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和是特意来拜访翡翠王的。
王鼎新今天上午在娃达公司的风头太劲,引起了南边矿业巨头之一,杨天和的关注。
听他刚才三两句解释卢灿便知道,他今晚是特意从密支来曼德勒,拜见在他店铺扬威的来自香江的“翡翠王”。
卢灿嘴角有些发苦,捧着手中的大红盆,走在前面。杨天和与杨怡两人紧随其后,还有两位保镖,远远的站在四楼的楼梯口,腰间鼓鼓囊囊的,带有武器。
杨天和是何来意?不清楚,他也没和自己这个小屁孩说,卢灿也不怎么关注。眼巴前有个难题,怎么面对?等会打开房门,新晋“翡翠王”带着三人在房间偷偷解石?
各个灰头土脸,这模样,不太好看吧。
门是扣上的,从门外只能听见隐隐的砂轮声。
卢灿推门而入,王老爷子听见声音直接就抱怨道,“你小子,借个水盆用半天时间?是不是偷懒去了?”
卢灿苦着脸对身后的杨天和笑了笑,老爷子就这脾气。
王鼎新这才抬头,一愣,他看见卢灿身后的杨天和及杨怡。
“爷爷,来客人了!是天和斋的杨老板!”卢灿出声,打断了滋滋的砂轮声。
屋子里灰蒙蒙的,四人头发上、衣服上都是一层解石的白灰。
“你这孩子,把杨老板带到隔壁。”卢老爷子站起身来,掸掸身上灰尘,向卢灿挥挥手。
杨天和与杨怡也没想到,这帮人竟然躲在房间内结识,地上一堆小料,旁边的水盆中浸泡这几十块或翠或翡的玉料。看来他们解石有一会了。
两人对视一眼,杨怡还朝他暗自点点头。杨天和迈步绕过卢灿,远远的就向四位“灰人”伸手,笑容满面的说道,“没事没事!我今天特意来拜会翡翠王。真是太幸运了,能遇到老人家解石,刚好学习见识一下。”
王鼎新伸出手,杨天和毫不介意的握住,摇了摇,“真没想到,咱们香江竟然有老师傅这样的高人。我杨天和还真是坐井观天,没能早认识您。”
香江玉石行业的掌眼师傅,有一定的水平,但大多数都如同王鼎新一样,擅长看“堆料(成堆的毛料)”他们善于看场口,看皮色表现,能短时间判断出一堆毛料是否符合公司需求,公司是否能从这堆毛料中获利、堆料的估值、堆料的平均水平等等。但这些赌石师傅往往对“单料(单块毛料)”的精准判断并不出色,他们对赌石的裂、绺、癣等特征的研究并不深入,甚至对松花与蟒纹的研究都不会过于专注。
这是因为他们的职业特点决定的,公司要求的是整体利润,而不会过于纠结某一块毛料的价值。要知道,那些大型珠宝企业,每次购买毛料都是上千吨的购买,如果让他们的掌眼师傅一块块挑,那企业早就关门大吉。
因此,在赌石行业,翡翠王最初往往出自散户或者喜欢钻研的爱好者之中,当然,还有那些整天和原石毛料打交道的分选工。
所以,杨天和才会自嘲坐井观天。
王鼎新与他握手后,不忘向他介绍,“这是我的东主,纳徳轩卢老爷子。”
“久仰久仰!”
“幸会幸会!”
纳徳轩虽小,但毕竟是同一行业,而且两店相距不算太远,杨天和自然也听说过。只不过,他有些不太明白,既然手中拥有翡翠王这样厉害的赌石大师,纳徳轩怎么这些年越混越回去了?不过这话可不好出口。
王大柱和郑光荣两人,杨天和在机场见过,相互笑笑点头致意。
杨怡没和人打招呼,趁这机会,一个人蹲在那堆小料面前,一个个翻检着,看得很专注。
屋内乱成一团糟,杨天和不以为意,来到那盛放这刚解开的那盆玉料前,伸手捞了一块,对着灯光照了照,啧啧赞叹,“老爷子,好眼力!真是好东西!”
这盆玉料确实好。虽然不是大料,但个个精彩。三块玻璃种,十多块冰种,杨天和经营翡翠多年,这些料子的种水,他一眼就能看清楚。
杨天和手中的那块,是玻璃种洋红,大拇指盖大小,两个戒面没问题。
这类玻璃种洋红虽然不是正红(深红),更不是血美人之类的极品,但色值很俏,水头很好,透性足,做出来的戒面肯定很时尚。
“要不,杨总,还有杨经理,我们去隔壁坐坐,等老王洗簌完毕,大家再好好聊聊?”卢老爷子很快在卫生间擦脸洗手出来,招呼两人去隔壁屋。
卢老爷子与王鼎新的想法如出一辙,要是和娃达公司建立供货关系,那以后纳徳轩再也不愁货源问题。今天杨天和能主动上门,哪还有比这更好的机会?
