拇指捻着食指指尖,崔书彻沉思道:“长安四大世家互相牵制已有两朝之久,明面上看着都是平和的,只是这案子若是再来几次就该被打破了,届时也不是看陛下想动谁了,而是谁想动我们了。”
从仕之路向来不是平和的,我由文举状元入仕,崔氏对自己来说是一族荣光,崔氏子弟首先要记住的也是崔家。
“早做打算也好,大哥,素来都是帝王无情,即便他现在不动,将来也会动,我们倒是不能被动的受着。”
其实自己与爹并不一样,崔家的泼天富贵、锦衣荣光,对自己来说皆是外物,但或许自己和祖父也有所相同,崔家的根是人,只要人还在,便能留下崔家一个根。所以他日真的到此境地,辞官也罢退隐山林也好,崔家的这一切都能抛下,只守崔氏根不倒。但如今尚没到如此境地,听二弟的话,崔书衍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
“阿彻,若有一日,我崔家毫无错处,只因怀璧其罪便让陛下生了动我们的心思,那将这怀中璧拱手送上,也无不可。”
崔氏一门,从不为虚无外物,不为权柄,更深知失而后得的道理,引来天子忌惮的氏族,必是风头足够盛了,满朝天下,一族独大,或是几族站满了整个朝堂,从不是好事,我知历朝历代重用寒门的意义,更知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意义,崔家今日站在朝堂前,从不是为了将权利紧紧握在手心,而是哪怕白身一人,也能为天下苍生发声。
“但若有一日,我崔家真的错了,对不起黎民,对不起朝堂,爹也必不能包庇遮掩,我崔家曾是天下的风骨,天下的脊梁,绝不能到我们这一代折了去。”
崔书衍知此言颇为理想,他却也以为此乃解决今日困局的重点意义,只要是太平盛世,历朝历代的保皇派最能安稳,忠心奉主,轻视权柄,便是最好的安身良策。
“所以,我自然觉得,早做打算便就是肃清我崔家上下,决计不能有蛀虫啃噬崔氏根本。”
崔书彻看了他许久,自己这时候才真正看出大哥他的确不同了,褪去那过于刚直的性子,他将崔氏的风骨牢牢的刻在了骨子里,若祖父还在,或许会拍着他的肩膀大笑。
良久,颔首道:“大哥说的是,辞官无惧,惧的是要在旁人的施压下辞官,若是有朝一日真的到了辞官的地步,我倒宁愿自己先辞了,走的潇洒些。”
潇洒二字谈何容易,若是放在大哥身上或许做得到,若是放在自己身上可能还得打个折。
崔书彻自己心思过重,太多的事情放不下了,到底比不得大哥干脆。
“肃清崔家上下倒也不是不可,只是加上远亲,崔氏仍有十几户远亲带姻亲,王其震的案子是个警醒,我们不能单看嫡氏,既然要清就清个彻底吧。大哥可有想法?如何从这些房梁门柱上挑出这些蛀虫来。”
崔家传承百年,如今还在长安还在朝中的族人也有众多,若要肃清当然不易。况且如今爹身为族长,许多事还要他出面才行,可以爹的脾气,又不一定会应允,毕竟皇上不动,崔家先动,族人若对爹这个族长寒了心,他也是不乐意的。
一时崔书衍觉得头疼,揉了揉脑袋瓜,叹道:“这还得先说服老头子,不知他做得到什么地步,况且如今清理自家门户也不能太急太招摇,不然不是上赶着给皇上看,我们家问题这么多,快来搞我们吧?还是等这事过去,你我二人去与爹聊聊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