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钦打个哆嗦, 缓缓转过身，有些害怕道：“阿凌，我是不是又做错什么？”
钟未凌这副表, 他真的怕。
钟未凌看着他, 阴声道：“你说呢？”
谢之钦：“……”我能说我并不知道么。
钟未凌伸手抓过谢之钦的，指尖按住腕部脉搏，一股灵力灌入谢之钦的灵脉之中, 察觉到里面那比之更胜的灵力的之后, 钟未凌指尖力道蓦地加重。
谢之钦吃痛闷哼了声, 并不敢甩开钟未凌的，只是温声茫然道：“阿凌，到底怎么？”
“我之是不是告诉过你, 除非遇我这种层次的对手, 其余不管碰什么，都不要出手，你是不是全忘？”钟未凌不悦道。
“我没有。”钟未凌说的每一句话，谢之钦都记得，可是, “我想帮你。”
“不需要。”钟未凌道。
谢之钦斗胆反驳道：“需要。”
钟未凌一愣, 指尖刚无意识一松，谢之钦的便抽了回去。
“阿凌你要清洗魔族, 我身为你的夫君, 理应尽绵薄之力, 你说过，不要我事事都挡在你面前，这样你会觉你是个无能之人，可是我也一样啊。”谢之钦委屈道, “你总是说，除非碰上你这种对手，其余都不需要我出手，可是纵观整个修真界，实力能与你相提并论的应该也只有我，我自然不会与你为敌，所以，我还能做什么？我什么都不能做。”
“十七年前，我立志修得大道，锄奸扶弱，护天道运转，我也确实那么做，与闻渊那一战，我自认无愧天地，无愧世人。”谢之钦垂下眼，小声道，“之的愿望已经实现，我现在的愿望只是想好好保护你。”
“若你要与谁为敌，我便做你的刀。”
“若你遇危险，我会第一个挡在你面。”
“只要你需要，我便会立刻出现在你面前。”
“可是，你现在好像根本不需要我。”谢之钦失落道。
谢之钦的声音很属于清冽那挂，再加他的语气一直很温柔，明明是很油腻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却让人如何也讨厌不起来。
看着谢之钦眼中的落寞，钟未凌甚至有一点心疼。
若非对于绝对的弱者，钟未凌其实并不太喜欢保护对方。
比起密不透风的保护，他更喜欢轰轰烈烈的并肩作战，希望心爱之人不仅只是住在自己心里，只能与自己说爱，温柔缱绻，他更希望对方能参与到自己的所有生活之中。
其实，如果谢之钦没有入鬼王境，或者只是一个单纯的仙门剑修，这次偷袭，钟未凌一定会让他去。
他不是。
几日，蒋燃将一个鬼匣送过来，说是能够暂时存储钟未凌从右蚩那里得到的精神力。
时，蒋燃还让人代为提醒，说这精神力虽然曾经进入过钟未凌体内，可终究不是钟未凌的东西。
如果钟未凌想将其过度给谢之钦，需要用魔元温养一段时间才可。
是，按照谢之钦这动用灵力的幅度和频率，钟未凌总觉得自己根本等不到温养出对右蚩精神力的主动权，谢之钦先疯了。
“我没有不需要你，只是……”钟未凌看着他，正纠结后面要怎么说，谢之钦眼神一冷，沉声道：“你是不是笃定我会疯？”
钟未凌原本想反驳，或者用什么别的理由搪塞过去。
可是，自己这种用尽各种借口禁止谢之钦动用灵力的行为实在是过于明显，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搪塞。
不过，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骗的。
“你觉得你不会吗？”钟未凌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我不会。”谢之钦声音少见的冷厉。
“可是鬼界史上，没有一个入了鬼王境之人得以幸免。”钟未凌看着他。
“我可以。”谢之钦对钟未凌的视线，目光之中，偏执之意难以掩抑。
钟未凌一时不知怎么往下接，因为谢之钦这个回答完全就不讲道理。
“你怎么就可以？说出一个让我能相信的理由。”钟未凌冷哼了声，愠怒道。
谢之钦眼神偏执道：“我就是可以，别人不行，我可以，不试试怎么知道。”
