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这么一说,太子倒不好继续责怪他了,太子冷笑一声,说:“果然如此,父皇有你这么个孝顺儿子,真是可喜可贺了。”
秦王点头说:“小弟再怎么努力,也比不上兄长的一片小心,感天动地。”
两人不过谈了几句,愁眉苦脸的京兆尹励南城匆匆过来,向两位大爷跪地请安。
装成洛笙模样的苗小小本就吓得要死,见突然冲进来一个黑面虬髯的中年汉子,更是脸色发白。
励南城自然发现面前戴着帷帽的女子极为紧张,那帷帽上缀着长长的纱巾,几乎垂落到地上,随着她的抖动,那衣上浮现出一道道水样的波纹。
“这位就是洛笙姑娘?”
秦王拍怕苗小小的后背,小姑娘吓得立刻挺起身子板,低声说:“是我。”
“你把帽子取下,公堂之上,不准戴蔽面的东西。”
苗小小抿了抿嘴唇,将帷帽取了下来,随手放在一边。
秦王府的女眷没有一个是丑陋的,苗小小虽在秦王府里排不上名号,但在外人看来,此女肤色白皙,细长身段,圆圆脸蛋,一双大眼内勾外扬,妩媚生姿,若说她是妖孽,似失了几分艳丽之色,显得过于纯良娴雅。
但只论姿色,励南城觉得苗小小这姑娘长得还真不错。
他不动声色打量一番,问:“你擅长医术?”
去蒋家村打听的衙役回了消息,都说那晚上的女子似是自称极擅岐黄之道,也正因为如此,她将产妇开膛破肚后,肚子里的孩子仍旧无事。
换一个人做下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产妇早就一尸两命了。
苗小小来的路上已经知道秦王的意图,让她彻底顶替洛笙受刑讯,若是能活下来,她和她全家就都恢复自由之身,还能得一笔安家银子,离开秦王府,当个自由民,做点小生意。
若是她死了,秦王给她娘一千两抚恤金。
若是她熬不住酷刑,竟在堂上招供,把自己冒名顶替的事情说出来,那她就得在京兆尹的牢房里关死不说,她家里上下七八口人,都是秦王府的奴、隶,都得陪着她一起死。
苗小小吸一口气,低声说:“其实民女也不算是擅长医术,不过是听了几个说书段子,觉得望闻问切给人看病很有趣罢了。”
励南城暗想,此女看来一派天真,倒不像是天生的坏胚子,她十之八九是被秦王宠爱坏了,只顾着自己性子瞎闹,完全不顾及可能的后果,这才招致惨痛结果。
他向太子请示后,便开堂审理此案。
太子和秦王殿下二人坐在衙门侧首旁听。
生怕自己身份被暴露的苗小小弓身低头,一个字不敢多说,一下就跪在公堂上。
她已经不指望自己能活下来,只盼着自己早点死,早点解脱。
下辈子希望投一个好胎,过上有人疼的生活。
升堂后,自然要找人证物证一起对峙。
首先上来的便是那蒋老婆子和她儿子蒋庆生。
那天晚上在蒋老婆子的家里,因为点油灯太贵,一直是摸着黑和洛笙说话。
等到要给儿媳妇看病了,蒋老婆子的油灯被迫贡献出去,那女子也并没有亲手执灯,而是她旁边一个清秀美少年擎着灯,灯火偶尔一飘,她总是恰巧侧头去看向房子里面。
蒋老婆子竟也没看清洛笙的长相,至于声音,年轻女孩子的声音清亮润甜,压低嗓子更是听不出区别。
她一看太子殿下都出马了,京兆尹的长官亲自审问此案。便觉得自己的排面实在是大,立刻得意洋洋起来。
那天晚上洛笙呛声她,把她折腾得够呛。洛笙带的那个年轻人,还踹了她好几脚,到现在她腿脚都是青紫的呢,这老婆子极记仇,得了机会真要引吭高歌,有得机会报仇了!
她立刻洋洋洒洒地把当晚的情况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自然是把自己和儿子夸成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好婆婆和老丈夫,儿媳妇死前对他们也不知道多满意。
还说洛笙非要给儿媳妇看病,儿媳妇几次三番劝阻,说不想接受治疗,她非闹着给人治病,闹到最后,儿媳妇还是心软了,结果被她给治死了。
她说完,那蒋庆生也跟着说了一遍。
基本证词没什么不同,反正都是蒋老婆子编的。
“洛笙姑娘,你有何想要辩解之处?”
励南城的语气很温柔了,带着一点对苗小小的同情,小姑娘看着年纪太轻,跟他闺女似的。
如果励南城少年时不要太杠太轴,他现在也有几个儿女承欢膝下了。
苗小小微微一怔,苦笑摇头说:“我没什么好说的,大人……”
她始终还是想给自己搏一搏。她想活着,不想在公堂上被打死。
“不过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过是学了一点医术,所以想给那位娘子治病罢了。”
苗小小并不知道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很清楚,自己若是辩解,反倒容易露馅,只好唯唯诺诺地听着。
那蒋老婆子咯里吧嗦说了半天,突发现身前跪着的小姑娘一句都不反驳。
心中着实一喜,自然更是变本加厉地辱骂洛笙。
秦王不喜听人骂人,立刻冷着脸说:“这泼妇再说一句,就用烙铁把她嘴给缝上!”
蒋老婆子吓得一咯噔,自己把自己的嘴巴给堵着,小心翼翼地左右看看,见没人真的拿烙铁过来才作罢。
励南城便问那苗小小:“你可认罪?”
苗小小立刻说:“认罪。”
太子殿下本想趁机好好折腾折腾秦王,看看他怎么为了自己爱的女人冲冠一怒。
谁知洛笙这就认罪了,秦王也一脸平静,他只是遗憾,看来这洛笙也并不是秦王喜欢的女子。
真正的洛笙还留在山里,这山中阴晴不定,一时风雨一时晴,突然又下雨了,留在山里的几个秦王下属忙护着洛笙找地方避雨。
洛笙眼尖,看到一座猎人小屋,忙和几人一块进去避雨。
看着外面簌簌打在草上的雨滴,洛笙突然问侯暮白:“小猴儿,你坦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