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后海张家院子,天色已晚。
距离不算远,李辰挽着孙瑞欣,四人步行回酒店。
小丫头蹦蹦跳跳,时不时抓一把厚厚的积雪,揉成雪团,掷向路边的松柏,唧唧咋咋的向卢灿讲述,今天跟潘奶奶身边学到的包饺子绝技,很乖巧的没去问卢灿和张老爷子在屋中谈什么。
她不问,可有人早就好奇了。
“没看出来,你和那小伙子,还挺投缘?能谈一天啊!”潘苏收拾碗筷时问道。
“嗯,”张博驹点点头,“这恐怕是我几年来见过最出色的小伙子。”
“评价这么高?比小古怎么样?”古风虽然年近四十,可在他俩眼中,依旧是小伙子,潘苏还记得丈夫夸过几次古风有灵性。不过,话一出口,她忍不住抬头瞟了眼丈夫——前段时间有关古风的任何消息都能引得他的躁动。
“小风?”今天还不错,丈夫没什么异动,反而还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语气有点遗憾,“小风的动手能力不错,但如果论眼力……小风的眼界还不够。知识结构不完整,更是他的短板。”
“但愿他这次外出游历,算是一次涅槃吧。”
见老头子又要感怀古风,潘苏连忙扯/开话题,笑着问,“你这么看好,该不会想要收徒?”
“收徒?”张博驹一怔。
今天,他和卢灿聊到南北合流的事,怎么合?他无所谓。不过,他不得不遗憾的告诉对方,北宗的六本《金石秘录》被自己的弟子古风带走。
真正合流,还需等古风露面。
妻子的建议,貌似不错。自己做他的师傅,也没什么,还可以提前教授他一些北宗秘录中的制器之法,譬如铸铜、制壶、制玉等等。
万一弟子古风出了点什么岔子,这也算是一点后备手段吧。
见丈夫似乎还真动心了,潘苏连忙笑着阻止,“我看还是算了吧。”
“人家可是香江人,可不是小古,有那么多时间让你调教呢。”
一瓢凉水兜头,张博驹顿时没了兴致。玖宝阁南北宗一脉相承,可是,动手之技的学习,绝不是十天半个月可以学会的。
“我回房躺会儿!”老张气鼓鼓的瞥了妻子一眼,回房间了。
这就是老小孩脾气,潘苏自然不和他计较,收拾碗筷,想着今天登门的那对年轻人,很自然想到自己和老张的年轻岁月,手脚都变慢了。
古伯越狱?南逃?不知所踪?
这是卢灿今天所听到最震惊的消息,以至于连后面的会谈,都有些心不在焉。
张老给自己去信了,可自己也没有收到。
没经历过这种年代,自己还真的将事情想得简单了,否则,以张博驹的影响力,不会连自己的衣钵传人都护不住?
算了,只要人活着,以后总能撞上的!
在迈步走入京城酒店时,卢灿决定,不再去想那些够不着的事,徒增烦恼。
临进房间前,小丫头一双水汪汪大眼睛,欲语含羞的瞅了卢灿一眼。
她的心思,能不懂吗?今天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对,不适合。
双手捧着那张俏脸,轻轻搓了搓,在那红唇上,亲了又亲,两人缠绵了许久才分开。
“明天和宋经理的谈判还要靠你哦?今晚早点休息。”卢灿揉揉那红润的耳珠说道。
这是拒绝啰?昨晚说飞行劳累,今晚又说明天有事?小丫头哼的一声娇嗔,转身进门,将房门砰一声关上。
这已经是自己盘中餐,不必着急下筷子。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
站在玻璃窗前,伸了个拦腰。长安街上无数的人,正在铲雪除冰,一派忙碌景象。
自己也该出去觅食了!友谊商店,看好的那几件物品,今天一定要拿下。有时间的话,再去逛逛琉璃厂和报国寺,那边还有几家国营文物专卖店。
今天要正式代表纳徳轩或者说卢灿,与友谊商店谈判代理合作,小丫头的穿着很正式。
尖领女士西服,内衬粉色圆领高领衫,佩戴的则是另一件玻璃种艳绿翡翠棒吊饰,脚上换上的则是半高跟皮靴。
相比昨天的休闲女郎,今天的她,就是一位落落大方的商场精英。
“还行吧?”在卢灿面前转了半圈,神色中有些得意。
“我们家阿欣国色天香,今天绝对能震倒一片!说不定,她们今天又要嚷嚷着代理这些产品呢。”卢灿抓起她的手,准备出门。
“等等!我去带上点东西!”小丫头匆匆回房,出来时手中多了一个小巧的三层收纳盒,这是她用来放自己的饰品的。
显然,她想用这些日常佩戴的饰品做样品,震慑一下即将面对的“老古板”!