“如果说这句话的是别人，我一定会鼓励他，甚至觉得这人很有胆魄，是你不行。”钟未凌不爽道，“我不能让你有一点意外，你若是真疯了，忘我，你让我怎么办？”
“你知不知道，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做噩梦，梦里全是闻长思说的那些话，有朝一日，你失了神智，与我兵刃相见，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我现在只要一想到未来某一天你有可能拿剑指着我，我就怕。”钟未凌喉头梗一下。
谢之钦执着道：“我不会忘你。”
钟未凌冷笑：“这是你能控制的吗？”
谢之钦：“我可以，只要我活着，就不会忘你，我哪怕自己死，也不会对你出手。”
钟未凌看着他，眼圈突然红。
许久，他才道：“你跟我过来。”
钟未凌把谢之钦带去了自己卧房，关上门，直接脱掉衣服。
谢之钦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眉头微微皱起。
钟未凌腰部露出来时，并指掐诀，天魔真元引动，原本白皙清瘦的腰侧逐渐出现几个血窟窿。
虽然已经结痂，可并没有长肉复原的迹象。
看见那几个血窟窿时，谢之钦眼中露出了惊慌与愕然：“阿凌，你何时受的伤？疼不疼？”
谢之钦紧张道。
他刚想去检查伤口，便被钟未凌制止。
“我知道我接下来的话会让你陷入自责，我也知道你喜欢钻牛角尖，可是，谢之钦，”钟未凌顿了顿，指着自己腰侧的伤口，眼睛微热，“确实是你把我弄成这样的。”
谢之钦神色一怔，目光惊愕的看着钟未凌，喉结下滑动了一个来回，干笑道：“阿凌，这个玩笑不好笑。”
“我没跟你开玩笑。”钟未凌原本不打算说的，可是谢之钦这人真的一点都不听话，他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怕，那是因为，他已经失控过一次了，而且，“你笃定你不会伤害我，可是当你神智消失的时候，那便不是你，你能确定失智后的你也不会伤害我吗？”
谢之钦嘴唇微颤，目光锁在钟未凌腰侧的伤口上，眼中的温柔逐渐褪去。
“死境之中，你为了护我，强行提升自己的能力，绪失控，神智也在最后一刻失控，这伤就是当时留下的。”钟未凌鼻头酸酸的，声音微哑，“伤口是疼，我这么多年，受过的伤比这重的数不胜数，这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是，这是你弄的。”
“你知不知道，若是再偏一点，我腹中的孩子就没。”钟未凌冷声道。
谢之钦沉默。
钟未凌重新将腰侧伤口遮上，一边穿衣服，一边沉声道：“你没必要自责，不是你的错，若不是你，我那日必然会直接交代在死境之中。是，”钟未凌认真道，“谢之钦，你就当是为我，在找到能克制走火入魔的方法之，安安生生的在我身后，不要动手可以吗？”
谢之钦没说话，看钟未凌一眼后，直接转身走了。
一开始，钟未凌不告诉谢之钦自己腰间的伤口是他失控弄的，就是怕他自责，因为谢之钦偏执起来真的要命。
所以，谢之钦这个反应，并未在钟未凌意料之外。
兴许让他一个人静一静，会好点。
钟未凌穿好衣服，叫来一只魔影，让其偷偷跟着谢之钦，尔后，便去地牢。
岚柩被关在地牢最深处，钟未凌去的时候，岚柩身已经被栓满了锁链，锁链之也被下许多禁制魔纹，以防其半路逃脱。
怕岚柩破罐破摔，以自杀之法来唤醒心魔孵化，宿央便以自身的血魔魔源强行将其神识压制住，令其短暂丧失神智。
“况如何？”钟未凌问。
宿央禀报道：“不太好。心魔之源潜藏在他意识深处，暂时还没追踪到。”
“不过，”宿央问，“殿下给的灭门名单之明明没有岚柩所在的宗门，为何要这么他说？”
“因为要刺激他，让心魔之源浮出来，只是没想到，心魔之源藏这么深，他自己都承认身份，心魔之源还没显山露水。”钟未凌半蹲在地上，嫌弃的用匕首挑起岚柩的下巴，阴声道，“你说本座要是把他的灵脉全给剖开，能不能找到心魔之源？”
