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燊,依你之言,当初既已命气全尽,即便再强大的秘术,不凭借任何法器圣物,也难以做到令人死而复生。”
“你说的这些,我早已想过,故而才越发忧心。”
沈庭燊端坐于案前,眉头紧锁,赤色的眼眸里略显疲惫。
“你啊,这些天太过用心了。”宋羽洛无奈的摇摇头,“好歹也关心关心自己。”
“怎敢懈怠?”沈庭燊抬眸,右手覆上额头,淡淡的说到,“最近,不也有人很是关心我吗。”
宋羽洛望向他,似已然明了。
从王府一路出来,天空上端只丝丝流云,空气很是凉爽,难得的好气候。
思儿拎着篮子紧紧跟在白芍身后,从马车上下来后便吩咐了车夫只原地等候,两人一同沿着皇宫外围西南方的碧河走去,一路上佛槿花开得正是葱茏,好不漂亮。
只见一名老者正领着一小童沿途散步,两人似是祖孙关系,望去关系甚是融洽。
“爷爷,爷爷,这是娘亲最爱的佛槿花!”小女孩拉着老者的手,向不远处的佛槿花挥手道。
“嗯,是呢。”老者笑道,“你看看你,一身汗水,莫在跑啦。”
“爷爷,我想给娘亲摘一朵佛槿。”小女孩转过身来,仰着头,真挚的望着眼前的老者。
白芍望着两人,忽而有点心酸,想来在这个世界上似乎还未曾见过什么亲人,尚书之女?可是那个尚书,就连闲云山之行,也未曾见过,究竟,究竟什么才是亲情呢?
“思儿。”她回头望向思儿,“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一趟?”
“娘娘?您是说,回苏南尚书府么?”思儿怔了怔。
“嗯。”她点点头。
“这……若是娘娘想回去探望老爷和夫人,回去可同王爷说说,取得应允。”思儿思索道。
“嗯。”白芍应道,不知她的父母会是怎样的人?
“小蔻,花花草草都是有灵气的,就算是为了娘亲也不能折。”老者慈爱的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微笑着说道。
“啊,那我不摘了,嗯,看看也是好的,回去告诉娘亲。”小女孩答道,“也不知道娘亲的病什么时候才会好起来呢。”
“你啊,多陪陪你娘,她高兴,病会好得很快的。”
“嗯嗯!”小女孩嘻嘻笑着,又跑向了不远处的佛槿花丛。
“小蔻,别离碧河太近啦!那河里是有水鬼的!”老者抚了抚髭须,煞有介事的笑着向其说到。
白芍望着这一对祖孙,有些羡慕的笑了笑,同一旁的思儿说到:“我们去那边走走罢。”
“嗯好。”思儿点点头,扶着白芍向碧河畔走去。
“这些花,还真的比王府的要好看些呢。”白芍感慨道。
“嗯,府内种得最多的是芙蓉,约摸芍药也不少罢?说来芍药,只记得那太子府内的最算是多,而且似乎不同一般呢。”
白芍点点头,确实,东宫的芍药她已有见识,也不知沈庭燊是为何对芍药情有独钟。
“这些佛槿,好香呢。”白芍说到,嘴角微微上扬。
“是啊,要说佛槿,碧河这一带的最有名气呢,那边还有个雅苑,里面的佛槿比这些路旁的还要漂亮,现在似乎那雅苑里人还不多,要不要过去看看?”思儿笑道。
“嗯,等会就过去。”白芍允道,沿着河畔一路缓行。
“思儿,思儿最愿意看见娘娘开心的样子啦。”
“诶。”白芍转过头,愣了愣,随即笑道,“最近,情绪有点失态罢?以后不会了。”
“啊?娘娘,娘娘不要这么说,失态什么的……”
“……”又来了。
“再去那边看看。”白芍点点头。
“好啊好啊。”思儿忙扶着白芍顺着她指的方向走去。、
整片河畔弥漫着淡淡的佛槿香气,思儿很是兴奋的同她说着话,微风拂面,发丝微微扬起,好是舒服。
“思儿,那边是什么?是皇宫南墙吗?”
