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伸伸腿,一代隐相就此陨落。
朝廷的风向标已经竖起来,御史言官们那还不明白该干什么,一时间,弹劾梁师成各种罪状的奏折,如雪花般飞向皇帝的御书房。
而最让人没想到的是,原来视梁师成为父的前宰相王黼,竟第一个跳出来,声泪俱下地揭发梁师成的各种罪行,俨然成了反腐急先锋。
墙倒众人推,朱勔、李彦之流也纷纷站队,同梁师成划清界限。
有这么多好基友给梁师成准备材料,他是不想死也得死了,况且他的那些罪状都是真实的。
历史上的梁师成是在钦宗上位之后被贬,而后在路上被驿卒勒死,在晁訾来的这个时空,他的下场则更惨。
徽宗既然已经决定放弃他,自然不会再画蛇添足地保他,谁说皇帝的金口玉言,说过的话就一定算数了?历史上被这么玩死的名臣猛将多了,更何况一个阉臣。
无需会审,老梁大人在被关两天后的一个夜晚,据说是觉得愧对皇恩,在天牢里上吊自尽了。
其实很多人都知道,梁师成是绝对不能公开受审的,不然这家伙嘴一歪歪,指不定会抖落出点什么呢!到了这地步,是死也得死,不死也得死了。
毕竟侍候自己这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徽宗感叹一番后,大笔一挥,抄家!
高俅的府上今天来了位特殊的客人,童贯。
如果按照那些所谓的清官分类,高俅和童贯绝对都是奸佞一类,事实也确实如此,不过奸佞是奸佞,两人却并没奸到一块去,童贯确切地说,应该算是蔡京一系,而高俅则是帝王系,所以两人平日来往的并不多,属于见面打招呼那种。
高俅显然也没想到已经被封为双国公,平日眼高于顶的童贯会登门拜访,忙大开中门,亲自迎了出来。
“国公来访,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呵呵!老夫冒昧前来,还请高大人不要见怪啊!”
两个虚头巴脑的老男人,你谦我让地走进高府,高俅吩咐准备酒宴,却被童贯拒绝了。
其实高俅很清楚,这老家伙不会无缘无故找上门来,现在朝中最大的事莫过于清算梁师成的余党。
尤其让人想不到的是,这件事皇帝竟会交由郓王来做。
官场沉浮多年,高俅怎会不明白这其中的道道,郓王一直有意太子之位,只是太子行事比较低调,让郓王无从下手。
若是郓王借着这次清理梁师成余党的机会,排除异己,肯定会对太子一系下手,难道这童贯是太子的人?
高俅是徽宗的心腹,他很清楚徽宗喜欢那个儿子,所以不论郓王赵楷怎么蹦跶,都影响不了太子的地位。
莫不是郓王把手伸到童贯这了?
其实高俅只猜对了一半,童贯确实是太子赵桓一系,不过他这次来找高俅,却是为了梁山和京东东路的事。
从晁訾上梁山开始,在接下来的一系列大动作里,都若隐若现地有高俅的身影,朝廷不是高俅一个人的,他自以为隐秘的事,若是有心去查,并不是查不出来,只是没人敢查而已,而童贯显然就是那个有心人。
梁师成已死,他通过童贯联系梁山的事就是死无对证,就连童贯手下的那个密使,都已经被童贯秘密处死,所以童贯根本不怕郓王那条疯狗会咬到他。
要说童贯现在最怕的人是谁?很简单,就是梁山的晁訾,因为只有晁訾才知道他的所有事情,他现在最想的,就是如何干掉晁訾。
蔡京已经被儿子坑回老家,因为蔡京的关系,蔡攸跟童贯对不上眼,所以童贯只能来找高俅。
屏退下人,童贯也不啰嗦,皮笑肉不笑地道:“高大人,梁山小贼不死,怕是你我一日不得安宁啊!”
高俅一愣,想要辩解,却发现童贯的眼中闪过一丝狡诈,顿时明白,自己同梁山那点猫腻,怕是这个阉贼已经知道了。
从某种程度来说,高俅已经达到他的政治目的,蔡京倒了,梁师成完了,放眼朝堂上下,敢同他唱反调的真就不多了。
可他始终就是不踏实,这恐怕就是人常说的做贼心虚吧!因为之前同梁山的那些勾当,始终如刺一般扎在心头。
见高俅不答话,童贯继续道:“高大人,明人不说暗话,梁山那小贼狡猾奸诈,很多事情我们都是不得已而为之,但这不是长远之事啊!一旦有人拿出来做文章,梁师成可就是你我的前车之鉴啊!”