宿央想了想，认真道：“应该可以，是那样的话，心魔之源很可能会在灵脉剖开的一瞬间便转移。”
这说话风格，并不太像平日的钟未凌，宿央好奇道：“殿下是不是同谢仙师吵架了？”
貌似是带着怒气来的。
钟未凌抬眼：“很明显吗？”
宿央嗯了声：“非常明显，不过属下不明白，谢仙师此次明明是帮我们，殿下为何还不开心。”
“因为很多事都集中在了一时间，本座有些怕。”钟未凌声音很小，这句话仿佛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十七年前那场仙魔大战时，因为闻渊的所所为，心魔逐渐凝结。
闻渊一直想要统一修真界，这突然滋生的心魔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他一统修真界的阻碍，他一直想将心魔杀死。
是他寻找了许久，也并未从魔族任何一人身找出心魔所在。
心魔与心魔之源不。
心魔之源，例如岚柩，只是心魔之气聚拢并孵化的一个载体。
而在他聚拢的众多心魔之气中，强大的那一股才是真正的心魔。
心魔之气在岚柩体内聚拢，终都会被最强大的那一股所吞噬，成为真正心魔的养料。
而闻渊搜寻未果，也证明最强大的那股心魔之气并非来源于魔族。
那就只剩下鬼界与仙门。
一旦心魔现世，必将是一场恶战，到时候自己很可能会像之那些与心魔对抗的魔君一样，与其同归于尽。
而谢之钦，一旦再次出现失控，就很有可能被心魔盯上，如果心魔在他体内寄生，后果不堪设想。
钟未凌尝试几次，试图从岚柩体内引导出心魔之源，可是都没成功，而且，他在用天魔元在岚柩灵脉之中探索时，受到了一种熟悉的觉。
而且看到了很多记忆碎片。
天魔生于人心，含有寄生者的记忆并不奇怪，可是，钟未凌从里面看到了一些自己的记忆碎片。
而且，刚好是自己丢掉的那部分记忆。
无关紧要，确确实实是自己的一部分……
“阿娘阿爹，这个带。”穿着血红色狐裘，裹得像个小团子一样的稚子从屋内跑出，拿着两只编的奇丑无比的平安结追了出来，“阿凌几日跟来村里的孟千秋叔叔学的，编的不太熟练，有这个，此次死境一行，阿爹阿娘肯定能顺利觉醒天魔血脉。”
“本公子就是喜欢男人，本公子就觉得自己举世无双天之骄子，关你屁事！”一命红衣箭袖少年撩了下鬓角的栗色发丝，冲被自己踩在脚底下的胖子高傲道，“而且就你这种的，倒贴给本公子，本公子都嫌肥腻。”
“喜欢男人，不代表自己就是女人，这是你们的偏见。”魔域兽谷之，红衣青年单脚踩在一直魔鹫身，摘下斜挎在身的金色长弓，腕一转，凌空挽了个花，搭箭，拉弓，放矢，金羽箭破空飞出，直接射|到了一只魔蟒七寸之处。
青年头缠红色抹额，右侧的一笑撮头发搭着红线，编成一条小拇指粗细的辫子，和其余头发一起束在脑后，扭头间，冲跟在身后的黎阙骄傲道，“而且，本公子喜欢的男人，起码要比这条巨蟒强吧，不然也太逊哈哈哈哈！”
“间的公平是靠自己来争取的，不是靠天道来定的，否则芸芸众生那么多人，天道若是个有神识的生灵，岂不是要累死。”红衣男人坐在酒馆之中，冲刚结识的云都小弟子道。
……
天魔元的震荡愈发激烈，钟未凌眉头微蹙，想要收手，便在此时，突然感受到了心魔之源的所在，钟未凌再次加重灵力。
自己丢失的记忆基本已经全部看完，所以心魔之源本体到底藏的是谁的记忆碎片？
逐渐靠近心魔之源时，钟未凌有种不太好的预。
下一刻，一道雪白仙影浮现在碎片之中。
一名约莫五六岁的小童，身穿白衣，虽然还是名幼子，眉目间的温柔仙气已然呼之欲出。
在桌旁的小木偶被人无意碰落，摔断了小腿的那一刹，仙气陡然转为阴寒的戾气。
一句完全没由来的话从小童口中脱出：“谁让你碰我的东西的？你难道也想让我把你的腿打断吗？”
钟未凌心口蓦地一紧，与此时，碎片中的场景开始不断变换，稚子的面容也随着碎片的变化而长大，逐渐变成谢之钦的模样。
终只停在了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