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想象,香江拍卖行公会的前身竟然是是鱼市公会!
成立于上世纪八十年代,负责在港口边组织拍卖当天归航海船所打捞的大鱼的。
本世纪二十年代,鱼市公会分裂,一部分销售人员联络鱼户,在九龙和港岛成立渔家大市场,成为专业的鱼市联合会。
剩下一帮负责组织拍卖的公会成员,彻底离开鱼市,重新组合成现在拍卖行公会。
香江拍卖行公会很重要的一项职责,就是调整香江各大拍卖行的拍卖日期,避免重合。
可是今天,拍卖行公会来电话,丰盛艺术品交易集团旗下的丰盛拍卖,递交拍卖日期申请,他们的日期,与维德拍卖重合,公会工作人员调解无效,特此通知维德拍卖。
胖子给卢灿打完电话,就和许家耀两人赶去霄淇湾,罗大伟则回他父亲的律师楼,寻求法律援助。
卢灿叹口气,放下还未喝一口的茶杯,拔腿就走,回家换套衣服,再开车准备过海。
这两天忙着窑口的事情,还真没去关注维德拍卖那边,胖子是怎么处理的。挂牌的那天,胖子和瘦子,想说来着,结果卢灿没空听,直接将他俩赶回席位。
车子经过油麻地,卢灿不由自主的向当初阿婆吓晕的地方瞅一眼。没办法,谁让她有个日后长得祸国殃民的孙女呢?尽管没那份心思,但男人嘛,癔想一下,还是有的。
没想到,还真的被他看见了。那位十四五岁的少女,带着黑圈眼镜,陪在母亲身边,应该是从商场回来,沿着街道往家走呢。
没想着打招呼,但卢灿的车速还是放缓,眼光在白裙少女的身上扫了一圈。
知道他人命运,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让人有一种想要去改变他人命运的冲动。如同第一次遇到温碧玉,答应温阿四照顾他妹妹,何尝又不是这样一颗想做上帝的心在作怪?
卢灿最终也没有停下车,隔着一道洁白的道路护栏,和那对母女擦身而过,越行越远。
“咦?阿姆,刚才过去的那辆车,是不是上次吓到阿婆的那辆?”
香江唯一一辆的路特斯还是很扎眼的,戴眼镜的白裙少女,很快注意到从身侧缓缓向前的这辆车,指着车尾问母亲。
“应该……是吧。”车子走得有点远,她母亲有些迟疑,旋即警告了女儿一句,“阿敏,这些富贵人家,是不会和我们这些穷人家交往的。”
“阿姆,你说什么呢?没想着和这些人家交往。”少女脸色红了红,辩解一句。
上次车祸时,自己可是吓坏了,不过,在得知阿婆是吓晕之后,对他印象有所改观。那天,他还买了燕窝,还有许多水果,送到楼下。尽管当时全程都没和他说话,但女孩子的直觉告诉她,他留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相当多。
当时,心头还有些少女那种被偷窥的窃喜,可惜,之后一个月,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今天,擦身而过,却……
心中隐隐的有点失落,她再度抬头,车尾已经消失在车流中,再也看不到。
………………
港岛东区霄淇湾一带,没有西区繁华。拍卖公会十六层大楼,在这里鹤立鸡群。
拍卖行公会、拍卖师工会、鉴定师工会、香江收藏协会,这四家影响香江古董市场的民间组织,都在这栋大楼中。所以将这栋大楼称为香江艺术品市场的指挥中心,毫不为过。
泊好车,卢灿信步走进大厅,这里他还是第一次来。
迎面是一堵高足有六米,宽度为七八米的风水墙,天地星空布局,与前面的假山流水池构成小型风水阵。左右大厅是全开放式,围绕四根圆柱设有四个环岛服务台,应该是这栋大楼内驻扎的四家机构,设置在一楼的接待台。
卢灿拿着车钥匙,准备从风水墙的左侧进入后面的电梯间。
一位安保伸开手臂挡住,“先生,请出示会员证。”
会员证?进这栋大楼还要会员证?
晕,香江的艺术品交易市场还真旺,连带着这四家民间机构都如此做派。
连卢灿有点发懵的模样,那安保伸手向大厅示意,“只有会员才可以直接进入。你去哪一家机构,请先去他们的服务台办理进出证。”
嗯?被鄙视了。
别看卢灿这两年玩收藏玩得挺嗨,藏品挺多,那都是自娱自乐。在香江古董和艺术品圈子中,他尚未入行,或者说起码没有得到行业内的承认。
今天算是他第一次与这个行业的权威机构打交道,不过,过程并不愉快。
坐在环岛办公台内部,两位年过四十的女性,正在兴致勃勃的聊天,还有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性,翘着二郎腿看马经呢。
卢灿敲敲桌面,“我是维德拍卖的股东,去楼上找公会办点事,办张进出证。”
那两位女人根本就没理他,而那看马经的男子,抬头斜着眼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打量卢灿的衣着,验证对方的身份。
他甚至都没站起来,用屁股挪动着转椅,来到桌子面前,懒洋洋的问道,“哪家拍卖公司?姓名?找谁?”
前两项没问题,当填到找谁时,卢灿卡壳了,他是接到许胖子的电话赶过来的,怎么知道找哪位?找哪个部门?
