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兵愕然:“就、就我们俩?”他连忙摇摇手, “不可不可,万一路上出了意外,我修为低微, 根本无法护住殿下, 还是等圣女回来说吧。”
钟未凌心说,你为本座现在走么,可若是不走, 待会儿怎么面对谢之钦, 又该哪种态度面对风迹?
待桑铃儿与宿央回来, 得知自己腹胎儿其实是谢之钦的,必然会来追自己,届时又该怎么说。
难道跟谢之钦告诉风迹那样, 都是他觊觎自己, 勾引自己,玷污了自己么?
钟未凌说不出口,因为事实非如此。
他知道谢之钦是在帮他维护颜面,毕竟那晚是钟未凌出现在了谢之钦房间,饶是辩解, 道自己因了药粉, 外加酒劲,迷乱间走错方向, 才走到了谢之钦房, 可原放浪之名远播, 又有多少人会信,这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乱七八糟,不如一走了之,让他们找不到人, 也清净。
钟未凌沉声道:“你不走,本座自己走。”
说完,钟未凌便取下架上的无端剑,衣服掩好,准备出门。
魔兵过去拦他:“殿下息怒,我陪您就是了。虽然我很弱,但若真出了意外,帮您挡一挡,也是可的。”
钟未凌看了他一眼,蹙眉道:“本座只是受伤,不是废了,哪有那么多意外。”
不要乱咒,吉利一下嘛。
魔兵连连点头,拧开床头机关,墙角衣柜自动挪开了,露出了一条密道。
“这是一个施加了缩地千里术的隧道,一炷香的功夫,便可到直通掩月山外围。”魔兵道。
钟未凌嗯了声,但未急着走,他写了封手书,咒术加了密,手书打开之后,一盏茶的功夫,便会自燃销毁。
魔兵遵照钟未凌的吩咐,此手书转交给风迹之后,便跟钟未凌匆匆离开了。
一炷香后,钟未凌到了魔族掩月山脚下。谢之钦沐浴之后,正后背对着镜子,艰难上药。脸上一点痛苦或者委屈之色都没有,余光扫过衣架上那套红色袍,嘴角还忍不住往上勾了勾。
他当时是在心疼自己吗?
等上好药,要不借着还衣服的名,去看看他?
不可,自己虽然没把那晚真相说出去,可两人行过床笫之欢,已然被外人知道,他此刻定然有气,若是自己贸然去见,怕是只会火上浇油。
要不,等入夜了,晚上偷偷看?
谢之钦把药勺放回去,眼神抗拒,爬墙偷窥,乃人行径,更不可了。
就在他纠结之时,风迹敲门:“我进吗?”
谢之钦连忙衣服穿好,道了声可。
原为风迹是方才没骂够,没打够,又来发脾气的,但从进门,到走到谢之钦面前,风迹却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淡淡看着谢之钦。
“师兄找我有事?”谢之钦率先开口道。
风迹坐下,倒了杯茶,抬头:“我你一遍,那晚,当真是你勾引的钟未凌?”
谢之钦神色倏地一正,毫不犹豫:“嗯。”
“师兄,你已经同我确认过很多遍,着实没必要。”谢之钦道,“还是快去办正事吧。”
唐安被桑铃儿扣押,其虽是仙门之人,但此次,受害最大的是魔族,故而唐安应交给魔族处。
可是,仙门第宗一夜之间覆灭,势必引起仙门动荡,风迹作为仙道之首,须得给众仙门一个合的交代。
至少,要从唐家搜出点唐安与前魔君勾结,偷练邪术的证据。
“唐安之事,我有数,倒是你,”风迹翻过一只倒扣的新杯子,斟满茶,推到谢之钦手边,“学会骗我了。”
谢之钦茫然:“我何时欺骗了师兄?”
风迹抬眼,目光肃然看着他:“那晚,根本不是你勾引的钟未凌,是你的传送阵被修改,你不心迷幻粉的半成品洒在了钟未凌浴池,钟未凌了招,外加他根本不辨方位,才走错,去了你房,你本来是要……”
风迹没说完,谢之钦便打断道:“师兄,这些你都是听谁说的?”