这是个聪明的丫头。
车子抵达友谊商店门口,前面也停着一辆车,从车中陆续下来几人,看其装束,还有其躬身的模样,应该是东瀛人。被拥在中心的那位,五十岁上下,背头。
卢灿和孙瑞欣牵着手下车,顿时吸引了这帮东瀛人。
无它,这两人的装束,尤其是孙瑞欣,太扎眼——这种女孩子在东京也非常少见。
这五位东瀛人,站在进门的台阶上,看着卢灿牵着女孩子过来,发呆。
“哦哈哟古咋一马死(您早上好)!”见这两人即将上台阶,那帮人中有位穿着羽绒服的女孩,跟了一步,高声招呼道。
孙瑞欣站住脚步,对那位女孩微微欠身,“哦哈哟!(你好)”
香江珠宝首饰行业中的一大买主就是东瀛人,因此,最常规的日语对话,是纳徳轩销售人员必须会的。
见孙瑞欣会日语,那女孩挥挥手比,兴奋的再次问道:“阿纳塔洼尼候进得搜卡?(你是东瀛人吗)”
“NO!I,MHongKong!”这次孙瑞欣用英语回答道。
“哦,这样啊!”那一行人似乎都有些失望。
其中还有一位,用日语嘀咕一句“这么杰出的女性,竟然不是东瀛人?”
卢灿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嘴角挂出一丝嘲笑。这句话虽然是对阿欣的夸奖,可对方自大的心态可见一斑。为什么优秀的人物都必须要出自东瀛?
同时进来两拨客人,友谊商店的门卫,将玻璃门全部打开。
那帮东瀛人从左侧进门,卢灿与孙瑞欣还有丁一忠陈晓四人走右侧。
孙瑞欣一进门,就有几个柜台的售货员,对她打招呼。卢灿正准备让一楼的那位柜台长通知宋经理,先去进行商业谈判。
巧不巧,一句话传到他的耳朵中。
“林木社长,那件雍正朝的珐琅器,精美绝伦!我相信您收购他,一定物有所值的。”
卢灿扭头望去,说话的那位,应该是一名内陆翻译或者古玩掮客之流,他的说话对象,就是那位梳着大背头的五十岁中年人。
这位背头老板,则微微点头“啊呐他哇哭咯乌西马西他(辛苦你了)!”
林木社长?雍正朝的珐琅器?
卢灿心头一惊,会是自己看中的那件吗?雍正朝的珐琅器子孙万代福寿杯盘?
那可是虎园的缺项呢,怎能让对方买走?
可现在,对方已经上了电梯,看其模样,似乎要直奔四层呢。
怎么办?只能走楼梯了!
卢灿甚至来不及跟孙瑞欣解释,“阿欣,你在这等我,我买件东西就下来。”
孙瑞欣傻眼了!灿哥这是干嘛呢?买东西也不用这么急吧?
陈晓和丁一忠更不明白发生什么,陈晓留下,丁一忠跟着卢灿身后,快速奔向一楼侧面的上楼台阶。
一层到四层,每层二十四级台阶,上四层后,还有一段距离,需要小跑到那个转角。
能不能赶上?卢灿也不知道。
两条腿迈得飞快,手搭在楼梯扶手上,不时借力。
丁一忠跟在身后,很快傻眼!少爷这什么速度?自己跟了一层之后,第二层实在跟不上脚步啊!
卢灿跑上四层,路过电梯时,电梯门刚好打开!
没理会那帮东瀛人的议论和奇怪的目光,卢灿和他们插身而过!
终于赶上了,心头彻底舒了口气。
转过转角,就看到瓷器专柜,卢灿扶着柜台,对旁边的柜台长招手,伸出两根指头,“雍正……雍正朝的珐琅器子孙万代福寿杯盘;还有乾隆官款……的内画珐琅彩鼻烟壶……”
“呼次呼次……这两件都给我打包!”
“我这就付钱!”
极速跑动后,腿软,卢灿只得半趴在柜台上,从怀中掏出一把外汇券,扔在柜台上。
卢灿的呼吸虽然急促,但话语还是很清晰的。那位柜台长走到一面柜台前,指了指其中的雍正珐琅器福寿杯盘,“您说的是这吗?”
卢灿恨不得他立即打包,忙不迭的点头。
等那帮东瀛人慢条斯理的转过转角,正好看见销售人员将那套雍正福寿杯盘珐琅器,从柜台中抽出来。
再看看卢灿累的跟狗一样的直喘气。
哪能不明白?
这货如此疯跑,竟然也是奔着这套珐琅器而来!
自己这帮人,被人抢货了!
那位陪同背头老板的内陆人不干了,当即站出来,手指点点卢灿,“你小子这么干不合适吧?怎么偷听人谈话?还想着截胡?”
卢灿一伸手,扇飞他的手指,气息也终于均匀下来,瞪了对方一眼,“我昨天就看上这套珐琅器,怎么就和你们抢货了?”
“哎哟?你这么说就地道了吧?”那汉子二十七八,其貌不扬,可他竟然还会日语?现在和卢灿说话,又是一口地道京片子。
卢灿隐隐能猜测他们这种人的身份——大院中的孩子。
只有他们能在动/乱的岁月中依旧接受不错的教育,也只有他们,适合干这种能直接与外宾接头的掮客生意。
四九城中,这种人很难缠,因此,卢灿也不准备和他真正翻脸。
因此,他拱拱手,礼节上还是很周道的,“对不起,这件东西,我不能让!”
那帮东瀛人站在旁边,冷冷的看着卢灿,还有这位大院中的掮客。
…………
今天胃疼,难受,不确定晚上还有没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