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机会见到这个世界的真正构建者,她一定要好好问问这个人,到底是为何写出这样的女主角,是为了报社吗?
她回屋带上外伤用的各种药,想了想,又带上了几味补药和方便储存的点心过去。
这一路偏僻极了,小路满是青苔,她心急差点摔了一跤,走到浣花院门口才小心敲门,谁知那扇门就开了。
她忙推门进去,发现根本没人管这里,隐约有呻吟声传来,也不知道究竟是那一间房。
仔细听,又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痛苦的哀吟之声,只听得人脊背发凉。
洛笙只觉得两只手的手心在冒冷汗,一间间房看去,几乎每间房里都有人躺着,好一些的是一个单间,有床,不好的,几个人就横竖睡在地上,味道十分呛鼻。
另一边看上去条件略好些的房间门扉紧闭,她猜测是管理这里的内监住的地儿,想必这位内监是一点都不想管这些生病的人,只求离得越远越好,能不被传染就是运气。
照理她是照顾皇帝的大夫,不能和这些病人呆在一起。但洛笙心说,既然燕秋是皇帝喜欢的女子,她也该好好照顾着。不要让皇帝的心上人一命呜呼。
连续找了五六间房,她才终于看到了燕秋。
她一个人孤零零头朝下躺在一间房里,破床上只有几根茅草,连御寒的东西都没有。
虽说春天暖和,可晚上还寒意料峭,洛笙皱着眉进去,匆匆找水无果,只好去敲那管事内监的门。
敲了也不知多久,久到她以为里面的人大概是死了,门才缓缓开了。
只见一个年纪三十来岁的内监衣衫不整揉着眼出来,看到门外是个打扮得清爽利落的年轻姑娘,上下打量一番,发现她没有穿宫女服装,也不是女官的衣服打扮,更加不是娘娘们的装束,狐疑地说:“你是谁,来干嘛?”
洛笙说:“我是皇上身边的女医,找你要些水来,热水就好!”
内监听了一笑:“你是皇上身边的女医?皇上身边的太医谁会来我们浣花院啊,你可真够能吹牛的!梦里的皇上身边的女医吧?我可告诉你,胡说八道在宫里头是会杀头的!”
洛笙急了:“你这院子里的人都病的很重,连口水都没有,我找你要水又怎么了?”
内监更乐了:“哎,真稀奇啊,送到我们浣花院的人还能直着出去?做什么春秋大梦呢?小丫头你也是宫里头的人,怎么不知道若是生的小病小痛,或者是姑姑嬷嬷们有的照应着,都悄悄在自己房里躺着歇,悄悄求太医院的太医给瞧瞧,开药方子。但凡有一点生路的,谁会来浣花院啊?”
洛笙真不知道浣花院竟有此等骇人听闻的行情,她蹙眉说:“可是至少有一个姑娘刚送过来,她还有得救啊。”
内监用袖子挡着鼻子,推了她一把说:“得了得了,东南对角那个屋里有柴火有灶台,院里有井,你想要什么都自己去。到了浣花院别以为还有人会伺候你。”
洛笙和内监这一番争执,声音不小,燕秋在房里自然是听见了,她只是动也不动地挨着,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楚瑶到她房中,她来不及反应,接着被嬷嬷揪着头发拽下床,一路扯拽着到了楚瑶的宫里头,接着就是大刑伺候。
她的命看样子得交代在这里了。
洛笙在别的屋子叮叮当当一顿忙活,又是担水又是烧水的,她也已经麻木了。入宫之后,她干了不少体力活,已经越发感受到劳动的快乐。
等把水弄好,她给燕秋擦掉血污,检查身上伤痕,倒抽一口冷气。
伤的实在是太重了,好几下直砸在脊背上,正是脏器的地方,少女的整个背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血点子,她看不出来内脏有没有出血。
她不敢离开这间屋,给燕秋把外伤敷好后,又把手头带的食物喂给她吃了,鼓励她增加体力。
燕秋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低声说:“我是不行了,这一趟真是多谢你了,洛笙姑娘。”
洛笙忙装作不快:“胡说什么,你年纪轻轻的,哪里就不行了?”
其实燕秋的脸色越发惨白,吃了东西也没见好转,身上血点子越来越多,她怀疑这是渗透性出血。
这种情况,哪怕到现代的医院里,也不好治。
全身性的渗透出血,她曾在实习的时候见过一起,输血输入了超过病人本身全身血液的三倍,到最后病人还是持续渗血,多器官衰微而死。
“其实我想,我想我应该报答你,入宫至今,除了皇上,就数洛笙姑娘你,你对我最好,可我能怎么报答你呢?”燕秋茫然地说。
洛笙说:“治病救人,不过是我的本性,我从不需要报答。”
“有件事,我很想告诉一个人……”燕秋到后半夜,神智渐渐衰弱了。
洛笙忙问:“告诉谁?”
“我也不知道该告诉谁,只是我觉得好奇怪,想告诉别人。”
原来一个人是泛指不是特指啊。
“那你和我说说吧。”洛笙握着她冰凉的手,说。
“有一个人曾经告诉我,我在这宫里头会遇到一个爱我的男人,他让我主动争取。我说怎会有这种事情呢?他就说了好几件奇怪的事情。”
洛笙一边尝试用银针驱除掉她的淤血,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
“他第一次告诉我一件事,说,第二天啊,我们宫里头会有一个宫女去打水,摔进井里头死了。
我说,多大人了,去打水还能被淹死,况且咱们宫女子打水,都是两个两个一起去的,总不能为了一桶水,两个人都死了吧?我不信。
他让我好生等着,说那个女孩子的名字里带一个颜色。
我以为他是在说胡话,谁知道琼光殿第二天,一个负责扫撒的宫女叫紫袖的,和她一起负责扫撒的宫女突然发热起不来床,紫袖心肠好,就让她歇着,说自己一个人把那一片活儿干完就是了。
结果她没有回来。”
燕秋茫然的看着洛笙,她好似真的不行了,目光已经涣散了。
“这个人怎么能知道没发生的事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