“麻烦你……帮忙给楼上打个电话,就说维德拍卖来参加调解的,他们会知道的。”
因为求人,卢灿说得很客气。
“对不起,没这义务!”桌上电话离这家伙仅有一尺,可他冷冰冰的回答,让卢灿想要拍桌子。
卢灿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打个电话很麻烦吗?”
这家伙梗着脖子,“你先去打听清楚找谁,我这里才能开进出证。你的要求,不合规矩!”
“呵呵,好一个不合规矩!”卢灿冷笑两声,突然问道,“你是丰盛的人?”
“啊?”那男人惊愕的抬起头,旋即,他马上反驳,“我只是按章办事,无关乎什么地方的人!”
很明显,卢灿猜对了。
香江拍卖行公会的执行主席这一职位,是A类会员轮流坐庄制。A类会员一共也只有六家,丰盛因为成立年头够久,占据一席。至于维德拍卖,现在还是C级会员。
当然,这个组织同样有部分理事和员工是固定的。
“好一个按章办事!我们拍卖公司,每年缴纳五万港纸的会费,就享受这种服务?打个电话就是违章?这件事我还真要在理事会上问问,你们就是这么服务的?”卢灿手指在这中年人面前点了点。
这边的争吵,早已经惊动那两位中年妇女。
听到卢灿要上理事会反应这件事,她俩先慌了。要真的上理事会,那男人是志愿者,拍拍屁股走人,她俩是正式员工,可走不了,说不定要受到牵连。
俩人连忙凑过来,其中一位陪着笑脸,“这位先生,消消气,我…我来打电话问问。”
卢灿再度盯了那位男人一眼,才扭头说道,“那就麻烦了。”
他今天真的很生气!
无论许佳闻做过什么已经不重要,今天他亲自经历的这件事,已经活生生表明丰盛集团的霸道。
他们不知道维德拍卖公司的投资背景吗?
不可能!
可依旧能做出这种抢拍卖日的事,甚至员工都这样嚣张,无非是认为这四个家族在古董行没什么人脉和经验罢了!
这就是最直接的行业欺生!
………………
刚刚走出六楼电梯门,卢灿便听见许胖子的吼声,“凭什么?这就是你们和对方商议的结果?这和刚才的结果不是一样吗?我们维德拍卖不能接受这种仲裁!”
卢灿走到声音传出的房间外面,没急着进去,站在门口听听究竟。
“如果你们执意坚持这种意见,我们会诉之法律,相信法官会依照行规,给出应有的判决!”胖子是真急了,连上诉法官的话都脱口而出。
这已经不是在威胁丰盛,而是威胁拍卖公会。这件事真的要闹到法官面前,香江拍卖行公会肯定会颜面大失。
许家耀的声音也不小,不过,他的语气柔和很多,“我朋友刚才的情绪有些激动,但他说的并不算威胁,那将是我们最后一步所采取的行动。”
“我们在七月底之前递交的申请,要比对方早五天,现在告诉我们撞拍?而且仲裁结果是让我们提前或者退后三天举行拍卖?这一结果,无论如何我们也不可接受。”
许家耀声音刚落,又有一位男中音响起,“你们一帮孩子懂不懂规矩?我们丰盛这十几年来,每年都在八月中旬举行一次拍卖,算起来,是你们在和丰盛争抢拍卖日期呢!”
这位看来是丰盛拍卖的高管,语气中充满蔑视。
“是嘛?这么说八月中旬这十天,都是属于你们丰盛的?”许家耀很快反击。
“那为什么前年八月十二日,佳士得在香江举行秋拍,你们没去抢日子?去年苏富比在八月十六日举行拍卖,怎么没见你们丰盛阻止?”
佳士得香江公司、苏富比香江公司,同样是香江拍卖公会六巨头中的两位,实力远超香江各大拍卖公司。
那男人没想到许家耀的反击如此犀利,直接戳到他们恃强凌弱的肺管子上,哽了片刻,才说到,“狡辩无用!”
“你们只有三种选择,要么推迟三天或者提早三天;要么我们同时开拍;最后一种选择就是斗亮,嘿嘿,可惜你们又不敢接受!”
“这就没办法了,你们愿意见法官,我们丰盛奉陪!”
“斗亮”就是比拼眼力,看谁的眼力更亮。
香江古董行中很盛行的一种比斗方式,主要发生在古董店铺之间,拍卖行很少用。
斗亮的规则很简单,对赌双方,各自准备一定数量的古董,让对方的鉴定师现场鉴定。
每一方仅限定一位鉴定师出场,你一件我一件的轮着鉴定。对赌过程,颇有些像足球比赛中点球大战,直到某一方超出一局即算获胜。
本世纪最出名的斗亮,发生在1958年10月,马来西亚传奇华人鉴定师丁欢,对阵摩罗街思源斋的东主楚中原,双方连续鉴定出一百五十七件物品的真伪,整个斗亮历时两天。
楚中原因为年纪太大,体力不支,以八十八比八十九,输掉这场斗亮。
后果很惨,思源斋不得不转让给丁欢的东主——马来西亚富豪艾伦费埃纳。思源斋及左右店面,现改建成摩罗街最大的百货商场。
听到这里,卢灿迈步走进仲裁厅,“那就斗亮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