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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凌渡,并非渡口,而是悬崖下的一片河湾。
河湾的四周,山峰耸立,树木茂盛,常年不见天日,且冷风嗖嗖而人迹罕至,故而,有了风凌渡的称呼。
正是因为此地隐秘,不为外人所知,便也成了翼翔山庄弟子外出集结的一个所在。
而一行六人赶到风凌渡,扑了个空,数十里方圆之内,没有见到一位山庄的弟子。
尾阊趴在水沐的背上,不待询问,抬手一指,示意道:“山庄撤守途中,必然留人照应,事不宜迟,且去万里外的飞云嶂……”话没说完,他又虚弱的闭上双眼。
众人不敢耽搁,继续赶路。
无咎没有听说过飞云嶂,更不知天禁岛又在何方,随身携带的图简上,也找不到上述的两个地名。他只能跟在几位同伴的身后,奔向一个莫测未知的去处。
而他却义无反顾,只为找到一位女子。
丑女,好不易遇到了那位曾记的兄弟,不容再次错过。何况卢洲之行,便是为她而来,如今翼翔山庄遭难,尚不知她安危如何。
人仙修士,御剑而行,即使全力施为,一日也不过数千里。
而众人先是经历了葬龙峡的死里逃生,又夜以继日赶回翼翔山庄,接着长途跋涉,早已是疲惫不堪。于是天黑时分,便匆匆落地歇息。
落脚的地方,是片山林。山林的一侧,有个山洞,干燥清爽,四、五丈大小,用来藏身歇息再好不过。
归元、奚尤与水沐,带着尾阊师兄,以及冥乌师兄,一同躲入洞内,并就手布下禁制。只道是所在逼仄,再容不下一人。至于某位姬兄,则被顺理成章的拒之门外。
无咎在洞口前徘徊片刻,转身走向林间。
一轮弯月挂上天边,淡淡的月辉透过树梢的缝隙倾洒而下,使得黑暗中多了几许斑驳的朦胧,恰如这莫测的行程,使人看清不清楚、也琢磨不透。
无咎找了块石头盘膝而坐,又不慌不忙抚平了衣摆,翻手拿出一个酒坛子,默默独饮起来。而他饮了几口酒,兴致全无,啐了一口,“啪”的将酒坛摔得粉碎。
与之瞬间,林子深处,禁制闪动,旋即又寂静无声。
无咎回头一瞥,知道有人偷窥,也不在意,却有些闷闷不乐。
离开神洲之后,饮过最好的酒,还数部洲的苦艾酒。犹还记得,酒水下肚,先苦后辣,继而酸涩,最终舌尖回甘,着实味道无穷啊。
其次,便是穆家老店的烧酒,虽然不够醇厚,却火的直爽,辣的简单。酒水下肚,无须回味,也无须矫情,只管一个痛快。
而苦艾酒,早没了,穆家老店的烧酒,也不知所在。如今每到一地,便买酒品尝。虽然酒瘾得以慰藉,却找不回那种畅饮的快意。
嗯,莫非是说,酒水不在于味道,在于饮酒的情趣与境界?
曾几何时,玄武崖上,阴风煎熬之下,一壶清淡的果酒,也能饮出别样的滋味。而能够在自己陷入困境之时,悉心照料,舍身守护,并坛酒共饮,继而又出手相救,这天下除了她,还能有谁……
已是八月的上旬,深夜中寒意渐浓。随着一层淡淡的雾霭升起,也使得这秋夜多了几分冷寂。
无咎静静的坐在石头上,抄着双手,两眼眯缝,神色有些恍惚。
那弥漫的雾霭,好像是玄武崖上的寒霜,还有一个娇小的人儿,拎着扫把,在石梯上徘徊,在崖石伫立……而那飘渺的白雾,又像是红尘谷的雪花,并肩携手绘出的图画……
无咎摇了摇头,幽幽叹了一声。
红尘已远,无从寻觅。仙途坎坷,人在陌路哦……
而提起境界,则不免叫人想起归元。自从尾阊醒转之后,那个家伙像是换了个人。不仅于此,他与奚尤、水沐,以及冥乌,皆有些异常……
“姬兄……”
一道人影走出山洞,落脚无声无息。
无咎收敛心绪,转过身来。
冥乌,站在三丈之外,一手背后,一手拈须,眼光深沉,神色莫测。
“哦,冥师兄……”
“此前的葬龙峡中,多谢你出手相救!”
“嘿,冥师兄,不必见外,哎……”
这位冥师兄,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竟然现身说话,让无咎很意外,也很欣喜。他以为机会难得,便想趁机暗示两句,谁料他话音未落,对方又转身离去。
“冥师兄,你此时找我,只为道谢?”
冥乌的脚下一缓,低声道:“不错,本人恩怨分明,今日当面道谢,从此两不相欠!”
