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眉目间含着笑意,颇为恭谦地颔首退后,众人再次往前方行去,已然可见两三野鹿,或伏卧于地,或飞奔而过,或走走停停,啃食野草。
众人放眼望向远处,一落单的野鹿正伏于草丛中,皇上将目光停住,片刻后颇有意味的回头望向了沈庭燊。
众人亦是回望过去,一时目光聚集于他,宋将离微侧了侧头望过去,却发现他神色未有变化,只静静凝视着前方。
一旁的沈灵瑜忽而开口,声音里带着轻快的笑意,“就那只卧地的野鹿罢,三皇兄一定可以的。”
皇上亦是轻咳一声,“庭燊,便露上一手罢。”
众人望着沈庭燊,眼里情绪各有不同。他却是始才缓神,略显生硬地颔首应声,身旁睿王侧身将弓箭递予,目光一直来回上下打量着他。
伏卧于草丛的野鹿小耳略动了动,却并无任何察觉,甚移开了头去,望向更远处的丛林,丛林里正有另一野鹿奔过。
正当众人望向那伏卧的野鹿时,忽而身旁倏而一只利箭穿去,回望过来沈庭燊早已搭弓,有一封王抬头细声唤道,“偏了,偏了。”
众人摇摇头,却蓦然闻到一声鹿鸣,回头望去丛林中正奔跑的野鹿已然倒地,而伏卧于地野鹿却是受了惊,正腾跃而起,蓦地却见沈庭燊从容搭上一只箭,指尖松开未几便已正中鹿喉。
一片平静,众人良久缓缓吸了一口气,有侍卫跑上前去提鹿。
“不错,不错。”皇上会心一笑,沈庭燊却未有任何情绪流露,只不动声色将弓箭放下。
宋将离转头望去,有风呼啸而过,墨色发丝遮住了他的赤眸。
她小心翼翼回过头,心里蓦然有了一丝不明的慌张,却不知是因何而起。
众人猎了一圈野鹿飞雁,便决定返回营地共进午膳,猎袋里猎物甚多,约摸可以烤上一圈。
营地内众人谈笑风生,皆烤食着鹿肉,宋将离靠在后边同沈灵瑜一同吃了点烤鹿肉,便觉有些腻味,遂朝她挥了挥手欲离开营地透透气。
沈灵瑜点点头,关心了几句便同其他公主一同说笑着烤食鹿肉了。
宋将离望向众人,环视一圈却未有发现沈庭燊。
她顿了顿,不自在的笑笑,为何会下意识的寻找沈庭燊?想来自己近日是越发…………
摇摇头断了念想,她转身走出营地。
已是深秋,然午时的日光依旧较烈,宋将离抬手遮了遮眼,往了营西的稀树林而去。
她抬头望向稀树林,忽而叹了口气,眼神里流露出丝微不明的情绪,拍了拍身子正欲坐下,忽闻一声软糯的女声。
她怔了怔,轻移了移身子往后望去,竟瞧见了沈庭燊。
正是沈庭燊,其眼前还站了一名女子,华服甚是绚丽,颇有小巧可人之感,面上神情却是同温婉碧玉之风格格不入。
宋将离后退一步,好在未发出声音,只听闻那女子软软细细的声音响起。
“一向清心寡欲的太子殿下,何时竟也起了心思立下太子妃?”
“霄岚郡主约我前来,便是为了此事?”沈庭燊神色平静,语气一如往常地淡然。
女子轻笑一声,以袖掩了嘴角,声音依旧软糯绵甜,话语却更是意味不明,“本郡主不过是好奇罢了,毕竟太子殿下的性情,宫中谁人不知?”
宋将离怔在原地,已然不明眼前是何状况,霄岚郡主……似乎曾听沈灵瑜提及,却是无甚印象了,可她与沈庭燊为何会独自于这稀树林中相见?似乎是那郡主约了沈庭燊罢?
“既无要事,便不作多陪。”沈庭燊抬眸望向霄岚郡主,一派淡漠,正欲转身离去,却见霄岚走近一步。
她仰起脸庞,凝视着眼前的玄服男子,声音忽地抬高,“你还记得吗,从小至今你便一直对我很是冷漠。”
沈庭燊未有退开,亦是望向她,眼神里却仍是平静。
“嗯。”
“十岁生辰始,我于你皆有邀请,只可惜从未有过言语。十五岁生辰那日,我邀你前来,却听闻你去了湘南,彼时湘南一带皆是洪涝,又闻各处山崩,我甚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你。”
霄岚郡主望着他的赤眸,停顿未几遂又说到,“那一日我想对你说的话语,全然留给了以后,只可惜你从来都不给我以后。”
沈庭燊依旧未有言语,眸中沉静如水,霄岚却是仍望着他自言自语道,唇边甚掠起了一丝笑意。
“从未见过你涉足风月中事,我一直以为,无论以何种方式挑起你的注意,我总会有机会。”
霄岚的声音渐渐放轻,一旁的宋将离却已然有些颤抖,如今已不知该如何离开。
宋将离缓缓抬眸望向沈庭燊,却见他许久未有回应,不知为何,她心中竟似掠起了一丝不快,连同她自己亦是此情绪惊了一惊。
“你明明,一直以来从未注意过任何女子,明明从来未曾接受过薰妃的立妃之意,可是如今?”良久,霄岚抬眸问到,“沈庭燊,对我,你便是未有任何想要说的吗?”
