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雨经久不息。
狂风拍击着大地。
似乎一场灾难正在酝酿当中,而这场暴雨正是灾难的预兆,或者先头兵。
这家不算大也不算小的精神病院在狂风暴雨当中显得有些脆弱,像是无根的浮萍一样,在大自然的神威之下瑟瑟发抖。
生命是脆弱的,其实建筑物也是脆弱的,尤其是已经历经成百上千年的建筑物。
这种建筑物见证了许多年代的历史,这种建筑物里面包含了各种各样的秘密,里面死过了很多人,也困着很多无家可归的灵魂。
黑色的建筑物在风雨中静静潜伏着,像是一头老迈的巨兽,用历经沧桑的双眼遍数着自己身上过往的伤疤和荣耀,等待着命运之后将它最后一缕气息夺走。
方圆一百五十里,只有这里有一座建筑物
方圆一百五十里,只有这里有活人。
在这样一个一百五十里的方圆区域内,最外围的地方,有一条河,沿着河往里走,有一处断崖,断崖再往前,是一座高山,高山之上郁郁葱葱,高山之下寸草不生。
这座高山无人开荒,这座高山上没有路,所以要想通过高山,必须要徒步翻山越岭。
翻过高山之后,是一片很大的密林,密林又高又密,里面什么凶猛的动物都有,活人要是进去了,怕是连尸体都不一定能出得来。
密林之外,是一片空旷的黄土坡,坡是缓坡,有高有低,但整体是往上的,站在密林的边上,就能够看见不远处的一座高耸巍峨的黑色建筑物。
这座黑色建筑物就是X精神病院。
X精神病院有一扇巨大的青铜门。
准确的说,是两扇,一扇往里,一扇往外。
但凡有人靠近青铜门的附近,就会有幽怨的琴音从里面飘荡出来,琴音似有若无,像是在对着天地倾诉某些不能说的秘密。
顺坡而上,地面放平之后,再往前走一小段距离,就能够真正看清这座精神病院了,能够看清它的墙壁颜色和纹理,能够看清大门的形状和上面的字符。
这家精神病院外面荒无人烟,青铜门终年禁闭。
它像个遗世独立的孤高隐士,又像个隐藏行踪的变态杀人犯。
它之所以建立在这里,要不就是因为它怕被外界人知道,要不就是外界人怕遇见它。
总而言之,在这里的东西,都不是一般的东西,肯定多多少少有些不同之处,有些诡秘之处。
其实通往这家精神病院是有一条路的。
只不过这条路鲜有人知,而且路途凶险,中间过程极具迷惑性,要是提前不知道路线的话,几乎不可能顺利走到病院的大门前。
当然,万分之一的可能,还是有人会误打误撞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出现在了巨大的青铜门前。
十七年前的时候,有一个人曾经走到了这里,那是一个女人,一个走投无路的女人。
那个女人在大雨封山的夜晚,走到了这里。
她没有看路,甚至眼睛都看不清前方有什么东西,她就只管走,然后走着走着,忽然发现前面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门。
其实,她应该死的,她早就应该死了。
只不过她逃出来了。
支撑她逃出来,并横跨上千里的迢迢之路,一步一步走到这里的动力,是她背上的两个女婴。
她要让她们在这个世界上成功活下去,并等着以后给家族报仇雪恨。
这个女人无名无姓,这个女人是一个家族里的女佣。
这个家族在十七年后早已经被消灭的一点不剩。
女人走到青铜门前,叩响了青铜大门。
当叩到第一百四十七下的时候,女人的头靠在了门上。
她终于用光了最后一丝的力气。
她用头本能地地叩着铁门,一下又一下,血流了下来,也浑然不觉。
最后,她以一个站立着的姿势,被生生冻死在了青铜门上。
她肩上的两个女婴滑落进了雪地。
其中一个女孩的手上有一个红色的皮环,另外一个女孩的手上有一个黄色的皮环。
两个女孩相互抱在一起,在大雨纷飞的晚上靠彼此的身体取暖。
如果不是有意外情况发生,如果那个小矮人没有亲自出门,或许,这两个女孩就被冻死了。
那时候的小矮人还没有戴面具,那时候的小矮人还不是院长,那时候的小矮人还年轻。
小矮人深夜接到通知,要赶往一个地方送一个极其重要的东西。
青铜巨门打开之后,他在门前的雪地中看见了两个冻得满面通红的小女孩,他左手提起了一个女孩,右手提起了另外一个女孩。
小矮人笑了起来:“两个丫头。
他的身后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那个声音说:“给我一个。”
小矮人头也没回,将带着黄色皮环的丫头往后一扔。
身后的女人接住了黄色皮环的丫头,她看见丫头的鼻头上挂着一点霜花,像是玉一样晶莹剔透。
女人说:“她叫小玉。”
矮人回过头来,望着女人绷紧的脸皮,说:“你怎么知道?”