风迹喝了口茶:“听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谢之钦,”风迹眼神慎重道,“你宁愿不要自己的名声,也要护他?”
仙门之人,名声看的很重,若是谢之钦今日那些言论传出去,饶是他十七前力挽狂澜,救了整个仙门,旁人骂起他,也不会心软半分。
反倒会有人觉得,是当众仙门他捧得太高,让他迷失了自我,才变成了今日这种败类。
谢之钦不回答,只道:“是钟未凌跟你说的吗?”
这些事,除了他跟钟未凌,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风迹沉声道:“你先回答我,他在你心里就那么重要?宁愿身败名裂,你也愿意护着他?”
谢之钦垂眼,拳头微微攥紧:“他很好。”
明明是答非所,但谢之钦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你喜欢他?”
谢之钦一愣,全然没到风迹会这么直,而且,这次竟然没生气。
“喜、喜欢。”谢之钦咬了咬下唇,温声道。
风迹一拳砸在桌上,脸皮颤了下,沉声骂道:“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儿。”
钟未凌一心跟邃明联姻,而谢之钦却喜欢钟未凌,目前来看,谢之钦还是认真的,饶是风迹看了不少狗血话本,也没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徒弟和师弟身上。
谢之钦知道风迹在骂什么,他淡淡道:“师兄不必为难,他不喜欢我,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所,师兄权当没有我喜欢他这回事便好。”
风迹一脸恨铁不成钢:“你除了退让,就没有点别的法?”
谢之钦不解:“我不敢有别的法。”
风迹真一掌拍死谢之钦:“我是很看不惯魔族,也看不惯钟未凌,可他,”风迹顿了顿,深吸了口气,“他明明可在我打你之时,踹门进来讥讽,看热闹,可他偏偏为了你,对我那副态度,还说出不要这个孩子,来保全云都名声的话。而且,他明明也可让我一直误会你,可他又偏偏多此一举,亲手写了手书给我,解释了当晚之事,他还说……”风迹说不下去了。
谢之钦好奇道:“他还说什么了?”
催促好几遍,风迹才烦躁别过脸:“他还说,若是我打你,他就告诉下所有人,说是我指使你把他肚子搞大的。”
谢之钦一怔,略浅的瞳孔微微一缩。
风迹踢了谢之钦腿一下:“把你那表情给我收一收!他都要污蔑你师兄我拉皮条了,你这一脸怀春的表情是报复我打你,然后故意让我难堪吗?”
谢之钦连忙:“没有没有,我知道师兄是有手下留情的,不敢报复。”
风迹手劲特别大,若是不收着,就那几竹条,把谢之钦打的站不起来。
“算你有点良心。”风迹哼了声,躁怒的脸色正经下来,沉声道,“虽然不知道钟未凌喜不喜欢你,但我必须承认,他对你不错。”
说完,风迹从怀里掏出一瓶伤药,扔到谢之钦怀里:“这是我找魔族医修要的,比你随身带的伤药疗效要好。”
风迹起身,正要出房门前,次顿步,没回头,只是看着门缝,淡声道:“仙魔联姻势在必行,但邃明还,就由你这个做师叔的去吧。”
谢之钦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师兄说什么?”
风迹不耐烦道:“我说让你去跟钟未凌成婚!他肚子里毕竟是你的孩子,你难不成让你邃明师侄给你这个师叔的孩子当后爹?”
谢之钦难置信:“可师兄先前不是说,仙魔联姻,有损云都名声吗?”
“你们俩狗狗祟祟的把孩子都搞出来了,还有名声吗?”风迹翻了个眼,“而且,谢之钦,钟未凌怀了你的孩子,他现在是你的人,你满心满眼都是让他跟邃明成婚,你不有点骨气?”
谢之钦低头:“他不喜欢我。”
风迹反:“他亲口说的?”
谢之钦:“那倒没有。”
风迹差点被气死:“那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
谢之钦固执道:“他宁愿为了邃明师侄去死,还在自己最危险的时候,护着邃明,我还听他亲口对邃明师侄说,他爱他。”
“那他为你,不也敢威胁我,给我扣屎盆子么,我还说他喜欢你呢。”风迹脱口而出,“而且,他就不同时喜欢你们两个?”
