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文泽来到地下工厂已经整整三天了。
三天前的那一场罕见的狂风暴雨,让他有机会进入了小树林,进入树林之后,遇到了从坟墓中爬出来的水蛇,他靠着一块从郑护士长尸体下面捡到的蛇币从蛇群中死里逃生。
然后,进去了铁皮屋,藏在了铁箱子里,黑衣人拖着箱子去小树林,误打误撞,黑衣人被水蛇吃掉,余文泽则穿上了黑衣人的衣服裤子,假扮成了黑衣人,成功进入了地下工厂。
那一晚发生的事情,惊心动魄,即使已经过去了三天,现在想起来,余文泽还是心有余悸,感觉如在眼前。
他已经潜伏在地下工厂三天了。
如果不是亲自进入到这里面,他绝对想不到在这家精神病院的地底下竟然别有洞天。
地面是一条分界线,地面之上是精神病院,地面之下则是一个巨大的制造工厂。
制造工厂一共三层,除了第三层余文泽没去过之外,第一层和第二层他都去过,每一层都很大,足足有整个精神病院那么大。
他很怀疑,外面的病院或许只是一个幌子,地底下的工厂才是这栋建筑物的核心。
在这三天里,余文泽扮演了一名黑衣人的角色。
这里的每一个黑衣人都如同一个巨大机器的零件一样,每个人都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掌握着一个小的环节,相互之间没有什么干涉的地方,工作泾渭分明,而且井井有条。
那个被蛇吃掉的黑衣人是掌管铁皮屋中碎肉的,直到一天前,余文泽才弄明白铁皮屋那几口大箱子中的碎肉到底是怎么回事。
碎肉的源头是一个巨大的池子,他的工作就是每隔半天去从池子里面捞出一些器官来。
这些器官好像是真人的,又好像不是真人的,看起来特别奇怪。
他打捞出来这些器官之后,推到铁皮屋中,进行切割处理,切成一小片一小片的碎肉,然后将碎肉放进箱子里,推到外面的坟地中,供那些水蛇吃。
那些水蛇从坟头里面爬出来,钻进肉堆里,开始吃人肉,吃饱了之后,重新爬回坟墓。
铁皮屋的作用,就是链接地下工厂和小树林的,目的则是给水蛇提供食物。
怪不得,他当时在穿行小树林的时候,曾看见过手臂,脚掌等骨架,看来都是他们扔到树林里面喂食那些水蛇的人类躯干。
在这三天里,余文泽去喂过它们两次,因为中间一次隔得时间比较长,去的时候,水蛇们‘嗖嗖’地钻了出来,围着他的铁箱子打转。
虽然他知道这些水蛇忌惮他的蛇币,所以不敢对他进行攻击,但看着这阵势也是忍不住心里发慌。
待他倒出碎肉之后,看见水蛇们一拥而上,将碎肉在顷刻间吃的一干二净,更是吓得冷汗直流。
本来余文泽还想着能再见一见那条长着一张老头脸的巨大蛇王,但喂了两次都没见它出来过,看来不到关键时候,蛇王是不会现身的。
余文泽之所以能够呆在底下工厂三天,却没有被揭穿,是因为在地下工厂中的黑衣人都没有名字,他们只有代号,代号绣着他们的黑西服袖口上。
余文泽的代号是280.
