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先生的话题还在继续，洛笙心中乱糟糟，毕竟这人假托了一个朝代说事，也不知所谓宫中死了这么多人，到底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的，负责宫廷戍卫的御林军可绝非寻常的士兵，可不是一般人印象中吃不上饭，不得不卖命挣口饭吃的大老粗。这些大部分是京城里的世家贵族子弟，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了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想来想去也没个结果，只是凝眸看着说书先生，听他说到，此事彻查后，最后竟然牵涉到了淑妃身上。

而淑妃其实是皇帝当太子时的正室妻子，一直陪在太子身边，她的祖父是先帝的帝师，一家极有尊荣。

只是没想到啊，这女人的一颗嫉妒心，果然能掀起惊涛骇浪来。

只因小年这一场家宴，竟惹出这么大的动静，折腾得整个皇宫地动山摇，皇帝自然是震怒不已，竟查出昔日的太子妃，如今的淑妃娘娘身边的孙嬷嬷，竟藏匿有大笔的银票，而细细查问孙嬷嬷的家眷，竟发现她的家人已于数日之前被悉数送出京城。

皇帝未曾想到，事关皇嗣，竟牵连上陪伴自己多年的枕边人，他立刻将淑妃关押起来，逐个审讯淑妃身边的人。

头一遭审问，先礼后兵，自然没有一个结果。

第二轮便没有那么客气，针对宫女的刑罚用上，一个年轻宫女苦熬不住，便哭着诉说她曾听到淑妃和孙嬷嬷窃窃私语，大概说到宫里头的皇嗣太多，可一个都不是从淑妃的肚子里爬出来的。

淑妃担心天长日久，这些过去潜邸中的旧人，一个个都要爬到她头上去，心情忧虑，自然是郁郁寡欢，渐渐地竟生出病来，缠绵病榻久了，太医院的大夫来看过，都觉得娘娘的病症很是棘手，若是此冬不能好转，结果就很不好说了。

孙嬷嬷是孙芸韵娘家带进宫里头的嬷嬷，也是她家的老人，自然心疼自家的小姐，于是这位心狠手辣的老嬷嬷，竟想出一条毒计，打算一口气将几个小皇子都弄死，然后陷害于楚贵妃，让人以为是楚贵妃给孩子们玩儿的滑冰鞋里有古怪，等楚贵妃被赐死后，她生下来刚满月的小皇子就顺理成章由淑妃养育。

这样既灭了对手，同时还得了一个皇子。将来可稳坐皇后之位。

皇帝没想到，淑妃身边的宫女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厉声斥责，命她好好把事情想清楚，若敢胡沁冤枉人，皇帝要动用大刑，把这宫女的皮给剥下来！

这宫女吓得痛哭流涕，满面泪痕，指天指地发誓她绝无半句虚言。

以这个宫女为开端，撕开了一个口子后，淑妃宫中的宫女们便纷纷指证招认，再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说书先生说得是津津有味，有一个看客搭话说：“这位先生说的就是如今京城里的事儿呢。淑妃就是孙太傅的孙女，听说一向是品行柔嘉，才会被先帝赐婚于太子。两人相伴八九年功夫，一直感情甚笃，没想到太子继位后，这情况就立刻变了。所谓可同患难不能共富贵，说的就是他们现在的模样吧。”

洛笙心想，太子什么时候患难过，这共患难三个字都无从说起呢。

另一个食客也吃了一口酱牛肉，说：“可不是么，我刚从京城回来，那边状况可不太妙。孙太傅已经过世多年，看不着子孙后代遭罪，也算是他老人家运气好。孙妃的哥哥如今可在朝中任职，已经被皇帝把职位给免了，一身白衣在家待罪，说不定什么时候满门抄斩的旨意就下来了。毕竟他妹子一念之差，杀了那么多的羽林卫，那些人的家人不得找他孙家的麻烦，给自己的孩子报仇吗？”

洛笙虽不知道此事楚瑶如何完成，但她就是有一种预感，此事一定和楚瑶脱不了干系。

而且从这事儿来看，楚瑶真比过去更加厉害了，下手狠毒，时机也抓得刚刚好。

这一番较量下来，宫里头竟没剩下几个人了。淑妃打入冷宫，等待年后问刑。

而钱昭容和吴昭仪两个从潜邸就跟跟过来的老人，一个已经疯了。

从她儿子死的那一天，钱昭容的精神头就不正常了。吴昭仪也痛楚不已，在丧失爱子之后，不去和淑妃计较，竟攀扯着楚贵妃不放，非说此事和楚瑶有莫大的关系，皇帝若不把楚贵妃一并治罪，就是糊涂无能！

这话说出来，吴昭仪比钱昭容还要倒霉了。宫里头风声鹤唳，一时竟没有一处平安的地方，除了那楚贵妃的宫中。

*

楚瑶亲自提着食盒去御书房见皇帝。

他已经数日没有从书房离开，每天都是眉头紧锁，茶饭不思，楚瑶知道他心里头存着事儿，心里头怪难受的。

她自己生的四皇子年后就感染风寒，至今没好，她便牵着三皇子的虞瑶的手，带他去见皇帝。

“楚娘娘，你真要带我去见父皇吗？”他眨巴着大眼睛，很是吃惊地看着楚瑶。

虞瑶心里头很吃惊，他知道，父皇有很多孩子，自己不过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其他的娘娘都生怕自己在父皇面前晃，分走了父皇的爱。

楚娘娘也有自己的孩子，她怎么一点都不担心，还是这样照顾着自己，比自己的亲娘还要和善呢？

楚瑶笑着说：“你和我的名字一样，你知道吗？”

“楚娘娘，你也叫阿瑶吗？”

“是啊，我娘给我起单名一个瑶字，有一句诗词说得好，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永以为好也。意思是，你送我一块木瓜，我送你一块琼瑶。我们俩永远都这么要好。”

虞瑶想了半天，说：“我怎么觉得这交易不太对呢，一个送木瓜，木瓜能有多贵啊，一个送琼瑶，该不会是被骗了吧？”

楚瑶忍不住笑起来，她刮了刮孩子的鼻头，说：“傻孩子，你就是琼瑶啊，世上最美的美玉。好了，你是皇上的孩子，我的四皇子也是皇上的孩子，我希望等四皇子长大了，你和他能够当一对好兄弟，互相照应。也希望你和他一样，都是皇上的好儿子。”

她声音转为温柔低回，听上去荡气回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