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很长,从我小时候开始讲起,十人沟里遭厉祟袭扰,陈家村里求救于汉生老爷子,十多年后遇见弘仁五叔,遇见义兄,遇见德叔,遇见邵薇……这一切,很长,很长,但是我讲的却很快。
等我讲完,成哥和池农全都呆住了,瞠目结舌,久久不能平静。
“镉,你隐藏的可真够深啊!”
成哥终于说话了:“神相没有去世,弘道师父也没有去世……十多年前你就来过陈家村,而且你居然跟神相结拜成兄弟!这些事情,你憋到现在才说!”
“镉是有顾虑的。”池农瞥了成哥一眼,道:“你要知道他的苦衷。”
成哥有些不满,道:“他顾虑什么?他有什么苦衷?”
“他有一个傻哥哥,所以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早,免得这傻哥哥泄露出去,坏事。”池农一本正经地说。
成哥一愣,迅即反应过来,跳起来,就朝池农扑过去,嘴里叫嚣道:“老子掐死你!”
“成哥,对不起。”我歉然道:“刚开始跟你和农哥接触,我确实有顾虑,但是现在我没有了。”
池农躲着成哥,道:“没关系,你的作法是对的。不要搭理大傻成,他脑子就是缺根弦,你农哥理解你。”
“放屁!”成哥骂道:“我也理解镉。”
“那你别闹了,坐好,好好说话。”
等成哥坐好后,池农道:“从往事看来,邵薇这丫头,还是挺好一丫头。”
“对,对,我也这么觉得。”成哥道:“可是,她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啧啧啧……”池农叹息道:“大傻成,你的情商真是堪忧。”
“我知道了!”
成哥得意地笑笑,然后对我说道:“以我的情商来看,邵薇是想要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所以躲着不见你!说不定,她暗中在帮咱们,她也在查郑家,所以不方便露面!”
“狗屎情商。”池农在旁边低低地骂了一声。
成哥不以为意,继续道:“所以,你要耐心地等等,惊喜会出现的。”
“大傻成,我能不能一刀捅死你?”池农实在是忍不住了,道:“你脑子缺根弦就缺根弦,老老实实呆一边就行了,能不能别在这里支烂招?什么意外的惊喜?要我说,极有可能是镉跟郑蓉蓉走得近,邵薇看见了,心里别扭,所以才不出来见人!”
“嘶……”成哥倒抽一口气,道:“死兽医,你这话也有些道理。”
“我懒得理你。”池农翻了翻白眼。
我摇了摇头,道:“不会的,邵薇对我没有那意思。”
“没有?”成哥道:“你怎么知道没有?没有她这么帮你?”
“那是义兄的指示。”我淡然道:“我跟邵薇接触的时间不长,也不短,先前我感觉不出她对我是什么意思,但是现在,有了郑蓉蓉的比较,我觉得,她对我没有任何意思。只是朋友,甚至,她虽然叫我归尘哥,但心中却是把我当弟弟看的。”
“哦……”池农道:“感情这种事情,确实是说不清楚,理不清晰,没关系,就算没有邵薇,你还有两个,郑蓉蓉也不错,杨柳也挺好。”
“对!我尤其喜欢郑蓉蓉!”成哥道:“镉啊,你跟郑蓉蓉在一起的时候,得保护好她,千万不能让这个小姑娘跟她哥哥似的,遭遇什么不测。”
“大傻成,你哪个女人不喜欢?”池农骂道:“还有你那乌鸦嘴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
“管你鸟事!”成哥回敬道。
我苦笑一声,打断他们两个,问成哥道:“不说这些事情了。成哥,你刚才在车上,说你知道那个钧瓷窑变的故事,能给我和农哥讲一讲吗?”
“当然可以。”成哥得意地瞥了池农一眼,道:“关键时候,还得靠我!”
“对对对,还得靠你。”池农催促道:“快讲吧,成成。”
“咦……”成哥耸了耸身子,嘟囔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农农,去,给大爷泡上茶!上一盘花生米!”
“我去你大爷的!”池农骂了一句。
我在一旁,浑身一震,是真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天虽然已经快亮了,但夜色还是很深沉。
黎明前的夜,总是最黑暗。
我们三个已经过了睡觉的困头,现在都在客厅里坐着,池农真的去泡了一壶茶,拿出来一些花生米,一边吃喝,一边听成哥讲故事。
窑变的故事。
成哥是我们三人中名副其实的百晓生、万事通,他之前跟着德叔在社会上混迹十几年之久,又在大狱里待了十年,见闻经历远非我和池农所比。
民间之事,无论多么诡异奇怪,无论多么冷僻偏门,成哥几乎没有不知道的。
这个窑变的故事,是郑家的家传故事,外人鲜有知者,但由于德叔与郑家的交情匪浅,所以德叔知道这个故事。
德叔知道了这个故事,那么成哥也就知道了。
成哥天生爱管闲事,爱听闲事,也爱说闲事。
成哥呷了一口茶,咂咂嘴,然后开讲:“古时候,中国有五大名窑,分别是官窑、汝窑、哥窑、钧窑和定窑,这个你们知道吧?”
我和池农都点点头,钧窑的所在地就在我们禹都,而郑家正是靠做钧瓷起家的。
成哥道:“咱们钧窑里出的瓷器一般被称为钧瓷,人称‘纵有家财万贯,不如钧瓷一片’,所以钧瓷很名贵,不但现在名贵,古代也名贵。那个时候的钧瓷是御用品,只有皇室中人以及达官贵族才能用。”
“那郑家世代是窑工,烧瓷技艺精妙无双,历来向朝廷供奉的都是珍品,但是有一天,皇帝忽然突发奇想,想要一座钧瓷龙椅,便命郑家限期制成,如果失败,就关窑杀人!”
我和池农都是一愣,道:“钧瓷龙椅?开什么玩笑!这不可能做成的嘛。”
成哥点点头道:“是的。钧瓷中流传着一句话,叫做‘钧不过尺’,顾名思义,太大的瓷器做不成,即便做成了也是次品,而龙椅那么大,怎么可能制成?”
“然后呢?”
“郑家无计可施,只能以侥幸的心理一次次试烧,但试了数百次,从无成品出窑,眼看期限将至,当时的郑家家主也明白,自己的死期到了,不但是自己的死期到了,整个郑氏家族也必然会灰飞烟灭!但这时候,一个关键人物出现了,她挽救了郑家!”
说到这里,成哥戛然而止,一边吃花生米,一边斜眼看着我和池农。
“大傻成,卖什么关子,快讲!”池农不满道。
成哥道:“我都讲到关键处了,你们没一点反应,真没意思。”
我赶紧道:“是什么人出现了?”
成哥这才满意地道:“这就对了嘛,有互动才有意思,不然只是我一个人干说,不像是傻瓜嘛。”
说完,成哥又吃了个花生米,才道:“郑家家主有个女儿,叫郑小清,年方十六岁,既漂亮又懂事,可谓是郑家家主的掌上明珠啊!平时,家人烧制瓷器的时候,小清都在旁边帮忙,她嗓音极好,精通音律,常常吹笛子给大家解闷。”
“笛子?”我不由得一愣。
成哥笑了笑道:“不错,是笛子。而且小清经常穿着一身青衣。”
我和池农面面相觑,池农道:“大傻成,这不会是你现编的故事吧?”
成哥摇了摇头道:“不是。不过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等你们听完这个故事后,就会发现郑景麓的死,与这个故事有多大的关联。我现在才明白当时老头子为什么是那那样一副表情。”
我道:“成哥,你继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