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周通等人的心思,柴进是非常清楚的,而他与李应此来,不单是要对付晁訾那么简单,甚至还要给他的金主子在中原扎下一根钉子,以便将来金兵南下的时候,充当主子的马前卒和向导。
只是柴进也很清楚,这些人虽然对晁訾有意见,却不代表会跟他一样做汉奸,所以这件事只能从长计议。
在周通等人期待的眼神中,柴进终于叹了口气道:“不瞒几位兄弟,我和李应兄弟也是被那晁贼逼的走投无路,才特来投奔的,就不知道几位兄弟可愿收留我们?”
一听柴进这么说,周通等人顿时放下心来,而周通深知自己能力有限,山寨若让他管理下去,早晚得散伙。
遂主动道:“哥哥能来真是太好了,兄弟能力浅薄,这头把交椅还得哥哥来做,你们说是不是?”
柴进原本在梁山的排名就高,李应也在他之后,所以周通此言一出,樊瑞、鲍旭、薛勇纷纷响应。
“周大哥说的是,这大寨主的位置,还得柴大官人来做,我等必誓死相从...”
柴进暗暗高兴,嘴里却连称不敢,不过这敢与不敢的,反正都来了,也不急于一时,酒菜端上来之后,众人开始边喝边聊。
“几位兄弟,太行山虽好,可毕竟不是长久之地啊!若想发展,不妨效仿晁訾小贼,我们带兵杀出去”
喝了一会,疏通了一下哥们感情后,李应率先提道。
樊瑞打着酒咯道:“哥哥说的轻巧,如今我们就要被史进和时迁困死了,两位哥哥没来之前,我兄弟还想着杀下山去,可平一座井陉县容易,接下来呢?接下来我们去那?”
柴进明白李应的心思,不过他更清楚,纵观周通这一万多叫花兵,想杀出山去找一地方立足,可有点太难为这些人了,说难听点,还不够丢人的。
谁知李应心中早有腹案,微微一笑道:“晁訾小贼要北巡,洛阳肯定空虚,而我们只要趁其北上的时候拿下虎牢关,到时必然天下震动,到那时我们再打出迎接宋室的旗号,河北那些尚未被晁贼归化的官吏,以及晁訾得罪的那些地主士绅们,必然闻风而动,嘿嘿!大事若成,我等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吗?”
李应一番话,说的所有人都沉默下去,虽还没有人表态,但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以及暴露了他们内心的真实想法。
就连柴进都不得不承认李应这个计划够疯狂,也确实很有操作性。
晁訾立足河北时间不长,虽以血腥手段镇压了那些地主士绅,可也由此彻底得罪了河北的富绅们,如果真能如李应所言,拿下虎牢关的话,河北大地必将发生巨变,然后以虎牢关之势,招兵买马,退可重入太行落草,进可威逼洛阳,甚至彻底瓦解晁訾的梁山政权也未可知。
但这所有的前提,都必须是拿下虎牢关才行。
虎牢关,天下有名的雄关之一,晁訾到了洛阳后,又加强了那里的防守,即便手握十万大军,也不敢轻言破之,现在看李应说的这么热乎,好像很有把握的样子,莫非虎牢关有他的内应?
想到这个可能,柴进的眼睛不由眯了起来,这个李应心思挺深的啊?
这却是柴进冤枉李应了,梁山好汉那个他不认识?而以晁訾的手段,又怎能把那么重要的地方交给同李应交往密切的人?
李应现在仰仗的无非是他梁山的老资格,以及用有心算无心,打晁訾一个出其不意。
薛勇忽然插话道:“那晁訾小子也不知道走到那了,如果这么无限期地等下去,怕是孩儿们受不了,还是想着先解决了史进和时迁再说虎牢关的事吧!”
一句话又把众人拉回了现实,可不是吗!晁訾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别到时候山上人都饿趴下了,那还打个屁虎牢关啊!
