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州城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除了城头那九颗狰狞的人头,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不过明眼人还是很快发现,从前那帮带死不活的厢军们,好像一夜间变了个人似的,不论是把守城门还是城上巡逻,各个精神抖擞、尽职尽责。
太守还是张叔夜,府衙的衙役也都还是那些人,只是这些人明显感觉城内的治安好了,原来那些地痞混混们,仿佛一夜间蒸发了,弄得这些衙役们好生失落,弄不到零花钱了不说,感觉这城市好像有他们没他们都行了似的。
只有张叔夜心里清楚,驻守的厢军虽然还穿着大宋的军服,却都已换成了晁訾的手下,这些梁山士兵本就是土匪出身,原来那些地痞混混们想在他们面前耍横,那不是找死吗!
好在除了这方面,其他事情晁訾都不干涉,也让张叔夜心里少了些负罪感。
同济州的风平浪静不同,梁山这边却忙的不亦乐乎,原因是梁山为民做主的事传开后,报名参加梁山的青壮,不断从四面八方向梁山涌来,很短时间就突破了两千人。
扩军一直是晁訾的计划之一,所以这些来报名的青壮经过简单甄别和测试后,就直接被编入中军营。
这也是晁訾同各寨头领商量之后定下的,因为将来出山后,各寨的人马也都将加入中军,首领们按级别可以拥有自己的卫队,但不再可以自主统兵,所有军队的调派必须经过中军,也就是晁訾的许可。
如今中军人马已经近万,林冲、杨志等人每天训练士兵都忙的不可开交,不过也应了那句话,就是痛并快乐着,眼看梁山越来越兴旺,谁不高兴啊!
在整训士兵的同时,晁訾也没忘了对童贯大军的监控。
在晁訾接到消息的三天后,童贯也得到京城的消息,而待朝廷的正使到来,则已过了十天,谭稹更是半月之后才到。
童贯这半个月的时间,用度日如年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因为要防备梁山大军打过来,所以严令所有士兵将领都不得外出。
这些兵将都是跟随童贯多年的老部下,很多人都吃过梁山人马的亏,当然知道梁山的厉害,所以开始的时候都很老实,可慢慢发现梁山人马没有进攻的意思后,将领们顿时又来了精神,时不时就跑到童贯面前抱怨一番,有咋咋呼呼要踏平梁山给士兵报仇的,也有闲不住,要出去找乐子的,靠着多年的积威,虽然是把下面压制住了,却也弄的童贯一个头都快两个大了。
还好谭稹终于来了,童贯也没跟谭稹细说,简单交接一下,立刻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带着亲兵一溜烟跑了。
弄的谭稹还纳闷呢,都说童贯这次回京是要退休的,以童贯在京城的能量,不可能不知道,而以他对童贯的了解,这老前辈极其贪恋权势,军权怎会轻易放手?可看他现在的样子,好像早就等着退下来似的。
虽无暇关心老前辈的前途,可老前辈的光辉事迹摆在那呢,那可是满朝阉宦的榜样楷模,必须得好好学习才行。
童贯等人用钱买回的燕云,毕竟不是什么光彩,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谭稹虽同样是宦官,却还没混进童贯的圈子,对这事也是一知半解,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心中一直是把童贯当偶像来膜拜。
而且谭稹离京的时候,皇帝也曾嘱咐他,务必尽快剿灭梁山贼寇。
要怎么说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呢,同时又有皇命在身,所以这一路走来,虽然架子摆的十足,谭稹心里却跟打了鸡血似的,充满了无比的斗志。
在他想来,梁山不过贼寇尔,自己手握十万大军,剿灭梁山还不是分分钟钟的事。
童贯前脚走,谭稹立刻就擂鼓聚将,准备兵发梁山。
三通鼓后,童贯手下那些痞将们,才晃晃悠悠地来到中军帐,这些将领心中的想法可谓惊人的一致,就是谁也没把这个新上任、长的跟鹌鹑似的主官当盘菜。
看着下面站的歪歪扭扭的将领们,谭稹不由眉头微皱,心说这就是童帅手下的悍将吗?怎么一个个跟抽了大烟似的。
“嗯!”
很威严地干咳一声,冷声道:“闲话少叙,本帅奉皇命接掌禁军,第一道命令就是剿灭梁山贼寇,还望诸将同心协力,尽早完成皇命,有敢贻误战机者,定斩不饶”
谭稹话音刚落,众将就“嗡”地一声炸开了。
“什么?剿灭梁山,老子没听错吧?童帅那么英明神武的人物,都不敢轻言同梁山开战,这家伙脑袋不会是让驴踢了吧?怎么什么都敢想?”