谢之钦愕然,感觉三观被颠覆:“还这样?”
风迹嘴巴僵硬动了动,虽然知道自己一激动,说错了话,可已然骑虎难下:“应该、应该吧。轻人,好几个蓝颜知己也很正常。”
虽然真算起龄,钟未凌比风迹大了不少,非要说轻人,也是风迹是轻人,但谢之钦没在意这些细节,只是单纯道:“师兄也有很多蓝颜知己吗?”
我特么要是有那么多,我今日还没个道侣?风迹潦草嗯:“少轻狂时,我打街边过,那也是满楼红袖招,蓝颜知己红颜知己都数不清,你自己好好上药,我走了。”
说完,风迹就飞快走了,出门后不停拍自己的嘴,他这都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几名弟子打门口过,见状,懵逼。
“师尊为何自己抽自己?”
“不知,兴许是知道自己打师叔下手太重,在自责吧。”
几人路过谢之钦房门口,便见谢之钦端着木盆,木盆放着一件红色衣袍,不解:“师叔要去浣衣?”
谢之钦嗯了声,便下楼去后院了。
弟子们面面相觑:“虽然师叔的日常杂物都是自行处,可那盆里的衣服,好像不是他的吧。”
另一名弟子摸着下巴:“那不就是魔君今日穿的那件么。”
其余人倒抽一口气,所,他家师叔这是在给魔君洗衣服?!
钟未凌离开的悄无声息,者,没他的吩咐,外面的魔兵和仙门之人也不敢进去打扰,直到桑铃儿、宿央和邃明带着一众仙门魔族之人从城郊回来,才发现,钟未凌不见了,只看到留在桌上的一封信。
信只有简单一句话:宿央暂留,协助桑铃儿处霁陵之事,本座先行回去,勿念。
桑铃儿和宿央尽皆茫然,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走了。
“风迹,是不是你又当着我家殿下的面提孩子,他被你气走了?”桑铃儿瞪着风迹。
“关我什么事!”风迹全然不解。
宿央皱眉:“那殿下为何离开?”
“回去你们殿下去,”风迹说着,摆摆手,示意其他闲杂人等暂行退避,可云都之人乖乖走了,魔族的人死死守在门口,风迹皱眉,“我有话跟你们圣女和右护法说。”
见风迹神色认真,桑铃儿一招手,暂时让身后之人走了。
片刻,屋内只剩桑铃儿、宿央和风迹三人。
“风掌门,你如此神神秘秘,到底要说什么?”桑铃儿抱胸道。
风迹清了清嗓子:“我跟你们聊聊仙魔联姻之事。”
桑铃儿切了声,起刚得知钟未凌有孕时,风迹说的那些话,冷笑:“风掌门是又要推辞邃明与我家殿下的婚事了吗?”眼一翻,桑铃儿不爽道,“我还是那句话,邃明与我家殿下成婚,已然是高攀,按照我家殿下的身份地位,除非你愿意把你那两位师弟送出来,否则免谈。”
风迹是宝贝邃明,但沈棠和谢之钦,也是他的眼珠子。
桑铃儿笃定他绝对不会答应,故而才出此言,就是噎风迹,可万万没到。
“我答应你。”风迹认真道,“我愿意让谢之钦替邃明与魔君联姻。”
桑铃儿身子一僵,差点平底打趔趄。
风迹全然不顾桑铃儿与宿央的呆滞神情,继续道:“既然圣女一直觉得邃明地位不够,那谢之钦应该算是跟魔君般配了吧。”
桑铃儿回过神,震惊道:“风迹你疯了吧?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风迹严肃道:“我当然知道,倒是圣女跟右护法有件事还不知道。”
宿央追:“何事?”
风迹指了指两人手边的桌子:“你们先扶着,我怕我待会儿说出来,你们会站不住。”
饶是魔族民风开放,桑铃儿和宿央对钟未凌腹胎儿的爹是谁,不是特别关心,可风迹觉得,他们绝对不可到:“实不相瞒,魔君腹胎儿,是我云都的。”
桑铃儿愕然片刻,登即道:“我就说,绝对是邃明那子干的!老娘现在就去找他,让他给我个交代!”
