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笙一时犯了难,哪儿有大张旗鼓说自己丑事的道理。
况且过去那个无恶不作的洛大小姐又不是她。
可沈清月还汪着泪,眼巴巴看着她,一副不说清楚就不依的模样。洛笙只好把过去的事情讲了两件。
“你真有这么可恶?“听到过去洛笙的事情,连沈清月都震惊了。
这可算是狗都不喜欢了。
洛笙心说,其实我可不是这种人,上辈子我可是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好学生,好孩子!
”再讲两件我听听嘛!“
沈清月是孩子脾气,听的有趣了,竟就没完没了的纠缠洛笙继续讲,把他当成了说书先生用。
洛笙只得缓缓地又讲了两件,沈清月双手托着腮帮子,好奇地说:”可你现在和过去一点都不一样。我看不出你竟是这样的人。“
可不是么,洛笙嘿嘿笑道:”所以说,到底是好是坏,都是自己一念之间罢了。你过去吧,主要还是身体不太好,所以性子就执拗了些。你要是信我,就每天坚持做五禽戏和十段锦,该吃的补药不要停,再过上两年,保准身体比现在还好。那时候你就不是现在这个性子了。“
沈清月迷迷瞪瞪看着她,还是把这个建议听进去了。
把沈清月送回屋里去睡了,洛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身旁的苏御一直在看着自己,她还不至于毫无知觉,不由回头冲他一笑:”小九,怎么这样看着我?你也觉得我过去实在讨厌荒唐吗?“
苏御说:”你和你父亲都说过,我好像真正的名字是苏御。“
没想到自己和父亲小声说话,竟给听去了。
洛笙点头说:“是啊,这才是你的名字。”
从苏御的口中听到他真正的名字,感觉也真奇妙。
有人曾说过,名字自有属于它的魔力。原来这话竟然是真的。
苏御沉默片刻,问:“我们早就认识?”
“是啊。”
“没有更进一步的关系?”
自然是没有的。他们的关系一直在模棱两可间徘徊。
有时洛笙觉得自己很喜欢苏御,有时候又觉得似乎离真正的爱上他还有一些距离。
两辈子加起来她也没谈过一场真正的恋爱。而且看样子,苏御也是没有任何经验的人。
他们都是头一次趟过这条河,未免过得迷迷糊糊,拿捏不准真正的深度。
“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我是什么人,你可以告诉我吗?”
洛笙没有回答他,反倒问:“我做了那么多坏事,你也都听到了。难道你还觉得我不错?不会厌恶我吗?”
苏御说:“不过就是那么一点事情,你却会挂在心上,还担心自己过去是个坏人。这些还不足以证明你是一个真正的好人吗?”
洛笙愣了。
过了很久,她才嫣然一笑。
在苏御身边,她会一直是一个好人。
如果……秦王那张脸在夜色中突然浮现脑海。如果是在秦王身边,不管她原本的性格有多么纯善,都不免要变成另一个样子。
“我确实是个好人。”
她笑着说,将苏御过去的事情大略讲了讲,同时也说了苏御如今的处境。
哪怕京城如今正乱哄哄,也不等于苏御蒙受的冤屈可以轻易的一笔勾销。
一旦被发现,说不定还是会被抓起来呢。
听说自己曾是朝廷钦犯,苏御似乎也并不在意,他反倒问:”你没有真入狱受刑对吗?“
洛笙点点头:”辛苦苗小小了,都是她帮我顶着。“
苏御嗯了一声,显然是终于放了心。
又过了一日,大家顺流继续南下,已经是隆冬时节,枯水季的水流速度自然是比不上涨潮季节。
舟行于水面上,有些水浅的地方已经凝起一层薄冰,水光山色,寂寥苍茫中又透着诗情画意。
沈清月的性子比往日收敛了很多,躲在船舱里一起下棋玩儿,也是极有趣的。
只是这一回到了岸上,情况就和往日不同,这附近的村落都是衰烟蔓草,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繁华。
洛笙心中警钟大作,洛父也紧张起来。
不过他们出来的时候,身上都带了金银细软,带上的食物却并不多。金银珠宝虽富贵,但也不能填饱肚子。
哪怕是捏着一把冷汗,众人也还是进城了。
这一路上都没碰上苏彻和侯慕白他们,洛笙心中颇为挂念。
在小镇上走了两步,家家户户门户紧闭,甚至连多一点的声音都没有,一片寂静,让人忍不住想起恐怖片《寂静岭》。
洛笙突然看到地上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那符号若其他人看了,不会有什么感觉,但洛笙看了,却是脑子嗡一下。
因为那个符号,是加减乘除里的除号。
这个时候,哪里会有这种符号流传呢?
她再次想起那个可能和自己一样,穿书进来的人。
她顺着符号往前走,突然看到了一个乘号。
如果说除号可能是凑巧,那乘号是绝无凑巧可能的。她脑子嗡一下,顺着符号就朝前跑去。
不知不觉,竟和其他人跑开了。
天色渐暗,雨水淅淅沥沥下了起来,打在鼻尖,一阵发凉。
她突然察觉到,身后有一个人出现。
什么时候出现的,她并不知道。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特别鲜明。
据说人都有第六感,当特别危险的事情发生时,提前会有感知。
就像是身后有一头野兽逐渐接近,她毛骨悚然地缓缓回头。
高大的黑马在城墙边踱步,而马上,坐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乌黑油亮的头发梳成发辫,五官极深邃,是类似异族的俊朗。
并非任何相貌俊朗的男人都无害,就像是一头威风凛凛的老虎,如果在动物园里出现很可爱,可如果在一个孤独的山头和它偶遇,只会让人意识到,自己的死期到了。
好可怕。
洛笙拔腿就跑,身后并没有马蹄声传来。
难道那个男人并不想袭击自己?
这个念头一闪,只听一声急响,长箭已经破空而来,刺破她的发髻,她梳成男子发髻的头发乱纷纷披散。
只差须臾,那箭就会刺穿她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