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老太太是觉得玉兰再是个明白人,也还不到十五,没见识过,没经历生活的各种,就像她,当年十五六岁,抱着对未婚夫的青梅竹马的爱恋和俩人的誓言,不顾家人的阻止,执意嫁进来,几十年过去了,从不敢想后不后悔这件事,只是坚定自己当年的决心走下来,她怕一旦想了,就无法再坚持,人不够坚定,过日子不是靠那个念想就能维持一辈子的。
"你也要出门子了,我也不怕给你说,我这个节妇名头,那都是虚的,我愿意给你叔祖守望门寡,没人逼我,是我自愿,我和你叔祖自小一起长大,定亲前我们发誓彼此相守一生,你叔祖走的早,我不能违背了自己的誓言,当初公公婆婆都劝我另嫁,不用过门,可是我捧着牌位拜的堂,我给公婆养老送终,我履行我的誓言,我对得起自己的心,钱家人对我高看一眼,不是因为我有个节妇称号,我始终认为那是我做的正,但如果我和你叔祖成亲后,他变了心,我不会守着誓言把心交给他,既然俩人之间没了那个誓言了,我也没必要坚守。我这么说是想告诉你,人呀,做人做事得自己给自己一个交代,大道理我不会讲,你将来去了夫家,也是要自己给自己一个底,虽说自己要做的正,但遇到什么事,也不能死守什么道理,要为自己想想。"
六老太太最后的话是刚毅严肃:"我这一生,做得正,到哪都不怕,我不苛待家里的继子,但谁也不能欺负了我!"
钱玉兰起身,给叔祖母福了福身,"叔祖母说的玉兰明白了,我会好好看着运郢的,只要姨娘服侍好父亲,姨娘生的也是我弟弟。"
六老太太微微点头,是个会说话的,这样,她来一趟二房,弟妹是扶不起来的,能让侄孙女明白事理,将来有她看顾点娘家,也算不白来这一趟。
可惜了,要是个嫡长子就好了,二房也能撑起来。
"走吧,扶叔祖母回屋,走了一圈也累了。"
钱玉兰搀扶起叔祖母,回到屋里,问了下人,说祖母已经睡着了,钱玉兰望了眼叔祖母,就听叔祖母自嘲的说了句:"你祖母有福,将来要好好享福也得靠你。"
她摇摇头,去了小炕屋,自己为二房事劳心劳力的,弟妹就呼呼睡了,心真大,也是,就是这种人才好命哪。
钱玉兰回到自己院里,也在琢磨叔祖母的话,听明白了,但有些不明白的又不敢问,不像和兆儿在一起,什么都可以说,想想兆儿当初说过的是,捂紧自己钱袋子,不能当娘家的银庄,但好像没说不管娘家,等下次去了把叔祖母说的一些话学给兆儿听,看她怎么说。
被钱玉兰惦记的高兆这几天在炕上捂肚子哼哼哪,这次来事肚子比前几次都疼,她猜肯定是那天骑马累着了,在马上不停的一颠一颠的,能不惹大姨妈生气吗。
抱着汤婆子也不觉得热,天天就在炕上等吃等喝的,大姑就不让她下炕,高兆嘟囔跟坐月子似得。
等完事了,身子清爽了,洗了个澡,中午睡了一大觉,醒来两个弟弟都下学了,她让春竹摆上几碟零食,这一完事,就想吃东西,这还是前世的习惯哪。
高翠听到侄女招呼丫鬟进屋,知道她醒了,就进了屋子,看侄女脸色好多了,坐在炕沿上摸摸侄女额头。
"今儿怎么样?看脸没那么苍白了。"扭头给香兰说道:"去给大娘子煮完糖茶。"
又对着侄女说道:"趁热喝了糖茶,在捂一会,这些吃食一会再吃,要不等晚饭吃好了,今晚大姑炖了鸡,是贾娘子让那个叫小菜拿来的。"
"大弟他们哪?给小弟多补补,前阵子可是把他馋坏了,留点鸡块,炖烂点,要肉一夹就离了骨头,这样小弟好吃肉,不用啃骨头伤着嘴。"
高翠笑着点了点她额头,"你怎么就这么操心的?真是随了大姑了,阳荣亏不着嘴,那是他自己怕伤了嘴,就这不敢吃那不敢吃的,他说怕成豁子将来不能科举,这哥俩,偏偏高兴是个大咧的,要是他伤了嘴,估计就是疼也得先把好吃的吃了再说。"
"嘻嘻,我是当大的吗,自然要多操心了,我多操点心娘和大姑就少操点心,大姑得感谢我。"
"好好,谢你,谢谢我的大侄女。"
等香兰端来红糖煮蛋,高兆虽然不太想吃,看看着大姑的眼神还是香甜的吃了,她是想留着肚子喝鸡汤哪,这几天没啥胃口,肚里没油水,好不容易肚子不疼了,想大吃一顿的,这一碗糖茶下去,一会吃饭哪里有空地装鸡汤呀。
这时高兴哥俩在门口探头,高兆看见个人影,急忙招呼弟弟进来,躺了几天,弟弟都被大姑打发不准进来打搅她,这会想和弟弟说说话。
高翠见侄女好了,也就不拦着侄子们进屋,高兴哥俩进来,高兴还藏着个话本子,等大姑走了才从怀里拿出来递给大姐。
"大姐,这是新出的,我问同窗借的,那个刘彦总有最新的话本子,他说他二哥偷偷看,他就偷着带到学堂里借给我,就是明天得还给他。"
高兆欢喜的接过来,想摸摸大弟的头,发现大弟都快有她高了,就是她坐在炕上,都觉得大弟这半年长得好快,因为跟着姚师傅练武,脸晒黑了好多,身子看着也健壮了,原来像柳树枝,这会看着就像木桩了。
哎呀,有种我家有郎初长成的感觉,还是我一手带大的,感到骄傲!
"多谢大弟,就是你们别看这些,好好读书,高兴最近学的怎么样?姚师傅有没有罚你?"
高兴挺起胸脯,骄傲的说道:"姚师傅夸我能吃苦,累了也能坚持,还让我把大姐教的什么擒拿手,练给师傅看,就是大姐给我们的那个木桩子我没说,姚师傅问我怎么练的,我没说,只是说就是这样练的。"
高兆看着大弟的神色,比以前强多了,不再是有点萎靡,一问他学习就低头支支吾吾的,如今说起学堂和跟姚师傅学武就是眉飞色舞的。
这样的弟弟才好看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