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朔同苏聆欢已然向着城西的方向离开了去,两人便也循了孔朔二人的方向而去,走出巷子,天色已实是不早,这城中却仍然很是热闹。
“庭燊,你说,便是走出巷子也这么晚了,他们也并没什么好玩的了罢。”望着眼前的人来人往,宋将离忽而向着身边的人说到。
沈庭燊微驻足了片刻,却是轻摇了摇头,道,“无妨,向着他们走去便是。”
“嗯。”宋将离点点头,便是甫向前踏出一步,便远远闻见一道带了些微急促的唤声。
似是一女子的声音,听着倒是软软的,似在唤着……“慕公子”?
宋将离微愣了愣,这声音当是朝着他们的方向来的,可他们,这儿哪有什么姓慕的公子?忽而想起了什么,她恍然才反应过来,便是再一次回到宁安村的时候,沈庭燊似乎便是给自己冠了个名氏,似是叫慕深罢,便是这次,他也用上了。
心底忽而生出些笑意,抬头正望见映歌。
呃,映歌?委实说,虽是映歌救了他们,实则她对映歌并无何好感,毕竟映歌在那样一个楼子里做事,她,她委实不怎么能够接受。
“慕公子。”映歌于两人身前缓缓行了一礼,依稀可见额上些微虚汗。
“映歌姑娘何事?”沈庭燊微微抬眸,颔首道。
“两位匆匆离去,是有何要事?”映歌抚了抚耳边的发丝,轻声问到,“起初于城郊遇见两人,便觉蹊跷,此番匆匆离去——若是有什么映歌能帮上忙的地方,映歌一定会尽力相助。”
宋将离微愣了愣,却是未曾反应过来,只觉讶异,想来为何映歌会如此对他们上心?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罢,比之于映歌,石坛村内同她明明也是相处了好些时日的村民们……
她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身旁的沈庭燊缓缓摇了摇头道,“多谢姑娘好意,我同夫人不过是入这金陵城途中遭了歹人袭击,不过平素未曾遇见这样的事端,微有些惊慌,劳姑娘担心了。”
她忽而怔住,心中却是暗暗道了一句,他这话倒是说得倒是毫无破绽,平素未曾遇见过这样的事端这一句,微有些惊慌,却当真是在瞎扯啊,一套剑法运用如流,也岂非歹人能够近身,一套话说出来后脸不红气不喘,倒也是个优点。
忽而注意到眼前映歌的脸色似微微僵了僵,陡然生出些许落寞来,却不过是一瞬,又转而消去,化为平静来,她微提了提声道,“原来如此,慕公子……是同夫人一道前来?”
沈庭燊颔首应声,宋将离却是蓦地一愣,映歌这番话说起来却委实有些异样,方才映歌的目光中带的情绪她看得真切,便是她也不明白,她同沈庭燊自始自终于一块儿走着,那确然映歌看不出来他们是夫妻?更别说,他们毫无相似之处,也不似是兄妹啊。
以及那一瞬间的点点落寞之情,这映歌,不会是……
“如此叨扰了,”映歌福了福礼,微垂眸默声了片刻复又从怀里拿出一小小袋子来,递向沈庭燊道,“映歌这里还有些碎银,既是遇上了歹人,如今也只能惋惜,望映歌能尽上绵薄之力罢。”
“不必。”沈庭燊很是委婉的推拒道,先前还在赞叹着人情味儿的宋将离忽而心中略生出丝丝不爽来,只觉眼前映歌眉目中含的情绪令她看得很是不舒服,遂上前道了句,“多谢映歌姑娘好意,那我们便收下了。”
便是连同映歌皆未有反应过来,只愣愣的应了声,望见两人模样便也微微一福礼,便告辞后转身离去了。
沈庭燊望见她微生出些不解来,道,“怎么了?”
待映歌走后,她却也是因了自己方才那举动怔了一怔,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来,终是低头思索了片刻后摇头道,“庭燊,你没看出来那个映歌姑娘很喜欢你么?”