整个地下工厂有三百多号黑衣人,大家穿着同样的衣服,又都是同样的发型,而且,他们工作的时候,全都是戴着口罩的,所以更增加了相互辨认的难度,正因为如此,余文泽才能够呆在这里三天都没有被人看出异常。
倒是他自己有几次差点暴露了,但黑衣人们似乎根本对他都不是特别在乎,不像外面那些院警,逮着个小事就要将对方赶尽杀绝。
这里的所有人都只听从会长的安排,他们的动力和目标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效忠会长。
他们更像是一批信徒,思想被禁锢,只剩下执行力的忠实信徒。
只有少数几个黑衣人具有一定的权利,并具有统筹全局的威严和能力,比如他刚进来的时候,那个差点将他揭穿的身材高大的黑衣人。
但后来几次,那个黑衣人就没再理他的。
秩序井然,不闻不问,只管做事,是余文泽对这批黑衣人最大的印象。
他原本想要向几个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黑衣人打听下这里的情况,但和他们说话的时候,他们全都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余文泽,似乎在质疑他的忠诚度。
从那之后,余文泽便再也不敢多说话了。
他只用眼睛看,用耳朵听。
但看了三天,听了三天,除了第一次进来的时候,一起开的那一次庆功会之外,没有获得别的有价值的信息。
即使那次庆功会,也是上头人说,下头人鼓掌或者欢呼,一切都像是仪式一样,工工整整,没有什么波澜,而且,自始至终,余文泽就没听出来,他们到底在庆祝什么。
余文泽每天的路线是固定的,铁皮屋,扶梯,地下一楼的器官池。
他每天的工作也是固定的,打捞器官,运到铁皮屋里,用刀切碎,给水蛇们喂食。
他每天看到的东西,见到的人,甚至是听到的话,基本都是相同的。
他睡觉睡在铁皮屋里,吃饭统一在地下一楼的小餐厅领饭盒。
他的生活无比规律,简直比当院警的时候还要规律。
这和他之前想象的黑衣人们紧张刺激又血腥的生活完全不一样。
但是,余文泽还是能够感觉得出来,这座巨大的地下工厂里面正在制造着某些不为人知的恐怖物体。
有那么好几次,余文泽能够感觉到那恐怖的物体就在他们周围,因为他在空气中闻到了那股诡异而阴森的气息。
余文泽有种直觉,他们不是在制造食物,更不是在制造器具,而是在制造一种罕见的物种——
这物种很有可能和坟墓中的红色水蛇有关,要不然他们不会这么大费周折地饲养它们。
他隐隐感觉到,那些水蛇钻进了坟墓里面,可能就是钻进了工厂里面的某一处隐秘的角落,
有可能蛇王和它的水蛇们,就是生活在工厂里面的,只不过吃饭的时候就钻到地面上去。
一切都看起来是那么不可思议,那么匪夷所思,那么让人摸不着头脑。
水蛇,碎肉喂食,加工血袋,生产器官……
光是听说着地下一层这些东西就足以让人毛骨悚然,更别提亲眼看见,还参与其中了。
余文泽从来到这里之后,基本就没睡着过,就算是偶尔睡着,也是迷迷糊糊,梦里各种血肉模糊。
更别提地下二层的东西了,而且二层下面还有个三层。
据余文泽观察所知,会长和矮人院长,以及梅医生三个人好像一直都呆在地下二楼,不管是吃穿住都在地下二楼,而且,他们从来都没上一楼来查看过。
毫无疑问,重中之重还是在地下二楼。
在经过了三天的细心观察和筹备之后,余文泽决定在今天中午的午饭期间,去往地下二楼查探一番。
快到饭点的时候,余文泽推着空箱子从他的铁皮屋往下走,走到一半的时候,午饭饭点的铃声响了。
黑衣人们立马停止了手中的工作,井然有序地往小餐厅里面走去。
余文泽则弯着腰,推着铁箱子,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没有人叫住他,没有人注意到他,没有人拦住他。
他一直往前走着。
终于走到了负一楼和负二楼的楼梯口处,那是一个巨大楼梯,楼梯的宽度足足有十米多长,两侧分别有两道滑梯,是用来运送货物的。
在工厂内,不管是建筑,还是里面的仪器,看起来都有些破旧,有些残破,但这宽广的楼梯却是崭新的,应该是刚修建不久。
地下二楼看起来比一楼要新一些。
但气温却比一楼冷很多,上一次来集会的时候,余文泽就感觉到了,好像二楼某个地方藏着一个冰窖一样。
二楼的楼梯口没有人看守。
平时的时间都会有人,哪怕晚上也有,但吃饭的时间却没有。
余文泽最初发现这个规律的时候,也感觉有些诧异,后来,他逐渐明白了,黑衣人讲究一个秩序,尤其是在吃饭这件事情上。