“如此两不相欠,倒是便宜啊!而冥师兄,你……”
无咎愕然道,随即又不得不闭上嘴巴。
冥乌是头也不回,直接返回山洞。紧接着光芒闪烁,隐约可见洞内的归元等人的身影,眨眼之间,又与冥乌一同消失在禁制之中。
“本人好心救人,反而成了包藏祸心的歹徒?”
无咎继续独坐林中,暗暗腹诽不已。
“哼,幸亏本人出手斩杀妖人之前,封住了尾阊的经脉,而让他昏死过去,便是怕他有所猜疑。而冥乌、冥师兄,我知道你是谁,虽然难以相认,而你总不会与归元三人同流合污吧……”
黑夜过去,清晨来临。
一行六人,继续赶路。
不知不觉,又是夜色苍茫的时分。
在头前带路的冥乌,抬手一挥,众人随他往下飞去,转瞬间相继落地。
只见黑暗中,山峰高耸,峡谷幽深,便是天上的弯月,也被挡在了峰峦的背后。
置身所在,乃是一个峡谷。
峡谷的右手方,山坡之上,紧挨着峭壁,建有洞府、石屋,以及简陋的院落,四周似有禁制笼罩,而神识中又见不到人影。
尾阊依然由水沐背着,似乎恢复了几分精神,分说道:“诸位,这便是飞云嶂,乃山庄的一处别院,专供弟子歇息之用。而山庄遭遇变故,不知此地如何……”
他拿出一枚玉符,像是传音符,捏碎抛出,而过了片刻,并无回应。他无意等候,示意道:“纵有同门来过飞云嶂,想必也早已远去。你我歇息一宿,明早赶路不迟!”
半人高的石墙,十余丈方圆的院落,左右两排六间石屋,以及峭壁上的两个山洞,便是所谓的飞云嶂别院的场景。
众人走上山坡。
院落无门,直接来到院中。“左右乃是库房,不便开启,两个洞府甚为宽敞,诸位自便……”
尾阊摆了摆手,由水沐背着,穿过庭院,走向右侧的山洞。归元与冥乌,紧随其后。与之瞬间,光芒闪烁,四人所在的洞口,已被层层禁制封堵。
“哼,处处提防着我啊!”
院子里,只剩下某人形单影只。左右张望,很是无趣的模样。
“还有一间洞府呢,独自居住,落得清静……”
无咎奔着左侧的山洞走去,而看着那黝黑莫测的洞口,没走两步,又停了下来。
“这院子宽敞,露宿一夜又有何妨!”
他突然改变了念头,返身走了回来,旋即背起双手,站在院门前昂首远望。置身于幽深的峡谷之中,面对着莫测的黑暗,他似乎很想感慨一番,而摇头晃脑之后,又默默走到院中盘膝坐下。
而不消片刻,异变突起。
院落的四周,突然光芒大作,一座森严的阵法霍然而成。与此刹那,左侧的洞口中,冲出五道人影,随即剑光出手,爆发出异常凌厉的致命一击。
“轰——”
无咎依然坐在院子的当中,毫无防备。强悍的杀机,瞬息及至。旋即轰鸣震耳,光芒四溅。他端坐的人影,霎时炸得粉碎……
与之同时,又是光芒闪烁,曾封禁的洞口打开,从中走出冥乌,归元,以及由奚尤、归元搀扶的尾阊。
而突如其来的五道人影,也相继站定。竟是五位中年汉子,身着山庄弟子的服饰,均有着人仙七八层的修为,犹自手持剑光而杀气腾腾。
尾阊站在洞口门前,喘着粗气道:“多亏了虎威堂的师弟相助,诛杀此贼,免除祸患……”
他左右的奚尤、水沐,也松了口气——
“想不到此地常年有人驻守……”
“方才几位师兄祭出的四象天虎阵,威力非凡……”
冥乌与归元,没有出声,却一个脸色阴沉,一个神情忐忑。
有人打出法诀,撤去了院子的阵法.
有人点了点头,庆幸道:“若非师兄示警,断无这般轻松。却不知那人是何来历,使得诸位如临大敌……”
有人诧异道:“符箓之术……那人没死……”
此时阵法虽然撤去,而凌乱的杀机,飞溅的尘雾,仍在庭院中弥漫。
不过,庭院的空地上,除了几片黑色的木屑,见不到半点儿血迹,更没有死人的尸骸。却有片片诡异的禁制凭空飞出,转瞬封住了庭院的四周……
又有人惊呼:“他……”
庭院中,加上后来的五位虎威堂的山庄弟子,共有十人,皆神情错愕,齐齐看向院外。
只见院外的山坡上,缓缓浮现出一道人影,依旧是长衫飘飘,却须发灰白,神色冷峻,浑身上下透着莫测的威势,俨然便是高人降临而气度非凡。
山庄弟子犹在惊愕不已,奚尤、水沐,以及归元,皆忍不住喊道——
“九剑星君……”
“天呐,原来姬兄便是九剑星君……”
“前辈,怪不得你屡次出手相救,你老人家如此体恤晚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