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笙再一寻思,发现自己确实是说错话了,忙缩着脖子讨好地抬起头,两只眼可怜巴巴得像是小仓鼠:“爹爹,女儿错了。女儿是想取巨蛇的蛇胆给爹爹泡酒,三哥都是听女儿撺掇才会来打蛇的,都是女儿的错,爹你罚女儿吧。”
洛父抖着嘴唇,想再骂她,看着女儿乖巧可爱的小脸,终于长叹一声:“你今后不能再胡作非为,若是闹出什么事儿,把你的小命给……为父该怎么办啊?”
“女儿知道,女儿再也不会了。”
洛笙又垂下头,鬓边碎发随风微微飘飞,楚楚可怜。
洛父又去看小猴儿,少年眉清目秀,腿上受了伤,但咬着牙一声不吭,见洛父盯着自己,忙也跪下,流着冷汗说:“我也错了,洛老爷如何责罚,我都听任您罚我。”
其实真正训练有素的家仆,谁会敢和洛父说你啊我啊的,但洛父的表情柔和下来,俯身拍拍小猴儿的肩膀说:“你做的好!”
他亲自扶着小猴儿起身:“你这样的孩子,懂的不跟着我这两个混账孩子瞎闹,知道派人悄悄通知我,才没让他们闹出更大的乱子,懂事!我该奖励你!”
小猴儿一听洛父说要奖励他,侧头去看洛笙,忙说:“洛老爷,若您想奖励我,可否不要罚大小姐了,她也是一番孝心。”
洛父听他这么说,目光深凝在他脸上看了一会儿,点点头说:“好孩子。”
他率先走了,留下巨蛇,洛笙有些急了,喊:“爹,蛇胆真的很好,能治百病的,你不把蛇胆取出来吗?”
洛父本就是存心给她一个教训,让她知道,她做错了事情,哪怕因为这事情阴错阳差得到了好结果,自己也绝对不会享受这个好结果,自然不会要蛇胆。他只是回头瞪了洛笙一眼,洛笙就被他作为家主威严的目光吓得低下头,再也不敢说话了。
不过她心里有点纳闷,洛父这一身功夫实在是太厉害了!她过去觉得三哥厉害,现在看来,真正厉害的是洛父!
远近十里八乡,甚至是官府里的捕快衙役,没有一个人能敌过洛父。
她甚至觉得战场杀敌,一将挡千军,就是洛父这样的人才!
可是洛父为何会留在乡下,深居简出当个土财主?
甚至连个武状元之类的功名都没有呢?
真是奇怪的很。
因小猴儿出声求饶,洛父果然没有罚洛笙,只让洛凡去跪祠堂,让洛笙规规矩矩把《女则》抄写上一百遍。
虽然抄书很累,可是和跪在阴森森的地砖上,一跪一天,膝盖都能跪出血相比,这简直是不算什么。
一想到自己安安稳稳在房里抄写,而三哥则苦兮兮地在跪祠堂,洛笙心里就很不安很愧疚。
她抄了半天书,放下笔悄悄去了厨房,拎着一食盒的鸡丝卷和栗子糕,悄悄往祠堂溜过去。
没想到刚走进祠堂,就听到了呜呜的哭声。
这哭声真心实意,像是个女孩儿的声音。
“别哭了,我还没死呢,你倒是哭啥劲儿?”这是三哥的声音,他显然很不解。
“三少爷,你伤成这样,我看了好难受,呜呜,你都是为了咱们村子的人不受蟒蛇的伤害,能够继续上山去采药,这才被老爷罚的!呜呜呜……”
洛笙心想,这是哪儿来的一朵解语花,好生关心三哥啊。
她便悄悄探头去看,只见一个村姑打扮的少女正陪着洛凡跪着,用手背抹眼泪。
这丫头看上去有张健康的红扑扑的脸,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相貌颇为娟秀。
“三少爷,您昨天受伤的地方还没上药呢,让阿芙给您上药吧……”
她刚想去碰洛凡的胳膊,洛凡就立刻跪行两步,躲开了。
洛凡作为一个混世魔王,当真对男女之事一点都没开窍,他就觉得跪了一晚上够累了,跪着跪着他都睡着了,一睁眼就看到这丫头跪在旁边陪着自己哭,还哭得很大声。
拜托了,这是洛家的祠堂,你又不姓洛,跪个啥劲儿啊?刚才洛凡就是这么劝说阿芙的。
可阿芙是个意志力很坚定的人,立刻扭着脖子说:“三少爷,我虽然不是洛家人,但我是村里的人,整个村子不都给洛家干活儿吗?我陪您跪会儿有啥问题?”
洛凡想不出来咋回她,只能憋屈闭了嘴。
他一扭头看到洛笙来了,忙喊:“你别给我上药了,我妹子可会看病了,她比镇子上的大夫还厉害,你们全村人都知道,你别管我了,让我妹子来!”
洛凡都这么说了,洛笙自然就迈步走了进去。
阿芙知道自己造次,本就忍着羞涩过来照顾三少爷,谁知道三少爷突然嚷嚷起来,她一个未嫁人的黄花闺女,自然心里很害臊,红着脸也没和洛笙请安,拔腿就朝祠堂外跑了出去。
“三哥,那丫头是谁啊?”洛笙一边帮哥哥挽起袖子,小心查看他受伤的胳膊,一边随口打趣。
“我也不知道。突然就跑了出来。”
其实刚才阿芙和他说了很多话,这小丫头生的好看,声音也温温柔柔的,一开始洛凡也不算反感她,直到她哭个没完,洛凡才头疼起来。
她说,头一次在田埂上陪爹爹干活儿,就看到三少爷一巴掌打碎了一块大石头,三少爷跟天神一样英明神武,她看得呆住了。
她说,昨天她看到三少爷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山上走去,帮村子里除去一害,她心生感激。
她说话还真好听。
楚瑶这日一大早就听说洛家人又干了一件大事,把山上的巨蛇给消灭了。
大家交口称赞洛家人都是大好人,听得楚瑶心里烦躁。
洛家人从上到下没一个好东西,真没想到村里人全都被蒙蔽了。
只有她楚瑶,是这浑浊世间唯一清醒的人,她一定要救整个村子的人,不让他们上当受骗,被洛家害了!
她一时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却见阿芙匆匆从小道儿上过来,两眼哭得通红,肿的像两只桃儿。
阿芙看了楚瑶一眼,心中更是羞涩难言,忙用手挡着眼睛,看也不看楚瑶就悄悄跑了。
这丫头突然哭成这样,怕不是疯了吧?楚瑶暗暗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