所以吃饭的时候,大家都是一起吃,没有轮班看守那一说。
当然,或许也是这楼梯本身就不重要的缘故。
因为,在这里看守的两个黑衣人更多的职责是清点上行和下放的货物,帮助运送货物。
余文泽推着箱子,沿着滑梯下到了负二楼。
刚到负二楼,他就感觉到了一股极强的阴寒气息在空气中飘动。
余文泽记得,三天前,他们开集会的时候,是在负二楼的左边开的,那里有一块巨大的空地,还有一处高台,以及几个很大的建筑物,和集装箱一样的东西,看起来不像是隐藏秘密的地方。
他左右观望了一会,便决定朝着右边走去。
往前走了一会,在一拐角处忽然跑出来一名黑衣人,这黑衣人看见余文泽,也吃了一惊,但没有说什么,便急匆匆跑走了,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没有听见饭点的铃声,或者有点急事刚处理完,正赶着去吃饭。
余文泽看黑衣人没有对他起疑心,便索性将铁箱子推到旁边,迈开步子大摇大摆朝着里面走去。
越往里走,光线越昏暗,空气也越阴冷,冻得余文泽都忍不住抱紧了自己的双臂。
地下二楼不像地下一楼一样,一眼能够看到个大概,一楼到处都是很大的器械和工具,以及很宽阔的工作场地,但在二楼,则到处都是弯道,弯道与弯道之间还有弯道,这里像是一个由弯道所组成的迷宫。
余文泽忽然有些后悔往左边走了,他应该往右边走的,至少右边能够看见到底有什么东西,这里除了弯道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不,好像不对,弯道两旁似乎是房间,但房间却没有门把守,所以,余文泽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房间,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又往前走了一会之后,余文泽看见前面依然是弯道,而且密密麻麻的,也不知道到底通往哪里去。
余文泽决定不再继续往前走了。
他刚要调转头回去,忽然间,脚下传来了‘砰!’地一声响。
响声是从地下传来的……但又好像不是地下。
“砰!”又是一声响。
余文泽听出来了,这响声是从弯道两侧里面传来的。
看来这弯道两旁确实是镂空的——
余文泽将耳朵贴了上去,他似乎听到了滋滋的声响,像是流水的声音。
难道说这两侧是供水的管道?
或者是,供冷气的管道?
余文泽眉头紧皱,仔细听着。
声响好像跑远了,贴着镂空的弯道朝着前面跑去了。
余文泽急忙迈开步子,跟着那个声音朝着前面跑去。
他拐了一个弯,又将耳朵贴了上去。
他忽然看见,前面出现了一道门。
他想都没想,就跑了过去,试着推了一把,门竟然缓缓打开了。
推开门的同时,他张大了嘴巴,发出了一声惊呼——
他的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圆顶房间,房间正中央,竖立着一个高达五米的巨大半圆玻璃球。
半圆玻璃球坐落在一个血池中。
血水在血池里面快速流动着。
“噗呲!”一声,血水忽然冲天而起,将半圆玻璃球的玻璃壁染成了血红色。
血水沿着玻璃壁一点点往下褪,形成了一道道流动的弯弯曲曲的血线。
伴随冲天而起的血水,一个全身血红,长着十几条触手的怪物,从池子里面缓慢冒出了头。
它的身体是红色的,但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红色,那是凄惨的红色,红中带着黑,黑里泛出瘆人的紫。
最让人恐惧的是,那红色竟然是紧紧包裹在一团薄薄的皮肉里面的。
皮肉挤压在玻璃壁上,红紫色的液体在皮肉里面缓缓流淌,轻轻鼓荡。
它的眼睛也是血红色的,足足有人类的一个拳头那么大。
它的脑袋光秃秃的,椭圆形,好像一个巨大的肉瘤,比成年人的脑袋足足大了三倍不止。
它有两条腿,但从大腿往下,从小腿开始到双脚为止,延伸出了许多的枝节,像是大树的树根分叉一样,又像是不停延伸分裂的藤蔓,那些枝节成了一条条触脚。
它有两只手臂,两只手臂也和双腿一样,从肘关节处就开始分裂,裂成了一条又一条细长的触手。
它看起来像个人,但又绝对不是个人!
它是一头巨大的血红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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