唇笑着:“知道了,去吧。”
等人走了,林夫人还在摇着扇子微笑,已经听到一声娇笑:“堂弟媳好福气,堂弟对你真是体贴温柔,把我们都要羡慕死了。”
这话若是嫁进苏家的媳妇说,恐怕就不太合适了。洛笙心里思忖着。
她悄悄看了看林夫人的表情,仍旧很温和:“行了,你快进来吧,别把你堂弟媳给吓着了。”
洛笙见进来的女人大概二十五六岁年纪,比苏御要略大一些,打扮得雍容华丽,同样是已婚妇人的装束,她已经笑着说:“我是苏御的堂姐,已经嫁给了礼部梅侍郎之子,如今是归宁住两天。”
洛笙点点头,和她行礼,之后那些并没有出现的贵妇和苏家的诸位小姐一一出来,和她行拜见礼。
这可把洛笙给忙活坏了。
这样的百年世家,本家的人脉极为复杂,她又不擅长记人的名字,乍一看不论年长年幼,都打扮得花团锦绣,一派富贵雍容。
而那些本家苏御的堂姐堂妹,不论正的庶的,也真不少,洛笙本想一一记下,到后来颓然发现,自己的记忆力哪怕能勉强把人名给记住,也无法和脸对上号啊。
倒不如今天敷衍过去,之后想些法子,一一的再把人悄悄背熟得了。
她抱着这样的念头,从一开始的惶惑急切,到从容镇定,也不过是须臾之间。
林夫人一直在悄悄观察她,毕竟洛笙的门第不显,和苏家相比,实在是略显得不般配。
若洛笙的行动举止也配不上苏御的话,她恐怕会有几分瞧不上洛笙。
当然,像她这样教养的大家闺秀,看不上谁也不会鲜明表现出来,顶多是在肚子里腹诽一下,背后和自己最信任的人说上一两句。
没想到洛笙从怯生生到镇定大方,也不过片刻就调整好了。
这孩子不一定真见过什么大场面,但适应能力是极好的。
洛笙带着面具般的微笑,完成了这一天的社交,到最后真觉得自己脸都笑麻了。
等晚饭也吃完了,她这一天的活儿总算是敷衍到了结束散场,她忍不住重重叹了一口气,就跟到了下班点赶紧回家的打工人一样往自己住的屋里走。
刚走了两步,却发现自己身上系着的玉佩不见了。
那东西是苏洽之送的礼物,洛笙为表示尊重和喜欢,入苏府后便一直佩戴着,若是寻常东西,掉了也就掉了,这东西掉了,实在不好办。
她只好立刻沿途折返,细细寻找,因她是新入府的生面孔,往来的丫鬟们见她行迹奇怪,也没人敢上去问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