“要去,你自己去,老子是绝对不去的”
底下议论的声音虽然不大,可这些嗡嗡声汇集在一起,就成了一股声浪,差点没把谭稹推个跟头,也差点没把他的鼻子气歪了,这都是一帮什么玩意。
“啪!”
谭稹猛地一拍桌子,怒目圆睁,扫视众将一圈后,怒声道:“尔等想要抗旨吗?”
还别说,谭稹搬出皇帝来,确实把这些武将镇住了,不过还是脸色各异,显然没人愿意主动出战。
之前童贯走的时候,众将已经同谭稹见过面,虽说不上熟悉,但几个主要将领还是能叫出名字的。
谭稹目光转向一个张姓的副都指挥使,道:“张将军,你来给本帅说说是怎么回事”
能做到副都指挥使一级的将领,那个不是老油条?这些将领虽然是童贯带出来的,可现在童贯已经二线了,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道理谁都懂。
张副指挥使眼见谭大帅把目标指向他,忙插手上前,恭声道:“请大帅吩咐”
谭稹心说吩咐个屁,让你出来,是让你给老子解释为什么一说出兵,这帮家伙怎么都跟踩了尾巴似的?
当下强忍着怒气道:“本帅命你即刻点齐兵马,随同本帅一起进剿梁山,张将军可有什么困难吗?”
谭稹也看出来了,这帮家伙显然同他不是一条心,若用圣旨强压他们,这帮家伙表面应承,背后若要使绊子,那麻烦可就大了,所以还是先忍忍,待自己在军中站稳脚跟,再收拾他们。
张副指挥使恭恭敬敬地答道:“大帅军令,末将怎敢不尊?只是大帅有所不知,梁山贼寇狡猾多诈,竟在附近的水源下毒,导致很多士兵上吐下泄,根本无力出战,所以末将等的意思是请京城速派良医,另外士兵们的伙食也得加强,不然怕是医治好,体力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恢复,请大帅明查”
张副指挥使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同时也给帐内的袍泽们开脱了,帐内众将不由暗道一声佩服,论起瞪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满营上下再找不出第二个来。
张副指挥使虽是瞪眼珠子说瞎话,却也不怕谭稹去查,因为下面这些军队将领,都是童贯的嫡系,想要糊弄谭稹这样一个外来户,一个眼神就够了。
谭稹虽是个宦官,却也不是一点军事不懂,不然朝廷也不能派他来接替童贯了,听了张副指挥使的这番话,不由一愣,他很清楚,如果这个事属实,那还真不能急着出兵,兵败是小事,万一被御史奏上一本,他可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拧眉沉思片刻,才道:“既然如此,出兵之事暂且放缓,来人,拿本帅的帖子,速去济州,命张叔夜召集医士,来军营给士兵诊治,同时命济州的所有富户筹集军资,将士们在前方效命,作为地方父老,该是为将士们出力的时候了,告诉张太守,此事必须立刻就办,若有延误,休怪本帅在圣人面前参他”
听了谭稹的话,下面的将领顿时来了精神,这领导不错啊!知道体恤弟兄们。
“大帅英明!”
这声呼喝整齐划一,可比刚才洪亮多了。
谭稹自觉摸到了将士们的脉搏,也发自内心地笑了,相信不久的将来,他就可以彻底掌控全军,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站在梁山上,脚踩替天行道旗帜,一众梁山贼寇跪在脚下苦求饶命的情景…
谭稹的帅令很快送到张叔夜手里,虽然是谭稹的中军直接将命令交给张叔夜,可这种事怎能瞒的住?很快,朝廷官员以势压人、压榨济州百姓的消息,就在济州城漫延开来。
一时间,人人自危,尤其是那些有田有地的富户士绅们,谁都明白猪可肥的杀,普通老百姓能有多少油水,大头还得他们出。
很快,济州衙门就被这些士绅大户们挤满了,他们也不是一分钱不出,可怎么出、出多少?总得有个章程吧!当然了,能不出还是最好的。
张叔夜接到谭稹的命令那刻起,心里就一直在问候谭稹家长辈女性,济州本就在梁山的实际控制下了,朝廷再想来收刮,不是要彻底逼反济州的百姓吗?
心中不由暗叹,也许晁訾说的对,大宋真的气数已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