女人迈步往前,走进了风雪当中:“不用你管,我就是知道。”
矮人再次笑了起来,他低下头去,看着自己手中的丫头,低声道:“我的这个叫月牙儿。”
矮人快步往前,和女人并肩而立。
大雪簌簌地落下。
女佣的尸体冻成了冰雕。
精神病院的青铜门缓缓关上。
这一进一出间,就是两条人命。
那时的矮人院长和梅医生并不知道,这两条人命对于以后精神病院的荣耀兴衰将会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历史的车轮往回滚动,十七年前的那个晚上,年轻的小矮人和梅医生不仅仅是救了两个女婴儿的性命,他们还见证了一场意义非凡的会晤。
这场会晤的主角并不是他们,他们是临时被当时的院长决定去给他们送东西的。
他们约定好的地点是一处山洞。
山洞当中,影影绰绰,都看不清彼此的脸面。
一盏油灯亮起。
山洞当中的境况显露了出来。
里面一共有二三十个人,只有三个是病院里面的,包括当时的院长,当时的院警大队长和主治医生。
小矮人和梅医生是后来才到的,加上他两,一共五个。
另外的人全都穿着黑衣,满面静穆。
小矮人和梅医生到来之后,所有人都望向了他两。
他们送来的是一个黑色的长盒子。
这个盒子似乎很关键。
为首的黑衣人屏息凝神,拭目以待。
当时的院长深吸了一口气,向着众人摆了摆手,等旁边几个人闪开了之后,他缓缓打开了盒子。
盒子当中没有什么金银财宝,更没有什么奇珍异物,只有一条——蛇。
红色的蛇,头是扁的。
蛇有半个手臂般粗细,长度约为一米。
红蛇静静躺在盒子里面,瞪着一双阴狠狡猾的眼睛望着四周的人,蛇信子一伸一缩,似乎试探着什么。
“就是这东西?”为首的黑衣人问道。
院长点了点头道:“这是一种罕见的水蛇,出生在坟地的阴水中,靠吃死人肉长大,全身血红,蛇信子奇长无比,而且最厉害的是——它会吸血。”
“吸血蛇?”为首的黑衣人似乎有些震惊,忍不住往后退开了一步。
“我给它其了一个名字,红点,当然它的外号可以叫吸血蛇。”
“它怎么没有动静?”为首的黑衣人诧异地盯着红蛇。
“我调教了它很久了。”
院长说完之后,就将黑盒子放在了地上,然后口中吹了一口口哨,手中拿着一条小竹竿。
他的小竹竿往前面一指。
红蛇嗖地一下就窜了过去。
为首的黑衣人摇了摇头:“马戏团的东西就不要拿出来了。”
院长冷笑了一声:“如果是人,已经死了。”
为首的黑衣人似乎根本不信,他往身后看了一眼,一个黑衣人从队列中站了出来,手中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院长的小竹竿在地上敲打了三下,然后挑着蛇身,将蛇头对准了那个黑衣人,然后又将蛇放在了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
只一眨眼的功夫,或者连一眨眼的时间都没有。
红蛇就已经扑到了黑衣人的脖子上。
蛇牙闪着青光,咬向了他的脖颈,鲜血霎时喷溅了出来。
随后蛇信子直接插进了黑衣人裂开的喉管里。
蛇身血红。
而且越来越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