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却死不瞑目,看来他心里仍有未完之事。而随着他的死去,他身上的龙气瞬间暗淡,气运也随之消散,叶长清却并未从他身上得到气运,由此也证实了他心愿未了。
思绪翻涌而来时,寝宫外面又传来兵马打斗的声音,二黑以魂音给她传递消息说景卫琛杀了众皇子后折回皇帝寝宫想要逼他写传位诏书,而以幻术幻化的那些兵马很快就到了时辰,也支撑不住了。
李公公推门进来,见伏在床边的叶长清眼眶微红,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皇上……”
“皇上驾崩了。”
闻言,李公公“扑通”一声就跪在了皇帝的床前,“皇上,您一路走好。”
李公公接连磕了三个响头后站了起来,对叶长清说:“姑娘,叛军马上就要攻进来了,你还是快些走吧。寝宫书案后有条密道,能够通往午门外。”
叶长清看着他问:“公公你不一起走吗?”
李公公摇了摇头,神色凄然:“我六岁就跟了皇上,在宫中长大,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宫中,死在皇上身边。”
外面厮杀声逐渐逼近,二黑的魂音再度传来:“主人,这里支撑不住了,幻术快要消失了!”
李公公推了叶长清一把:“姑娘快走吧,姑娘本就不是宫中人,也没必要受这无妄之灾。”
“公公,珍重。”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太监竟然也有如此勇气,叶长清朝他拱手道别,接着便进了他所说的那条密道。
不知怎的,叶长清坚信景卫邑一定会回来的,她也坚信皇帝的遗诏是写让景卫邑来继承大统。
她并非要真的离开皇宫,而是要借这条密道离开皇帝寝宫,找到皇帝留下的那份诏书。
走了几分钟,密道里出现了一条岔路,按李公公的说法,向左是午门外,向右则是午门内。
叶长清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右侧的那条密道,差不多又七拐八绕的行走了十几分钟,面前出现一扇小小的门,门上了闩,从里面很轻易的就能够打开。
她开了门,视野豁然开朗,明媚到有些刺眼的阳光倾洒了一身,叶长清先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门外的情况,确认没有危险之后她才从密道里走了出来。
才刚一出门,一道黑影忽然窜到她的面前,叶长清定睛一看,竟然是二黑。
二黑跳进她的怀里,缩成一小团:“幻术失效,还好我提早幻化成猫,不然我就被景卫琛那小子给杀了。”他有些委屈的说:“幻术损耗了我的精气,我现在也变不成人了。”
叶长清伸手抚了抚他背脊上的毛:“难为你了。”
她抱着二黑穿过午门边缘,高大的树丛给他们提供了很好的荫蔽,二黑问她:“我们要去哪儿?”
“等会你就知道了。”
叶长清带二黑来到皇帝之前告诉她的那块“正大光明”的牌匾下,牌匾很高,叶长清一个瘦弱的女子,跳起伸直了手臂也够不到。
她把二黑放了下来,指着牌匾说:“你跳上去把上面的东西给我拿下来。”
“这好办。”
二黑行动力迅速,四条肉嘟嘟的腿蹬着墙壁就跳到了牌匾上,然后咬着个明黄色的东西又轻松的跳了下来。
“主人,给。”
叶长清从他嘴里拿过诏书,打开诏书,里面还有一个信封。叶长清率先打开了诏书,里面的正楷字迹端正,遒劲有力:朕深感寿至,皇七子深谋远虑,隐忍蛰伏,其心赤诚,着及其继朕登基,文武百官天下百姓同此诏书。
叶长清有些吃惊,又看了一遍,才确认皇帝的诏书上写的是传位给七皇子。
她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将皇位传给七皇子。若按谋略和隐忍,景卫邑明明都在七皇子之上,皇帝为何会将皇位传位给七皇子呢?
怀揣着迷惑,叶长清打开了那封“长清亲启”的信笺。
里面第一句便是:或许此刻朕已西去,若你拿到诏书,定有诸多疑惑。帝王之心酸,千言万语难以言喻。朕曾听老九说起你有意扶他上位并多次救他性命之事,朕也曾怀疑你来朕身边是否另有图谋,但老九曾在朕面前力保你是干净的。如今这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老七虽较于老九不是最合适的储君人选,但他有心机有城府,也具备做帝王的谋略,朕相信他能够治理好大周。
朕不让老九即位,其实是遵循了他母妃的遗愿,朕愧对他的母妃,也不想要他再坐上这个冰冷的位置,令他变成一个愧对心爱之人的无情帝王。
折上信封,叶长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也终于明白皇帝在临死之前的不甘。
七皇子被杀,储君之位落了空,唯独还生还的两个皇子一个无德,一个又不能上位,所以他才会遗恨和不甘。
“主人,里面写了什么?”
二黑好奇,抓着叶长清的衣摆,想要跳起来看。
叶长清袖中拿出火折子,轻划出一簇火苗把诏书和信封统统点燃烧了。
二黑激动不已:“主人,皇上的遗诏你怎么就给烧了?”
“没用的东西,烧了也罢。”
叶长清看着那一撮在空中飞舞的灰烬,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又抱着二黑,折返回了皇帝的寝宫,皇帝的尸体已经蒙上黄布,李公公一见到她吃惊不已:“长清姑娘,你怎么又回来了……”
李公公的尾音未落,便变成了一声惊恐至极的哀嚎声。
寝宫的门被人从外面大力踹开,浑身是血的景卫琛拿着一把弓箭从外面走了进来,窗外的火光和血光映亮了他的脸,他的面目显得分外狰狞可怖。
进门他抬手便捏住了李公公的脖颈,稍一用力李公公的身体便被他给抬了起来。
微凉的空气里传来骨骼断裂的声音,宫女们都害怕的瑟缩在门柱后面。
景卫琛拖着李公公的身体走到内寝,见皇帝脸上蒙了黄布,他眯眸笑道:“父皇,别装了,儿臣来想你请诏书了!”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
李公公看着景卫琛,冷笑一声:“四皇子还是别再白费力气了,皇帝已经殡天了。”
景卫琛不信,让随从掀开皇帝脸上的黄布,随手伸手探向皇帝的鼻息,随后抬起头来朝景卫琛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