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到了秦王府,夜色已深,天变成了深紫色的晶冻,星子一闪一闪的亮晶晶,一旁几株垂柳顺着护城河随风飘摆柳枝,宛如少女柔顺的长发。
洛笙好奇地看着巍峨耸立的两扇大门,上面钉了好多黄铜钉子,看上去又高又大的门扉,连一丝缝隙都没有,在听到侍从们禀报后,正门缓缓开启,内里的无数侍女侍卫们悄无声息地出来迎接王爷大驾,无数红纱宫灯在少女纤细的手指间飘荡,灯光如鲜红的水波一般荡漾。
秦王昂首往里走,楚瑶显然也被吓坏了,她抿一抿嘴唇,提着裙子跟在后面。
洛笙巴不得找机会偷溜才是,刚贼头贼脑地想殿后,就听到秦王的声音慵懒而磁性:“洛笙,你想往哪里跑?”
真像是佛祖一脸慈祥地盯着孙悟空,而倒霉的孙猴子不论有多少本事,也跑不出佛祖的五指山。
她耷拉着两只肩膀,生无可恋地跟着秦王走了进去。
秦王命下人给她单独安排一个好住处,洛笙一听,心里凉了半截,其实这一路上她真的规规矩矩,半点跑掉的心思都没有。
因为她根本不擅长野外生存,贝爷的那个生存综艺她看过,吃蚯蚓吃腐烂的鱼吃地上的乱七八糟各种东西,看得她连连作呕,差点一波被送走。
在路上逃跑,她觉得是给老虎豺狼送晚餐。
但既然到了京城,分别的时候苏御还说的那么真心实意,她姑且就信一信吧,相信苏御能借给她盘缠,雇个车队啥的把她送回家。
结果秦王似乎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察觉到她想跑路的心思,给她安排了一个水上居所。
要说秦王的府邸真是阔大繁华,雕梁画栋,亭台楼阁,曲径通幽,宛如一座大型的园林公园。
因毗邻城郊护城河,建府的时候便引了一段活水进来,挖了一个巨大的人工池子,更确切的说法是人工湖泊。
湖面上无数莲叶,京城里入秋早,那莲花是早就谢了,一朵朵巨大的碧玉盘也显得憔悴凋零。
通过一长段木栈道,湖中心有一处小小的四进厢房。
大概是用以夏日赏湖的,四面都是落地大窗户,雕花窗花纹漂亮古朴,垂坠着无数薄纱帐幔,风一吹来全飘然飞起,宛如一处闹鬼的房子。
这里最好的地方,自然是只有一个通道出去。
洛笙虽然会游泳,但天气凉了,这么大一片湖游出去,上岸无人接应,也得冻个半死。
况且一落水自然会有声音,天然给人报警。
她垂头丧气地进了屋子,刚一坐下,就听到急切而铿锵的脚步声。
只见一个青衣老嬷嬷,身后缀着三个小丫鬟,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洛笙!?”
老嬷嬷眉心三道竖纹,似能夹死一堆蚊子。她才该住在这个劳什子容易生霉招虫子的湖心小筑呢。
洛笙刚要喝茶,见她来势汹汹,长相跟容嬷嬷似的,便嗯了一声。
“起来!”洛笙还没明白咋回事,自然稳坐钓鱼台,结果小丫鬟一个给老嬷嬷搬凳子,倒茶,另两个往她身边左右一站,就一人抓着她一条胳膊,把她整个人给提溜起来了。
“哎,你们这是干什么?”
洛笙这可不愿意了,她可不是好欺负的,刚车马劳顿的坐下来,连澡也没洗,衣服也没换,一口水都没喝,就被这老嬷嬷折腾,她难道拿的是还珠格格里紫薇的剧本?
不能够啊,她和洛老爹长得很像啊,特别是鼻子,都是笔直纤细的类型。
老嬷嬷一双锐利的鹰眼盯着她不放,突然倒抽一口冷气,说:“真像啊。”
像啥啊?
洛笙纳闷了。
她慌忙回忆书里的内容,只记得自己被秦王整死前,书里好似确实描写过一句:
秦王是第一次见到洛笙,只见这刁钻的女子虽蓬头垢面,满脸鲜血却依旧嘴里不干不净骂个不停,顿时把秦王气的七窍生烟。
可他细看去,却又觉得少女一双明眸非常熟悉,不由说了一句:“真像啊。”
他走近一步,那洛笙居然早有准备,含了一口血痰,正等着他送上门来,照着他脑门就吐了过去。
秦王躲闪不及,被吐个正着,脸色顿时阴沉,手中折扇轻摇,给手下做了一个手势。
接着洛笙这倒霉蛋就结束了悲惨而短暂的一生。
老嬷嬷冷笑说:“你既进了我们秦王府,就是王爷的人了,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王府的尊荣,你这样一个小丫头,真是半点规矩也不懂,少不得我来好好教你了!”
洛笙一怔,大声说:“我怎么就是王爷的人了?我凭什么就是王爷的人了?”
老嬷嬷没想到王爷垂青于她,她居然一点不领情,还似是不把王爷的垂爱放在眼里,顿时两眼一眯。
她还没摆好下一个表情,洛笙就挣脱了两个丫鬟的束缚,一脑袋朝老嬷嬷身上撞了过去。
这铁头功还是三哥洛凡教她的,也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老嬷嬷被她撞的一个趔趄,肚子钻心地疼,心说王爷从外地带来一个贴身侍女,听侍从们说王爷很爱她,每天同食同寝,这野丫头能招惹到王爷喜欢,肯定不是因为她粗俗的举止,而是她的外貌了!
她是从小照顾过王爷的奶妈,后来在宫里做了教养嬷嬷,王爷儿时日子过的不好,一个堂堂皇子,却比很多小太监都憋屈。
除了那位多加照顾,刘嬷嬷也出了不少力气,照顾自己奶大的孩子。
王爷分封建府后,便把刘嬷嬷接出宫来照顾,当半个娘孝敬。
刘嬷嬷自然觉得,自己有责任帮王爷教管好他的女人。
刘嬷嬷好容易站直了,洛笙又被三个丫鬟合力制服,刘嬷嬷就闻到身上一股汗味,皱眉说:“先给她洗个澡,我再教她规矩!”
洛笙急了,她本就是医术高明被秦王顺手带了过来,除了看病,她还需要啥规矩不规矩的?
没多久,水和桶子都担了过来,洛笙被一件件扒掉衣服,扔进桶子里。
几个丫鬟拿着大刷子给她刷身上,刷得她疼得嗷嗷叫。
“我皮肤这么好,至于这么刷吗?”比东北澡堂子里搓澡工还用力,她觉得自己真正的皮也要拔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