这里太乱,不是会客的地方。
“好!好!”杨天和与大家一一点头,跟在卢老爷子后面。
杨怡这才站起身来,对着几人笑了笑,也出门去隔壁了。
等他俩离开后,郑光荣拍拍身上的灰尘,随口问道,“他来干什么?”
屋内一阵沉默,四人彼此对视,都觉得这事透着蹊跷。
“不管了,先洗洗吧,他有什么事,稍后肯定会主动说的。”王老爷子稍后是主陪,他脱掉身上灰扑扑的衣服,去洗手间洗个澡。
地上狼藉一片,王大柱、郑光荣还有卢灿三人开始收拾。还剩下七十块料子左右,今晚是解不了,重新塞进蛇皮袋中。那些明料,就放在清水中浸泡一夜,塞在床下,明天送进银行保险箱。
至于被单卷吧卷吧放在一边,大夏天的,没被单一样不会着凉。
卢灿将房间的碎石扫在一起,他忽然有个想法,这杨天和是不是来找我们帮忙的?准确的说是不是来找“翡翠王”帮忙的?
看刚才两人的行为,一个蹲在地上看毛料,一个看解出来的玉料,怎么着都有点想要验证“翡翠王”赌石水平的味道——他们肯定认为这些毛料是“翡翠王”挑选回来的。
杨天和一行的目的,还真的被卢灿猜中。
隔壁房间。
卢老爷子去烧水泡茶,杨天和低声问杨怡,“感觉怎么样?”
“是个高手。”杨怡同样低声点头回复,“地上差不多还有六七十块毛料,全是老后江场口的小料,存货率很高。这应该是他下午去挑选的,一下午时间,能挑看这么都小料,而且品质如此出色,少见。”
杨天和对自己的这位堂弟,很有信心。杨怡曾经在腊戌矿口待了正整数十年,是杨家有名的赌石好手。他的眼光,再结合自己看到的水盆中刚擦出来的玉料,这位“翡翠王”可能还真的名不虚传。
下午接到堂弟电话,杨天和便让直升机将自己送到曼德勒。
在娃达公司,见到杨怡,详细询问王鼎新上午赌石的情形。杨怡当时对王鼎新在切石时画的那条线赞叹不已——一条线将毛料的石皮与柱形翡翠一分为二,丝毫不伤玉肉而将玉肉露出。这条线证明王鼎新对这块毛料的玉质生成的情况,及内部结构走向的推断,极其自信,而且准确。这是神鬼莫测的手法。
得到杨怡的一再推崇,他便赶过来,拜会这位自己从未闻名的“翡翠王”。
杨天和低头不语,想着心事。
杨怡想了想,觉得有个情况要和堂哥说,“那位大师的两个弟子,赌石技术也相当不错。”
“你是说?”杨天和抬头疑惑的看过去。
“那位胖子,还有那个少年。”杨怡将卢灿和郑光荣当成了王鼎新的弟子,他说道,“今天中午在娃达公司选毛料,就是这两人出手的。速度很快,差不多一个小时,两人就挑选出二十块毛料。”
“他们挑选后,让那位翡翠王重新做鉴定。那位王老挑出其中两块,剩下的都买走了。”
杨天和的眼前闪过那位少年的面容,怎么也想不到,他年纪轻轻,竟然也是个赌石高手。如此说来,那天在天和斋捡了许老的漏,并非运气,而是他看出来了。
“那两块毛料,在他们走后,我安排人切开,都有货,只不过和他们开的那三块相比,算不得大涨,但怎么也要涨个五倍。”杨怡继续说道。
杨天和嘶了口气,五倍涨幅那老家伙都看不上眼?还给挑出来扔了?他摇摇头对杨怡笑道,“那我们公司今天上午亏大发了不是?”
在他想来,那剩下的十五块毛料的涨幅,最起码会超过五倍的利润。当然,这点毛料还没被娃达公司放在眼中,他的话语只是调笑一下自己的堂弟。
杨怡却认真的点点头,又说道,“我估计……他们上午有可能是故意的。”
说道这里他停顿了片刻,看来眼在远处准备茶水的卢老爷子后,才说道,“他们上午进店,和安保副队长加木错有过争执。据加木错说,那位王老前几次来看货,都没有出手。这次呢,他依旧没出手,但两个弟子冒出来了。”
这就是强大的脑补!
杨怡亲历了今天的场面,所以给他的震撼最大,他已经认定,王鼎新就是不世出的高手。
所以,当王鼎新进门时,他率先站起身来,态度恭谨,语气甚至都有些虔诚。
卢灿在洗簌后,在他们谈话中途也曾经进去一次,但很快便意识到,杨天和两人确实有私密话要和王鼎新说,于是,找个借口出来了。
“他们说什么了?”郑胖子马上问道。
卢灿的眉头微皱,“我估计没错的话,他们想请王老爷子去帮忙赌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