眼见沈庭燊微微启唇似欲开口,她却往后挪了挪,对于听到他的回答竟有一丝抵触感。
未料一个后退,竟踩上草丛发出了摩擦声响,眼前的霄岚郡主警觉性的望过来,好在并未注意到她,她心头掠过一丝惊慌,转身便要逃离。
微微吸了口气,心口处骤然一丝疼痛感。
终是不动声色快速的离开这片稀树林,她沉沉叹下一口气,却未有轻松之感,心中的累觉愈积愈重。
沈庭燊……
她咬了咬唇,移步快速跑向营地,闭目欲消减心中的情绪,可这种感觉却如何也挥之不去。
忽而一个前跌,她差些摔下去,好在被前来的沈灵瑜扶住。
“皇嫂,皇嫂你怎么了?”沈灵瑜怔了怔,忙扶着她问到,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担忧。
“无事,”宋将离摇摇头,“约摸有些累了,休息一会儿便好。”
“嗯。”沈灵瑜点点头,“我们很快便要出发了,那皇嫂……需要在营地内休息吗?”
“我不去了。”宋将离以手扶了扶前额,略显无力的应声到,有侍女前来相扶,她略有一丝尴尬,在众人的目光中走近帐篷内休憩。
“三皇兄是去了何处?我去找找他。”沈灵瑜依旧是不放心,眉头蹙了蹙欲转身离开。
“不必了。”宋将离出声制止道,却发觉有些微不自在,声音低了地后犹豫道,“他很快便会回来。”
“嗯。皇嫂你好好休息。”沈灵瑜抿了抿唇,“我去同父皇说说,三皇兄大概也去不了了。”
“去罢。”宋将离缓缓点头道。
沈灵瑜应声后便走出了帐篷,营地外一阵微微骚动,很快便平静下来,宋将离轻轻靠于案旁,闭目欲令自己平静下来。
沈庭燊,现时会回来吗?
心口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缓缓朝着营地走去,自霄岚走后便于那稀树林中滞留了多时,此时已然误了午猎时辰。
却是并未在意,正步向营地之时,眼前有一白色风练掠过,沈庭燊停步片刻,微移脚步朝了东边轻跃而去。
风声猎猎,落于一片偌大的稀树丛林,他移步站定,眼前是熟悉的身影。
“听说你找了老子很久了。”眼前人叼着一根草杆,眸中是戏谑的眼神。
沈庭燊微微抬眸望向他,却见他一派失了兴致之意,摇头吐出草杆,“反应倒真是无趣啊。”
“你可明了她的魂体相缚之法?”沈庭燊沉眸望向他,未有赘言便是直直问到。
“见面便是这么沉闷的话题吗?”他笑了笑,“老子欣赏你的身法很久了,过过招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
话音落毕,他却移身飞跃开来,落于沈庭燊身后,未料其却是反应迅捷,闪开数步。
“这场地可是不怎么样,”他无奈的耸耸肩,“记住了,老子叫玄敷,百日后鹿禹山脚,老子恭候着你。”
“百日?”沈庭燊嘴角略扬了扬,“阁下不如早些回答我的问题罢。”
“呵,小子,”玄敷摇摇头,“你对那女娃儿倒真是一往情深啊。”
沈庭燊神色平静地望向他,似未有听闻他方才的言语,只淡淡道,“究竟是何融魂之法,若是阁下不愿道明,还请出招罢。”
玄敷眼里掠过一丝玩味,叉手腾于空中,“比招式老子确是很有兴趣,但比力量,小子还是莫忘了老子的身份。”
沈庭燊未有回答,只执剑立于他跟前,赤眸里波澜不惊。
“孔朔的手法老子再清楚不过,只是现下正也在寻他,”玄敷往一旁吐了口唾沫,“活未见人,死未见人,等老子哪一天找到了他,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阁下倒是明白手法之理?”沈庭燊望向他,手指微微摩擦剑柄,沉声道。
“如此着急?”玄敷后翻一个跟斗腾起,“百日后,鹿禹山脚荒驿辰时,可不要让老子等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