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沈清月其实是脾气来的快也去得快,虽然没少讽刺蒋雪音,事事都要占上风。但她送给蒋雪音的东西着实也不少。
哪怕官家女出身比商贾女高贵,毕竟家中没有沈百万那么奢豪,蒋雪音慢慢的变成惟沈清月之命是从的脾气。
不过她只要遇上能够讽刺沈清月两句的机会,也是绝对不会浪费的。
沈清月堂堂一个千金小姐,居然要嫁给一个马夫,也算是滑天下之大稽了。这人听说除了长得好看,其余是一无是处,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这样一个人,沈清月要非他莫嫁,看来,将来沈清月注定要过得潦倒了。
蒋雪音把沈清月的事情讲给母亲听,其实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幸灾乐祸着呢。
她巴不得沈清月嫁给马夫,嫁给乞丐,她好在旁看热闹。
而她蒋雪音,将来一定要嫁给一个厉害的人物,让那些曾经折辱过她们母女的人都好看!
蒋夫人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听了一会子,便疲倦得不想说话。
正好洛笙进来了,一看是个打扮得素净的年轻女子,生的五官秀丽,又带着几分少年的俊秀,蒋雪音便多看了几眼。
“那我去表姐家了,她说姨夫从京城里带了些新的布料,让我去选两匹。”临走的时候,蒋雪音和母亲请安。
蒋夫人点头说:“不要和你表姐吵架,多让让她。”
蒋雪音心中长叹,不知让着沈清月,何时是个头,好在有新布料,也足以慰藉她的心情。
她和洛笙擦肩而过,又打量了一下她,就听她说:“我姓侯,自幼修习医术……”
沈清月果然是闷闷不乐的模样,坐在窗下随意临帖解闷,她一旁的花梨木大桌上,摊了一大桌子的各色布料,锦绣灿烂,十分美丽。
蒋雪音一眼就看到了布料,心中盘算着想要哪几匹,正想着美滋滋呢,沈清月便说:“你都拿去都行,这些东西父亲给我太多了,穿也穿不过来,找裁缝给我做衣裳,还得耐着性子让她们量尺寸,我最不耐烦这种事儿了。”
表姐的话永远不中听,蒋雪音按捺下一肚子的火气,凑到蒋雪音身边,说:“好表姐,你不是哄我吧,我真能都拿走?”
“拿走呗,我稀罕那些东西么?”
“……”蒋雪音还是笑容十分热切喜悦:“谢谢表姐。”
她心里已经乐开花,比划着各种布料,打算做成什么样的衣裳,见沈清月始终闷闷不乐,便又坐回去,问:“表姐,你和那个小九怎么样了?”
“别提了,爹最近发了好大脾气。说我瞎胡闹,把给我看病的大夫给气走了,把家里用惯了的万厨娘也给气走了。说我脾气差,让我在家闭门思过。”
蒋雪音撇撇嘴,心想,表姐你的脾气何止一般的差?
不过她还是陪着沈清月说话,沈清月骂那个倒霉的侯大夫,她也骂那侯大夫。
骂着骂着,蒋雪音福至心灵,突然说:“这位侯大夫,是男是女?”
“当然是男人了。”
沈清月气呼呼:“要是个女人,我爹还让我嫁给她?”
蒋雪音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难怪那侯大夫的眉毛粗,脸颊也不如一般女子白净。
看样子她是装的啊。
“表姐,我知道你说的那个侯大夫在哪儿。怎么样,你想去逮人吗?”
一听说那大夫给自家姨母治病去了,沈清月也出奇愤怒。
“这骗子在我家招摇撞骗后,竟跑到你们家骗人去了?我若不把他的真面目给揭发出来,谁知道他能干出什么事儿啊?”
蒋雪音也啧舌说:“是啊,我真担心我娘本就身体不好,被他治得病更重了!”
蒋雪音回了家,问了母亲治疗的效果,蒋夫人却说这大夫看来确实有本事,她整个人松快了很多。一旁的李嬷嬷也说,夫人晚上吃了两块,一大碗梗米鸡丝粥,胃口比昨日好多了。
蒋雪音说:“娘,若那个人是男子,你还愿意找他看病吗?”
李嬷嬷万万没想到,自家小姐居然把侯大夫的真实身份说出来了,真是拦都拦不住。
她急了,脸色不太好看,蒋夫人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女儿说的是真话。
蒋夫人便说:“李嬷嬷,你年纪越大也越发糊涂了。怎么能做出这种糊涂事呢?”
蒋雪音也说:“是啊,李嬷嬷,你又不是不知道,母亲最厌恶有外男进来,而且表姐也说了,这就是个骗子!”
李嬷嬷真是一口老血没处好吐,心说大小姐啊,你怕是眼睛瞎了,看不出来夫人身体一天比一天孱弱,也看不出侯大夫来了之后,夫人的身子骨明显好了一些,精神头也足了很多吗?
况且一个十多岁的少年郎,一个是孀居十多年的中年妇人,又是为了治病,这年头说出去也不怕人说闲话。
不就是夫人为人太过板正,不通人情,李嬷嬷没办法,才会折中出了个主意吗?
蒋夫人说什么也不肯让侯大夫再进府中帮她看病,李嬷嬷急的都要吐血了,便去找蒋雪音,蒋雪音眼珠子一转,问李嬷嬷:“那大夫住在哪里,药铺子又在哪里,我亲自登门去请他,再带他回府吧,我带着他,母亲必是不会不依的。”
李嬷嬷大大松了一口气,忙把药膳铺子的位置告诉了蒋雪音,蒋雪音眉开眼笑地拍拍李嬷嬷的肩膀,说:“嬷嬷你不必担心,一切包在我身上。”
她最喜欢看热闹了,这个地址告诉了表姐,不怕没热闹可看。
*
皇宫大内,过了一整夜,到了第二日黎明,内侍双喜缩在那佛龛里足足一天,动也不敢动,浑身的骨头都僵了。
嘉临把皇帝送去明间歇着,御医过去看诊,楚瑶则在一旁随侍。
他才有空来接双喜。
见双喜脸色如土,似乎有些震惊过度,嘉临也好奇了,问他昨晚看到了什么,他却死活不肯说。
“我什么都没看见……”
他宛如一缕孤烟飘摇着离开。
而嘉临则目瞪口呆看他离去。
师弟这副模样,哪里像是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可他到底看见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