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洛家和苏御来说,这是极为难熬的一个月。
没人想到,一个大活人会在自己家门口失踪。
那日明明大家都喜气洋洋,喜娘和妆娘也早早来了家里,帮三个出嫁女绞面,敷脸,画上漂亮又喜气的妆容,她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和幸福。
谁知这样的情景会转瞬即逝?
洛笙被喜娘扶着出门上花轿。因为就是在自己府上迎亲,给三位新人准备的洞房,也都在洛府的东南角的别院里,因此花轿原本只是装样子在整个小城走一圈,然后由姑爷们接过来,再慢慢地回到新房里。
三乘八抬大花轿本是同一时间出发的,苏御是警觉的人,当洛笙的花轿回到门前,盖着喜帕的女子款款从里面走出来,他立刻察觉到微妙的不对劲。
其实穿着沉重的喜服,又戴着绣金的喜帕,身形和往日本就截然不同,连父兄都没发现不对,只有苏御发现了。
少女扶着他手背的手微微发凉,那只手掌绝不是洛笙带着一点药香的手指。
他甚至没出声,直接上前,一把掀开了少女的盖头,喜帕飘飞出去,飞得极远,他看到那少女脸色苍白,还想用手掌挡住脸。
洛父和洛匀洛凡两兄弟都惊呆了,愕然说:“这丫头是谁?”
苏御厉声呵斥:“洛笙呢?她去哪里了!?”
说是要报官,但众人都知道,自从苏御挂官印离去后,这城里的县官就是一尊泥雕木塑的摆设。并没有太多的用处。
那伪装成洛笙的女子吓得瑟瑟发抖,半晌一言不发。
苏御过去从没有如这一刻般凶狠疯狂,直接拎着她的衣领,将她整个人提得离地两尺,那女子差点直接被他掐死,他才缓缓放下手,冷声说:“我这一次饶了你,洛笙到底在哪儿?”
这女子也不知道洛笙的踪迹。
她只说自己过去曾在洛家打过散工,对洛府的格局很熟稔,突有一日有人送了她一大袋银子,让她只做一件事,冒充一个新嫁娘。说等到入洞房时必然会被拆穿,到时候她见机行事,等摆酒宴时想法子溜走就是。
看着那么多银子,这少女动了心,没想到还没逃走,就被苏御逮了个正着。
考虑到苗小小和励南城,洛尘和沈清月这两对新人还在成亲,洛父强忍着焦虑,让人不要把消息散布出去,他本想和苏御一起去找,苏御却摇头说:“若您不再,等会儿洛尘和沈姑娘拜父母时就无人可拜,我和两位妻兄一起去找吧!”
这一趟找,就找了足足有半个月。
拐走洛笙的人看样子很有心计,也绝不是普普通通的拐子。
因为沿途这人竟几次更换了交通方式,毁灭了所有的踪迹,让他们几番找错了路径。
每天苏御早出晚归,他担心真是被拐子把人掳走了,每天去花街柳巷寻人,这回连沈清月都忧心忡忡,因为她还挂记着自己的表妹蒋雪音。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洛笙她真的也沦落到烟花地去了,你会怎么办?”
沈清月并不是八卦,她只是直肠子,虽然这话一说出口,疼爱她的老公洛尘脸色也变了,差点对着她发火。
可他也知道,自己妻子并没有恶心,恨不得要扇她一巴掌的手,终究还是放了下来。
沈清月有些时候迟钝得惊人,她根本没意识到已经热闹了丈夫,只是忧虑地看着苏御,她怕洛笙也和蒋雪音一样,遭遇了很痛苦的事情之后,甚至连本来的身份都抛弃了。
苏御握紧了拳头,坚定地说:“那并不是洛笙的错。如果真的——那只能怪我竟没有保护好她,我要把她救出来,好好照顾她。”
这话说得完全发自真心,洛尘也听得眼角微红,甚至洛匀和洛凡两个弟弟也彻底服了这位妹夫,可惜每天出去回来都是徒劳无功,他们又怕在花街柳巷找到了洛笙,又怕时间越拖越久,洛笙的踪迹越渺茫,她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直到足足一个月后,邻县突然有一个消息传来,说前段日子,荒郊野外有一个穿着喜服的女尸,有人见这女尸身上的首饰华丽漂亮,就摘走了,有人觉得这么个看上去应该是很年轻的女子竟曝尸荒野,看上去十分的可怜,便挖了个坑把她给埋藏了。
谁知这段日子,曾经把她的珠宝首饰捡走的人总在做噩梦,梦到红衣女鬼来讨债,便把事情闹了出来。
邻县的县官接到案子,便命仵作把尸体撅了出来,只是附近无人认领这具尸首,连身份都判断不出来,更何谈破案了。
听到这个消息,洛府上下各个都没了笑脸,苏彻都不信:“我师父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呢?她还说了,等嫁人之后继续教我医术!”
苏御是唯一一个异常镇定的人:“不急,咱们还没看到人,到底是谁还不确定,各位倒也不必这样着急!”
洛尘忍着涌动的泪意,说:“你觉得不是我妹妹?”
“我认为不是。”
但他们还是出发去临县看。
他们先看到的是尸首留下的各种首饰,金灿灿的黄金头面,镶嵌着鲜红色的石榴石,苏御孤身在外,其实这些钱是洛父借给他的,他有一些遗憾,明明有一套红宝的更漂亮,但他如今想买,还得让洛父支援。
他暗暗发誓,这套更华丽的头面就当是他欠了洛笙的,等将来他手头宽裕,一定补上!
谁知把头面拿回去,洛笙一点也没留意这是石榴石,不是红宝石,喜滋滋地往头上戴,冲他嫣然一笑:“好看!真好看!”
那张笑脸宛如浮现在他眼前一样,这套首饰和洛笙的一模一样,苏御的身体剧烈颤抖着。
他们跟着去了义庄,仵作皱着眉蒙着脸掀开白布,已经腐朽的尸首就露出来。
洛尘仔细看了许久,实在是看不出什么蛛丝马迹,因为已经朽烂得不成样子。但梳起的发髻,乌黑光泽的美发,她的身长都和洛笙一模一样,洛尘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一跤跌在地上。
苏御握紧拳头:“这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