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璟面带羞涩,就如同一个未经世事的男孩。
“好教世叔知道,侄儿年龄还小,暂时还没有成亲的打算,倒是都是辜负了世叔的厚爱。”
崔弘升也慢慢发现了,对方的神情不太对。
可他着实没想到,这厮张开嘴来,竟然就拒绝了他。
他年龄还小?
他都二十三岁了。
世族家的子弟,到这个年龄,哪里还有未成亲的。
这分明就是他推脱之辞。
这世上有多少青年才俊想求娶他们崔氏女,却是不得其门而入。
如今,这裴璟居然拒绝了他,还用了那个拙劣的理由。
这莫不是看上他,又或是是看不上他们清河崔氏?
裴璟看到崔弘升越来越严肃的表情,也知道他这个理由确实有些不太站得住脚。
隋朝未有明确的法定婚龄。
《隋代墓志铭汇考》所辑500余方墓志,直接记载女子出嫁年龄的22例中,十三至十五岁成婚者8人,十六至二十岁成婚者11人,二十岁以上成婚者3人。
可见此时的结婚年龄多为十三至二十岁。
往后一些,到了唐朝又有唐玄宗曾下诏:“男年十五,女年十三以上,听婚嫁。”(《唐会要·嫁娶》)
即男十五女十三为结婚年龄下限。
如此算来,他这都算是晚婚晚到不行了。
可是这时代,对晚婚晚育的他,可没什么赞赏,甚至还会引来异样的目光。
不过,以前的裴璟是个憨憨,倒也不介意那么多而已。
而他看到崔弘升的眼神也知道,实在不能用这个理由去糊弄别人。
否则,多少是对崔弘升,以及他背后的清河崔氏有些不尊重。
“世叔,事到如今,侄儿也不瞒是说了。”
“之所以侄儿一把年龄了,都没有成亲,是因为侄儿一直有一个青梅竹马的邻家妹妹。”
“打小侄儿便已经说过,非她不娶。”
“只可惜…………”
裴璟慢慢地说着,声音就变得越来越小。
他发现崔弘升,正在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嘴角还有几分冷笑。
“说啊!裴将军怎么不说了?”
“老夫还真想听听,裴将军以这可歌可泣的感情呢!”
“再接下来是不是轮到你的祖父,当朝的御史大夫裴公出场,开始生生地棒打鸳鸯了?”
崔弘升这是真有些生气了,连世叔世侄都不说了,竟称呼他为裴将军。
裴璟有些犹豫,尝试性地问道:“难道世叔也喜欢听说书?”
不是崔弘升喜欢听说书,而是自从裴璟成名了之后,他早些年的经历,便早就已经被大家翻了出来。
那什么“突厥未灭,无以家为。”
那什么“天下女子不少,但恐功业不立,何患无妻子乎?”
还有那什么“女人只会影响我挥刀的速度。”
甚至“心中无女人,挥刀自然神”之类的混账话,都被清清楚楚地列出来,为人所津津乐道。
他又哪里来得了什么青梅竹马?
这分明就是托词!
裴璟也知道前身那些混账的事,这怕是也不好忽悠过去。
可是,他确实不想跟一个还没有见过的女子,话语里已经带上了几分无奈。
“世叔见谅,非见世侄有意推诿。”
“实在是族中家教甚严,婚姻大事终究不是我们这些小辈能决定的。”
世家大族子弟的婚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此等大事,裴璟实在是不敢答应,也的确有所可能。
并且就算他这话是假的,崔弘升也没有办法戳穿他。
因此,这个话题只能草草了事。
不管怎么说,裴璟始终都坚持到了最后,硬是没有松口。
对于他而言,只要今日他没有松口,这个事情变就算是定死了。
大不了等到他到时候返回到家族之中,再想办法让祖父和父亲,帮他将这门亲事推脱掉。
可是,那边崔弘升也不气馁。
裴璟不答应不要紧,但是他到了这个年龄,总归是要成亲的。
随着他地位越来越高,家族里面给他带来的压力,也会越来越大。
就算没有办法逼迫他娶哪一家的女子,但是起码能够逼迫他尽早成亲。
因为,一个官员是否成亲,跟他在官场上的发展,也是有很大的关系的。
一个没有成亲的毛头小子,给人的印象,总是那么总是不太值得信任。
崔弘升打算回府后,马上就让自家夫人,比那裴蕴的夫人去一封信。
到时候多管齐下,他就不信这裴璟还能站得那么稳。
………………………
随着高句丽大军的撤退,辽水大捷的消息,也随各种各样的鹰信,鸽信,甚至是行贩走商的口口相传。
很快便传遍了幽州,传遍了大江南北,传遍了整个天下。
整个天下开始知道,在辽水的边上,出一名风华绝代的隋军将领。
他仅仅以两万隋军,就全歼了高句丽的三万先锋大军。
最后,他更是以八百骑兵,踏破高句丽七万大军的大营。
而世人让人最感到震惊的是,这个隋军将领,还仅仅是一个年龄只有二十三岁的小将,更是出身于天下闻名的河东裴氏。
…………………
而这一天。
裴璟的父亲裴爽,正在万花楼里面,约着几个狐朋狗友,欣赏欣赏歌舞。
他看着身边仅剩的几个狐朋狗友,心里也还是感觉不得劲。
他原本的狐朋狗友更多,结果都跟着杨玄感去造反,就全部都被逮进去了。
裴爽叹了口气,感觉看舞台上那些骚手弄姿的舞姬们,也无甚意思。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他也想参加杨玄感的叛乱。
裴爽自认为也是一个豪迈大丈夫,怎么会没有一番建功立业的心思。
他的父亲裴蕴,有一套虎贲郎将的盔甲。
这第一次争讨高句丽之战,杨广为了方便裴蕴参赞军机,而特意任命他为虎贲郎将时,专门赐予的。
虽然后来裴蕴的这个临时官职被撤销了,但是这套盔甲还是留了下来。
裴蕴一次都没有穿过这套盔甲。
谁曾想到,那天竟然差点被他的儿子派上了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