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暮白这辈子从小就在外面流浪,还真是鲜少有人这样不惜余力,不顾一切地夸奖他,听了娜尔罕的话语,侯暮白一方面有几分心虚,心说难道我真的这样厉害?
另一方面却是自己完全被娜尔罕公主认可的满心喜悦。
这种喜悦,让他对娜尔罕公主的爱意又多了三分。
水满则溢,不过他是无底洞,源源不断往外涌水那种。
云都大汗是真被这两对小情侣腻味着了,几次派人来问,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回中原去。
言下之意,耳朵都被他们闹得疼。
洛笙是个实诚人,说要留食谱,就把做菜的妙招彻底教了两遍,还把种种注意事项都说得清清楚楚。
她又觉得漠北人容易受伤,有一些固有的毛病需要治疗,便又写了几个药方子,如何配药的细节都一一讲述清楚,这种方子,比很多医书上笼统的一讲,方子笼统一写,要清晰得多。
云都也觉得洛笙是拿出了十二万分的诚意来,更加想送他们赶紧回去了。
娜尔罕公主还意犹未尽:“可我回到中原,就没地儿说这些话了。中原人都太含蓄了,不兴讲这些事儿的。”
云都百感交集,你还知道中原人不提这些事儿的啊。这么好的习惯,你怎么就不学着点?
娜尔罕公主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兄长嫌弃,不过她临走前还是悄悄问了梨姿一句,到底事儿成了没?
梨姿一怔,羞怯又怅惘地垂下头说:“我不知道。”
她确实是不知道,趁着大汗喝醉自荐枕席,她怀疑大汗一开始醉意不清,将她认成了另一个人。
可是大汗后来的一系列行为,像是成了,又像是到最后一步没进行下去。她一个过去没啥经验的闺女,只是莫名所以,糊里糊涂,最后从帐子里出来了。
连到底成没成都不知道吗?
娜尔罕怪遗憾的,她又去问哥哥,如果自己这么走了,侍女中有没有人是他看中的,可以留下来陪他。
云都大汗睨她一眼,一副不理解:“我身边还缺了伺候的人?”
“那我留一个婢女给你用,你想要不想要吗?”
“不想要。”
“……”几次三番的劝说,但云都还是一口咬定自己不想要,娜尔罕懵懵的回来自己帐子里,实话告诉梨姿,怕是没办法继续留在大汗身边。
没想到梨姿这丫头却是个看的开的,她微微一笑,对公主说:“不管大汗是怎么想的,我觉得我已经遂愿亲近了大汗,我这一生也没什么遗憾了。如果继续留在大汗身边,会让大汗厌倦的话,倒不如和公主一起回中原去。”
“如果——大汗有一天会回忆起那个朦朦胧胧的夜晚发生的的事情,对我有一点点的牵绊留念,我也就值得了。”
娜尔罕沉默片刻,点头说:“那好吧。”
折返中原的路和来时相比更加漫长,因为心中有牵挂,当然,也可能是来时心急如焚,离开时到底知道哥哥状况还行,那种担忧的心情一减,便有了游山玩水的兴致。
一路上路过无数城池,每一个小镇小城都有自己的特色美食,两对夫妻都慢慢地一路玩儿去,竟把朝中的政务都看淡了。
这一座小镇最有名的应该是栗子蒸糕,满街小巷都有人挑着担子卖蒸糕,现用木头质的小碗扣上蒸糕粉,隔上一小会,便扣出两块栗子香气浓郁的糕点来,热腾腾的,香糯可口。
洛笙和娜尔罕公主都算得上大胃王了,这一口胃口大开,吃嘛嘛香,但娜尔罕公主身边有一个侍女,却像是吃不下睡不香的模样。
洛笙便帮她把脉,却查出了孕胎之相。
洛笙立刻惊疑不定地看着身后的侯暮白。
不是别的,只要侍女有孕,一般都是男主人搞的鬼。她的眼神里甚至都带着几分愤恨了,觉得侯暮白这家伙竟然是这样的不忠诚不老实,娜尔罕多爱他啊,竟然连娜尔罕身边的婢女都要上手?
其实这个年头,女主人陪嫁带来的未婚丫鬟婢女,基本上也等同于男主人的通房,大面上大家都是这样认为的,若侯暮白真的这样干了,也就是从众而已,一般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但侯暮白立刻举起手,朝天发誓:“真的和我没关系。”
“谁信啊!?”洛笙愤愤然,侯暮白真被她逼出一脸苦相,心说我觉得我是你哥哥,你把我当贼来看,他真比窦娥还冤枉,六月天为何不下雪?
婢女目光闪烁,大眼睛里蒙着一层泪光,像是喜悦,她有心说什么,还没说出口,就被刚进门的人打断了。
“真的和侯暮白无关啊,我信的。”
洛笙一回头,见是娜尔罕公主,她更加愤愤不平:“你不要尝试帮他遮掩……”
“真的不是帮他遮掩,梨姿……你先回房去休息吧。”
婢女如蒙大赦,忙不迭一溜小跑跑了,娜尔罕还记挂着提醒她:“别跑得太快了,你身体这会儿不同往常呢!”
直到娜尔罕把自己当初的打算一五一十说了,才算还了侯暮白一个清白,侯暮白感动极了,说:“好在夫人你信我,若是洛笙这性子,为夫真要被冤枉死了。”
洛笙也有一点窘。
娜尔罕握着洛笙的手说:“我哥哥至今无嗣,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了。我拜托你帮我把梨姿的胎给安住,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洛笙倒也不推辞:“我是大夫,我自然是义不容辞,就从食补开始,等她身子骨稳定一些,我再教她一些利于孕妇生产的运动。”
哪怕是婢女,娜尔罕的贴身婢女干的体力活是很少的。洛笙知道,这年头贵族妇女最容易的死亡方式,就是生产死亡。
没力气生造成的难产,可以把人的命一瞬间夺走。
晚上回房,洛笙随口把生产过程中女子容易出现的死亡原因说了一个遍,把苏御听得是脸色惨白,到最后握着洛笙的手说:“有什么法子能让你不生,我怕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