她忽而很是期待他的反应,却见他未有何神情变化。
便是又待了许久,眼前沈庭燊却是像何事皆未曾发生过一般,神情一派淡然,也不过听闻她话语时的一个应声。
“喂,庭燊,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嘛。”她望见他此番模样推搡了他一把,忽而想起,便是在曾经陪着他来到金陵城见柔人时,似乎也莫名生了闷气,不过……她毫不知情,哪会想到生得那般美艳的柔人竟是男子,此番她也不过道明了看出映歌倾慕于他的事实,这,应当无何不妥吧。
“说什么?”沈庭燊缓缓摇了摇头道,抬头轻弹了弹她的额角,声音里带了丝宠溺,“别人想法如何,我想我只需要注意你的便是。”
“嗯。”宋将离低下头去,声音很轻,心里却开始腹诽自己来,不过是身于一个幻境中,所遇到的也皆是幻境中的物事,倒是在意什么啊,却是委实她也是挺想晓得沈庭燊的反应罢。
“再不去寻孔朔,怕是天色真的晚了。”良久,他开口说道,拉回了她的思绪。
“嗯。”宋将离点了点头,同着他一同往前走去,却忽而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道。
“庭燊,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初到金陵时,你是在一座楼子里寻着的姜柔人的去处?”
“寻芳楼?”沈庭燊顿了顿,接到。
“嗯。”她点点头,却不料沈庭燊道,“改日带你前去罢。”
“什么?”她微有些不可置信的道,“那,那不是……同我们方才所在的楼子一般?”
沈庭燊望向她这般神情,却是摇头笑了笑,“你见到便晓得了。”
宋将离怔了怔,心中却不禁感叹起来,便是此番还是先出了这幻境罢。
脑海中仍存着若有若无的感应,似是苏聆欢及孔朔便在不远处罢,她一路上皆在思索着这个问题,便不光是她,沈庭燊亦是默契的往了那个方向,便是两人皆能感应到罢?
她摇了摇头,正欲不再去想这个问题,忽而觉得怔了怔,脑海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惊悸。
她站住脚,望向眼前的人群,只觉原本是一片热闹的集市中,身周人群的身影似乎皆是莫名诡谲的缓了下来,不可言说的违和感,虽是天色渐晚,四周却像是忽而蒙上了一层灰调水墨般,使得她心里掠过一丝不安,身旁沈庭燊亦是停住了脚步,微移了移身护住他。
宋将离向他靠了靠,眸中浮现出一丝担忧之意,她思索了会儿,低声道,“庭燊,这个幻境,是不是又要发生什么变故了?”
眼前的他目光里带了丝肃意,眉峰微微蹙起,良久轻声道,“幻境约摸是要移形。”
移形?她愣了愣,便是,如同上次在鹿皇宫中所发生的一般?虽是沈庭燊同她道过着幻境支撑不了多久,她却委实未有料到会来着这般快,这般突然,便是此刻他们又将被这幻境带往何处?身旁人将她揽得更紧了些,她此刻的思绪却是飞乱,不晓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却是如同那日鹿皇宫中所见到的,再也不愿见着了。
身周原本还有着缓慢动作的人群蓦地停住,渐渐地像是受了什么拉扯一般,如云雾般向着两旁散去,却不似云雾散开那般轻柔,恍然间似有雷鸣,便又是那日一般的情况——心中蓦地一惊,只觉有什么直直击向自己的灵魂,整个人从头到脚皆是发麻,眼前闪过一道白光,似是欲直直夺取她的意识一般。
她稳了稳心神,残存的思绪唤起了第一次受着雷鸣般冲击时的感觉,记得那时明明有什么击向了自己,似是沈庭燊替她承受了那莫大的痛苦,此番他——她恍然惊了一惊,向着眼前与自己相拥的人欲开口呼喊道,却发觉,全然不能出声。
怎么会这样!莫大的惊惧漫过她的脑海,又似有什么忍在不停的给她施加着难受之感般,终是仅存的一丝意识皆是支撑不住,她似是陷入了一片沉眠。
耳旁微微听闻到了一丝声响。
止不住的疼痛感自头侧传来,她恍然察觉到自己似是发出了一声啼哭。
究竟……那是不是啼哭,她似是有着诸多的痛苦,不适堆积在心口,欲成声出口,蓦地成了一丝响亮的啼哭。
不住的流着眼泪,似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乖。”忽而听到一声极轻却又沙哑的呼唤声,只觉有人在轻轻的抚摸着自己,声音清澈而又冷冽,却似带了些许微不可察的温柔之感,那种温柔,像是整个世界上,只给予她。
此番心中却全然受了那种委屈感所堆积,她睁不开双眼,只觉那双眼中的刺激感愈来愈重,已然一大片水泽倾下。
那指尖的触感很是轻柔,便是良久,也未曾听到一句言语,似是将心中所有的眼泪皆已留尽,可身旁却是一片寂静。
她忽而很渴望,很渴望听到那个声音。
她像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重要的人,现时,脑海中只想听见方才那个声音,那个声音里带着不可思议的感觉,让她心中生起巨大的波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