眼见桑铃儿就要冲出门,风迹连忙说道:“你听我说完,那孩子不是邃明的,是谢之钦的!”
桑铃儿步子瞬间一僵,正准备抽刀的宿央也陷入愣怔。
便在此时,谢之钦拿着钟未凌洗好晾干的衣服站在门口,缓缓敲响了门。
“魔君可有休息?”谢之钦温声道。
门吱呀呀开的时候,谢之钦只见桑铃儿和宿央像两只石雕一样,面无血色,关切道:“位可有不适?”
风迹怕桑铃儿跟宿央回过神来,直接冲谢之钦拔刀,连忙又把门给关上去了。
谢之钦看着眼前重新合上的门,甚是迷茫……
与此同时,钟未凌躺在魔君殿的软椅上,打了个哈欠,捏起一粒话梅送进嘴里,也不知道现在春湘楼里情况如何。
钟未凌摸了摸自己的腹,胎儿还太,根本感觉不到任何动静。而钟未凌除了困乏之外,也未察觉别的异常。
左护法黎阙知道钟未凌怀了谢之钦的孩子后,出去透了两个时辰的气,要不是突然接到云都望月关遇袭,疑似为魔族所为的消息,黎阙在屋顶上吹一夜风都有可。
一眼扫过安插在云都眼线传来的密信,钟未凌神色一凛,云都望月关遇袭之事,是原文出现过的。
但是,原文这一情节出现的十分突兀,就跟他现在莫名其妙就接到这一消息时一样。
“其余十五宗,近期可有动静?”钟未凌黎阙。
黎阙前段时间去各宗例行视察,闻言,答道:“未,兴许是前魔君余孽作祟,毕竟前段时间云都传送阵被篡改,还有鬼藤之事,不都是他们所为么。”
钟未凌单手支头,斜躺在软椅上:“不可,前魔君余党只剩下三十四死侍,而这三十四个人已经全数死在了霁陵,虽不知为何人所杀,但袭击云都望月关之人绝不是他们。”
原文里,云都望月关遇袭,就是仙魔两道关系的第一道警钟,云都为是魔族干的,魔族为是云都自导自演,两边矛盾不下。也是从此时开始,仙门与魔族联盟崩裂,次走向对立。
“云都那边怎么说?”钟未凌记得没错的话,原文里,云都可是在发生此事的当,就去质了原的。
云都望月关遇袭是昨日黄昏,就算消息传的慢,自己离开霁陵之前,风迹应该也接到望月关遇袭的消息了,为何没按照原文,去质他?
黎阙禀报道:“沈棠遇袭消息传出云都后,便没别的动静了。”
钟未凌皱了皱眉,难不成,这是等我们去自首?或者表态度?
“黎阙,”钟未凌道,“你明日找个借口,去云都看看,看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做出这个吩咐时,钟未凌原为黎阙回来后,会跟他禀报一些十分严肃的事,但万万没到,次日黑,黎阙跪在地上,一脸忠诚加懵逼的告诉他:“殿下明察,属下不敢撒谎,他们真没密谋什么,就是在准备彩礼,风迹把他自己压箱底的一对儿玉如意都给拿出来了。”
钟未凌喝了口酸梅汤,皱眉:“望月关遇袭,整个云都不应该丧气沉沉么,准备什么彩礼?谁这时候成亲,有毛病?”
黎阙了,凭着自己走遍五湖四海,见多识广的经验,猜测道:“难不成他们是冲喜?”
钟未凌眼皮子一跳:“啥玩意儿?”
黎阙认真解释道:“殿下兴许不知,人间哪户人家若是发生了倒霉之事,例如家辈一病不起,或者儿被邪祟附体,夜夜啼哭,几番求医未果,就会赶紧在家办一门亲事,冲掉晦气,是为冲喜。”
钟未凌信疑,云都不是修仙的么,还兴这个?
便在此时,一名魔兵匆匆来报:“殿下,谢之钦又来了,非要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