话已经说到这了,高俅自然无法在装下去,点头道:“话是如此,可那小贼如今麾下已近十万大军,身边更是高手如云,想要除掉他,难!”
说到这,高俅有点反应过来,接着问道:“国公可是有什么妙计?”
前几天蔡攸曾私下向皇帝建议给梁山那些首领封官,却被高俅给否决了,这么简单的挑拨离间之计想用在梁山上,拿梁山好汉当傻子吗?图惹人笑话罢了。
皇帝显然也觉得这主意不怎么样,所以就站在了高俅这边。
童贯神秘一笑,道:“我的计策说简单也简单,就是招梁山小贼进京”
这两个都是老鬼级的人物,很多话根本无需说透。
高俅沉吟片刻道:“朝中其他大臣如何说?”
童贯冷冷一笑,道:“梁山气候已成,若出动大军,能不能扫平还两说,钱粮所费,更是无可估量,谁若反对,就让他自己带兵去扫平梁山”
高俅点点头,他明白这些话童贯为什么找他来说了,因为童贯的爵位虽比他高,现在却没有一点实权,说话没有分量。
而童贯虽是太子的人,可他显然也看出皇帝保护太子的意思,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显然是不能让太子沾上的。
童贯说完这些就离开了,他相信高俅会同他站在同一战线的。
高俅并没有立刻进宫去见皇帝,而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仔细权衡着这件事的利弊。
如果运作好,把晁訾骗进京城,那就什么都好说,可问题是晁訾是那么好骗的吗?如果好骗,估计都不知死几回了。
那么运作不好是什么后果?
高俅眼前仿佛又出现晁訾那张憨厚的面孔,却不知为什么,高俅心中忽地涌起一股寒意。
“我是怕他吗?”
高俅在心中反复地问了自己好几遍,却没有丝毫答案,其实他很清楚,他是有点怕那个年轻人,可就在这时,林冲的事又涌上心头。
想起林冲,高俅不由叹了口气,这个仇却是无法化解的,既然这样,那就姑且一试吧!
当晚,高俅就进宫求见皇帝,然后君臣二人在御书房密谈良久,直到午夜十分,高俅才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皇宫。
第二天朝会,徽宗皇帝力排众意,将之前给晁訾下的旨意,再次以明旨的方式传达下去。
这次不再是一道偷偷摸摸的诏书,而是以抵报的方式传遍天下。
“京东东路宣抚使,梁山军留后,开府仪同三司,授紫袍,银鱼袋...”
这一串封赏下来,晁訾立时成了朝廷一品大员,而且还是手握实权的封疆大吏。
随着官服印信送往青州的还有一道招晁訾进京谢恩述职的诏书。
消息一出,天下哗然,有明白人立刻明白朝廷这是缓兵之计,而更多的则是对朝廷的失望,堂堂大宋,竟会封赏一个土匪头子,这个朝廷是怎么了?
不管天下人怎么想,这个消息还是像长了翅膀似的飞向大江南北、塞内塞外。
金国的太祖完颜阿骨打刚死,完颜吴乞买继位,此刻正忙着消化国内的反对势力和辽国的余孽,注意力还没转到南边,也没来得及向大宋派遣细作。
金太宗没时间不代表别人没时间,身在平州的张觉就一直在关注东京和梁山那边的消息,不然晁訾也不会骑着张觉送的战马了。
晁訾受封的消息以鸽信的方式传到张觉的手中,张觉顿时感觉受了莫大的侮辱,他以平州之地,数万精骑,投降大宋,却也不过是混了个泰宁军节度使,他晁訾一介匪类,凭什么官比他大?
不过细一琢磨,张觉顿时明白过来,大宋朝廷是打不过人家,不得已施的缓兵计。
这么简单的计谋,张觉相信晁訾肯定能应付过去,不过从这件事中,更让他看清了大宋朝廷的无能。
如今金国那边忙着新老交替,残辽的余孽又不断兴风作浪,根本无暇估计燕云这边。
而大宋在边关除了太原一带布有重兵,其他地方都形同虚设,就是太原那所谓的重兵,在张觉看来,也是根本不堪一击。
那么趁这个空挡,他手下这数万铁骑,是不是该干点什么?
只要拿下太原,就可以太原为中心,强占大宋黄河以北,到时候再联系上那个小土匪,让他出兵东京汴梁,牵制大宋的兵马,大事何愁不成?
王候将相,宁有种乎?谁说我张觉就不能做皇帝了?
想到这,张觉的三角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嘴角也扬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