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娇嫩的小姑娘,娓娓道来一个很精彩的故事,故事里有大漠孤烟,有少年侠士,有认贼作父,有两情相悦,也有用错情的痛楚,她讲得精彩,另一个听故事的少年也很捧场,每到关键的时候,就会恰到好处地说两句。
“后面怎么样?”
“这个人真坏!”
“穆念慈这姑娘实在是太傻了。”
周蔷也不知道自己在门外站了多久,只知道放晴后是一片霞光,彩虹挂在树梢上。
现在四周全黑了,星子漫天,他的肚子咕咕叫得更加厉害了。
屋子里的人终于察觉到外面有人,那少年音的男子冷声说:“是谁在外面鬼鬼祟祟,阁下到底站了多久?还要继续听下去吗?”
周蔷脸上一红,忙说:“真对不住,我是上山游玩的人,没想到一不小心就走错了路,如今迷路不知该如何下山了。”
一边说话,他肚子一边叽里咕噜配乐。
那少女笑了两声,说:“看样子,你不但是迷路了,还饿了吧?”
周蔷惭愧地说:“是啊。”
刚才还有几分清高的书生气,如今这会儿是一点气都没了。
饿,真的饿。
“那你就进来吧。”少女的声音很好听,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脆生生的感觉,就像是一颗微熟的脆桃。
周蔷走进去一看,倒有点吃惊。
因为屋子里不止少女和少年两个人,还有七八个人坐在暗处,不出声,也不说话。
自己该不会进了黑店吧?
周蔷叫苦不迭,不过他都走进去了,加上这家黑店也没有挂牌营业,想必是他想多了而已。
少女坐在火堆前,那火虽渐渐熄灭了,但仍能照亮少女的秀丽容颜,她笑着抬起头,望向周蔷:“你淋了雨吗?”
周蔷一看自己的身上,苦笑说:“可不是?”
不但淋了雨,湿透了,如今还被体温烤干了。
少女笑着说:“你赶紧坐下吧,在火堆这儿烤一烤,去一去寒气!”
周蔷道了声谢,眼睛就不由移向他们这么多人都还没吃完的鸡身上。
地上好几堆鸡骨头,可想而知,当他为了一口吃的饿的脸色发青,全身上下都在哆嗦的时候,这些人在屋子里开开心心地吃鸡。
真是不公平啊。
“请吃吧!”少女摊手示意。
周蔷慌忙撕下一块鸡肉,吃到嘴里,顿时大吃一惊。
好吃,真的好吃!
作为权贵家族出身,别说是一只鸡,什么山珍海味他没吃过啊?
可这只鸡,确确实实比龙肝凤髓还好吃,外焦里嫩,不知搭配了什么酱料,吃一口真是口齿留香。
他吃掉半只鸡,五脏庙得到了安慰,总算是从容下来,手也不抖了,笑着望向洛笙和她身后的清俊少年,问:“敢问姑娘大名,这一手厨艺真是好极了!”
“我……”洛笙刚要说话,就被候暮白打断了:“怎么,我妹妹擅长做菜,你就要把我家妹子弄回家当厨子不成?”
周蔷流汗,说:“并无此意,绝无此意!”
侯暮白一眼看出,这周蔷是个权宦世家的人,衣着打扮和他腰间配饰,外袍底下露出的考究里衣,都能证明,他应该是有官职在身。
这样厉害的人,侯暮白自然不会轻易把洛笙的真实身份说出去。
毕竟秦王身边的人已经给他送了消息来,顶替洛笙的府中女子,已经认罪入狱。
开膛剖腹杀死民妇,显然是大罪,她把罪责自己揽下来,说跟秦王无关,想必不久就要问斩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侯暮白自认不是一个同情心充足的人。
除了洛笙,他并不会关心别人的死活。
如果洛笙真的入罪,他当然会出庭作证,说出当日的情况来。
但他也没有把握,自己的一番证词,真能帮洛笙脱罪。到时候,说不定两个人一起死在牢狱。
洛笙有点奇怪,但面上并无任何反应。
周蔷吃了半只鸡,悄咪、咪看看洛笙,发现她手下似乎还有另一只鸡,证据就是,那一片的泥土隆起,她还把余火往那边拨弄。
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好想吃。
侯暮白看他一脸馋相,心里其实并不痛快。
洛笙的手艺,秦王府的人自然都可以吃,他没资格反对。
可这个半路插一杠子的人,凭什么也能吃得?
真是太让人生气了!
洛笙察觉到他的情绪问题,笑着说:“明天咱们找一找有没有梅子,如果有的话,我单独给你做一个梅子蘸鸡,酸甜可口,好吃极了!”
侯暮白嗯了一声,这才让渡半只鸡,让周蔷继续吃。
周蔷还想打听他们这么多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会在山间小屋子里呆着,都被侯暮白一一搪塞过去。
“我们都是山里头的猎户,不懂得那么多事情,只知道附近的田庄主子们在收山货,一只鸡一只兔,野狍子什么的,都能卖不少钱。我们这些靠山吃山的人,自然就出来打猎了。”
周蔷并没有全信,若说那些一只不吭不哈的男人们是猎户,他信一二。
那些人肌肉遒劲,相貌都很平常,有几个一看就三十多岁了,酱色的肌肤,像是附近打猎风吹日晒的。
可洛笙和侯暮白并不像。
他们的皮肤都很白嫩,相貌都很好看。
真像是书里记载的山精树魅,相貌漂亮得惊人。
他知道这位兄长把妹子保护得很好,周蔷就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侯暮白跟个铁桶似的,问啥都问不出来。
“小姑娘,你这一肚子故事真是厉害!你给我讲一讲你刚才那个故事吧?”
这一回,连侯暮白都帮他说话了:“是啊,妹妹,你继续讲吧,后来那黄蓉怎么样?郭靖竟然以为是她父亲把自己师父都杀了,这可怎么办!”
洛笙心说,这不是我厉害,是金庸老先生厉害。
不过连身后面无表情的“猎户”都热烈地凑近了,她就继续讲起《射雕英雄传》的故事来。
听得周蔷是如痴如醉。就在猎户的小屋里对付睡了一宿,第二日一早,侯暮白就很热络地给他指路,把他赶下山。
他回头看向那小屋,心说该不会是个坟吧?我若再派人来看看,不会再也找不到这对美貌惊人的兄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