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这个消息的叶父叶母不由得老泪纵横,有了之前张卿之的例子,叶母仍心有余悸,抓住叶长清的手一个劲儿的问:“清儿啊,你是何时认识丞相府公子的?他人真的可靠吗?”
“娘您放心,我不会再让自己吃亏的。”
叶长清拍了拍母亲的手背。
叶母仍然放心不下,“清儿,他们丞相府可是京都的名门望族,我们只是一介平头百姓,若你嫁过去受了欺负……”
叶母说着说着,就又要掉眼泪。若女人在朱门院墙中受了欺负,以自己跟她爹的能力,也无法给女儿撑腰。
叶长清拿出帕子轻轻给母亲拭泪,“娘您放心,我不会再委屈了自己。”
叶母见叶长清心意已定,只是长声叹气。
叶长清换上了嫁衣,走出杏林堂。
没有姨婆,没有迎亲的仪仗,只是简单的花轿,与前些日子状元娶妻的阵仗,实在是天壤之别。
路上围观的行人们议论纷纷,说卫邑不过是为了报恩所以才娶的叶长清,所以对这桩婚事也并不在意。
上花轿前,叶长清在人群之中看到了戴箬铭。
他死死的盯着她,眼底里似有深深的无奈和失落。
叶长清自己披上了盖头,毫不犹豫的上了花轿。
花轿落在丞相府的门外,连迎亲的人都没有。
叶长清并不在意这些,她的目的不过是接近卫邑。
没有喜婆,只有丞相府的丫鬟迎她进府门。
只有府中还热闹些许,但请来的也不过都是些自家人。对于这桩婚事,丞相和丞相夫人都是不满意的,尤其是丞相夫人。
她钟意安平王府的小郡主,一早就想促成她与卫邑的婚事,那两年卫邑征战在外便也没来得及将这事提上日程,如今卫邑好不容易回来了,却被一个乡野丫头给捷足先登了。
一想起来此事丞相夫人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叶长清医好了丞相却不索取任何报酬时,她便觉得事有蹊跷,只是她没有想到,叶长清竟然存了这样的心思。
待进了府中,丫鬟离开,便由卫邑执起叶长清的手,牵着她慢慢往里走。
“公子果真信守承诺。”
“男儿本就还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卫邑从来还没有被人强迫过做什么,这是他此生唯一一次。但话竟然已经说出去了,便再无反悔的余地。
他掌心温厚,常年握剑的虎口处生了些许茧,摩挲着手指平生出一种令人心安的熨帖感来。
等进了正厅,终于有礼赞高唱:“吉时已到——”
叶长清还未有所反应,就听见那人又高声道:“拜天地——”
叶长清有些发怔,这是她头次行这种礼。大抵见她有些迟疑,卫邑轻轻拉过她的手,示意她转过身来。
叶长清顺从的追寻着卫邑的动作,转身俯首下摆。
“拜高堂——”
卫邑下意识的牵起叶长清的手,带她准浑身来,拜了坐于正位的丞相和丞相夫人。
“夫妻对拜——”
卫邑牵住叶长清的双手,两人同时俯首,叶长清垂眸时,视线落在那双绣红的黑靴上,出了两三秒的神。
直到听到礼赞说出“礼成”二字,叶长清才又抬起了头来。
接着便是新娘入洞房了,刚刚扶她进府的小丫鬟再次搀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往后院带。
不知是谁眼红,故意将脚伸在叶长清的必经之路上,叶长清蒙着盖头,眼眸却是垂下来的。
她分明早就看到了那人伸出的一截儿白皙的脚踝,抬起花盆底,毫不犹豫的就用力踩了上去。
那脚的主人似乎是痛极了,猛的将脚踝给抽了回去,高高的花盆底略微有些不好控制,叶长清重心顿时不稳。
她下意识的想伸手扶住身边那个丫鬟,轻轻一抓却抓了空,原来那丫鬟也想看她出丑,故意将扶住她的手给松开了。
叶长清往后仰了过去,她本欲借脚下的力撑起身体,盖头却在这时悄然滑落。卫邑手疾眼快,冲了过去,伸手揽住叶长清的腰,将她给稳稳的抱在了怀里。
绣花盖头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叶长清顺势抱住卫邑,而她的脸也原原本本的暴露在了宾客的视线之下。
丞相夫人嫌弃的别过脸去,小声嘀咕道:“乡下来的果真就上不了台面。”
坐在卫婉身边的张卿之在看到叶长清的那一刹那,眸光狠狠一震,脸色煞白。
怎么会是她?
叶长清显然也看到了张卿之,她猜张卿之绝对没有料想到,再见竟然会是这样的情形。
发妻嫁给大舅子,对于张卿之来说,未免太过于狗血了。
而有那么一瞬间,张卿之还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
可是当他在问了卫婉这位“新嫂嫂”的名字后,得到的是“叶长清”三个字时,张卿之几乎已经无法再保持镇定了。
怎么可能?叶长清明明就只是一个村姑,她怎么有本事嫁给卫邑呢?
卫婉扁了扁嘴,看着被卫邑抱在怀里的那一抹倩影,朝张卿之抱怨她:“她才不配成为我的嫂嫂,她不过就是仗着医好了我爹爹,所以才威胁我哥哥娶她罢了。”
张卿之盯着叶长清的脸,心思早就已经跑到了九霄云外去,哪里还能听的进卫婉的话?
卫婉见他心不在焉,伸手用力揪住了他的耳朵:“张卿之,你看什么呢?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我讲话?”
疼痛袭来,张卿之这才如梦方醒。
卫邑松开叶长清,俯身捡起地上的盖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再次盖到了叶长清的头上。
“当心脚下,不是每次都会有人扶你。”男人的声音落在耳畔,如琼脂碎玉般温润。
丫鬟伸出手,再度想要扶叶长清,却被叶长清给冷冷推开了。
她方才,分明看到卫婉脚腕上黑色的鞋印。在这偌大的一个丞相府中,每个人都对她充满了敌意,她便也无需讨好任何人。
出了前厅,叶长清便将盖头冷冷掀了下来。
那丫鬟见状,赶紧阴阳怪气道:“夫人,盖头应当我们公子来掀,您这样做,不合规矩,也不吉利。”
“规矩?”
叶长清冷冷转身,看着那年纪轻轻的小丫鬟:“这世上应当还没有奴才教主子规矩的道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