“诶?”思儿闻言望过去,但距得太远,看得甚是模糊,“算是吧?听说很久以前是开放的,如今已经完全封闭了。”
“很久以前?”白芍并未转向思儿,只倾身探向佛槿,问到。
“嗯,思儿也不是很懂,据说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如今宫南那一带似乎都已经荒芜了,大概再过一些年月,就会把那儿分出去了吧。”
白芍摇摇头,望向远处那一片冷清的宫墙,聊表惋惜。
“娘娘,河畔的风好是舒服。”思儿转头到,“喊娘娘出来散散心真是对啦。”
“嗯。”白芍点点头,又转向河畔的另一株佛槿,倾身细细闻了闻花香。
希望,能把这些不愉快都忘却吧。
正当她的右手触上佛槿花瓣时,心里忽而涌起一阵无边的恐惧,直直冲击着所有感官。白芍蓦地抬起头来,脚却失了力气,差些跌倒,胸口处不断传来冲击感,一阵难以抗拒的恶心漫上心头。
“那娘娘现在去雅苑吗,那里的——娘娘?”思儿察觉到不对劲,慌忙问道,欲伸手拉住白芍,“娘娘您怎么了!”
蓦然,只闻一声极响的水声,白芍竟已跌下水去。
“娘娘!娘娘!”思儿吓得一个后跌,急急唤道。
“唔……”白芍被眼前的情景惊住,却无力晃动手臂,像是被什么扼住喉咙了般,喘不过气来,欲摆动双脚,亦是毫无力气,只沉沉下坠。
“娘娘!娘娘!”思儿急得一阵跺脚,猛地拍了脑袋向落脚处的车夫跑去。
“娘娘,娘娘您先撑住!”思儿眼里急出泪来,边奔跑着边呼救到,“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她勉强睁开双眼,只觉身体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再无了任何挣扎的余地。
河面上蓦地掀起一道风浪,一角湖蓝闪过,直直奔向那已然沉下的一痕人影。
醒转,是一片漆幽,不知自己处于何方。
白芍揉揉眼,自己应当是跌下了河去。
突然想起那老者同小孙女说过,河里有水鬼。
呵,自己不会真的成了水鬼罢。
这里,那这是哪里?
不同于以往的梦境,眼前只有黑乎乎的一片,没有任何生气,心里忽而漫生出恐惧来,可无论如何,自己都无法发声,无法前进。
元烨,思儿,沈庭燊……
白芍,这一生你过得甚是莫名其妙和狼狈。
忽而喉口一阵刺痒,她猛地咳出声来,眼前一道耀眼的白光刺过,天空像被生生撕裂。
她睁开紧闭的双眸,朦胧中似乎见到,这是宁王府,寝殿。
自己,正躺在那张最熟悉不过的帘榻上。
她有些吃力的摇摇头,闭目,再次睁开双眼。
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她一阵发愣,熟悉的垂角灯,淡红色的晶帘,还有身边哭肿了双眼的思儿。
“思,思儿?”
她侧头,开口小心翼翼的发出声音。
“娘娘,娘娘,”思儿的喉咙已经沙哑得几乎无法成声,“太好了,娘娘您终于醒来了,思儿可以走得无遗憾,思儿,思儿不能再陪娘娘了。”
“什么?”她被思儿的一阵话语弄得头昏脑胀,任是何事都听得不是明白。
“思儿,思儿很抱歉没能好好服侍娘娘,思儿只希望,思儿走后,娘娘能开开心心的,不要再伤心了。”思儿捂住双眼,喉口皆是悲伤的音调,却已然连眼泪也无法再流出,只那眼圈,红肿得让人心疼。
“你,你说什么?”白芍有些头疼,摇头问到,“思儿,你要去哪里?”
思儿捂着双眼,摇头不再说话,半晌,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木门声响,思儿怔住,转而低头望向门口,唯唯诺诺的出声:“王爷。”
来人未有应声,只见思儿低着头起身,望了望白芍后抿唇离开了。
白芍怔了怔,欲起身坐于榻上,身体却无甚力气,头内有着细微惹人生烦的声响。
闻沈元烨脚步声声,她忽而觉得,这情景,似乎在哪儿见过。
闲云山山脚……可惜,两人早已不如彼时。
她坚持费力的坐了起来,脑袋却一阵眩晕,勉强看清了眼前情景。
望向沈元烨的脸庞,她开口发声:“你,要赶走思儿?”
他望过来,未有言语。
“为什么要赶走思儿?”她欲提高音调,却了无力气,只声音弱弱的质问道。
“无甚护卫带着自家王妃出门,且差点害得王妃落水毙命,是不当罚?”
“那不关思儿的事!”她清了清声,“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要再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