李应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再说话,他毕竟是后来的,对情况不熟悉不说,也不好随便发表意见。
柴进最想做的是干掉晁訾,但他也知道这个难度不是一般的大,而如果赞成周通他们去洗劫县城的话,他却也不赞同,能不能打下来先不说,若是把梁山大军引过来,那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皱着眉头沉吟一会,才道:“史进为人最重情义,几位不妨先派人去与他接洽一下,表明身份,同时也要迷惑他,告诉他山上的兄弟决不与梁山为敌等等,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咱就干他一票,然后按照李应兄弟说的,我们走小路去虎牢关”
周通几人即已准备把这个大包袱抛给柴进,自然是柴进说什么就是什么。
商量一番后,决定由心思比较缜密的薛勇亲自下山与史进等人会谈。
还真别说,史进和时迁等人的告示贴出去后,陆陆续续的,真的从山上下来不少流寇。
史进等人也没有食言,要县令好生安置这些从良的百姓,井陉县土地有限,不过出了太行山地就多了。
因为有了晁訾的批示,各地官府也不敢不安置史进他们送出去的这些人,而随着这些人没有被追究过去的消息传出后,越来越多的人走下山回到普通百姓的行列中来,
从前也有人听说梁山打土豪分田地的事,但毕竟太过遥远,现在他们亲身感受到了,谁还愿意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去当贼寇啊!
这是史进自上梁山以来,头一次没有动用武力就把事情办出成效,心中的兴奋简直无法言语,现在看来,等晁訾到的时候,就可以彻底解决太行山流寇的问题了。
就在哥四个坐在一起,研究接下来的动作时,薛勇找上门来。
听了侍卫的禀报,史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侍卫又说了一遍后,才转头看向时迁,道:“这家伙怎么在这?莫不是他也在山上落草?”
时迁也皱起眉头,摇了摇头,道:“倒是有可能,只是这家伙的口风也太紧了吧!咱们都到这有段时间了,居然都没人提起来过”
邹润笑道:“两位哥哥何必费心思乱猜,把他叫进来一问,不就都知道了吗?”
史进也笑了,忙让侍卫把薛勇领进来。
这薛勇天生是个演员的料,一进门,未语先落泪,抢前一步,双手抱拳单膝跪倒,哽咽着道:“几位哥哥,想死兄弟了..”
史进为人最重感情,也最见不得这个,一见薛勇掉眼泪了,他的眼圈也红了,忙伸手扶起薛勇,不无埋怨地道:“不是我说你,跟着殿下有何不好?看看我梁山今天的声势,可是从前任何一位头领能比的?回来吧!我去跟殿下说,以后就跟着我,待殿下做了皇帝,我们兄弟也能弄个开国功臣当当”
史进这番话可是发自肺腑的,薛勇也有点感动,不过想想梁山现在的那些条条框框,顿时又打起了退堂鼓。
“感谢哥哥厚爱,只是兄弟闲散惯了,就不再叨扰诸家哥哥了”
时迁的感情可没那么丰富,从薛勇进来,眼睛就一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待薛勇说完,忽道:“还有谁和你一起在山上?”
薛勇心中暗骂,这贼囚实在够奸滑,我还没说我从那来、来干什么,他就直接猜出我是从山上来的了。
薛勇可以跟史进打感情牌,却知道在时迁这没用,而且他相信时迁他们这段时间肯定也收集了不少山上的信息。
遂老实地答道:“除了我,还有周通、樊瑞、鲍旭...”
还好他想起柴进的嘱咐,不要把柴进说出来,刚刚嘴一秃噜,差点没说出去。
虽然薛勇没有说出柴进和李应,可时迁却已经看出薛勇没有说实话来。
忽地一笑道:“居然在这都能碰到这么多好兄弟,薛兄弟不妨在辛苦一趟,把几位首领都请下来,哥几个好好聚聚,我们也好长时间没在一起喝酒了”
薛勇显然想到时迁会这么说,又叹息一声,道:“时迁哥哥,不是他们不想下山,实在你、我现如今的立场不同,哥几个有顾虑啊!”
“啪!”
史进猛地一拍桌子,怒道:“有个鸟顾虑,都是自家兄弟,老子还真能杀了他们几个不成,你回去告诉他们几个,赶紧给老子滚下来,下来的话,老子还认他是兄弟,不然就别怪老子不讲情面,殿下说了,以后这天下,除了我们梁山,不准许有任何武装势力存在,想要拥兵自重的话,那就是老子的敌人,是我梁山的敌人”
薛勇吓的一哆嗦,谁不知道九纹龙史进是出了名的重情义,可你要辜负了他这份情义,他砍起人来,也一样的没有丝毫情面可讲。
这可怎么办?他是下山来找史进他们商量放山上兄弟一马的,现在正事还没提,史进就要翻脸了,接下来的事还怎么谈啊!
时迁眼见薛勇一脸难色地杵在那,那还不明白他的来意?眼珠转了转,笑道:“薛兄弟的来意我们都知道了,自家兄弟,什么都好说,但你们也得让我们哥几个对殿下有所交代吧!这样,你回去找他们几个过来,咱们哥几个坐下来好好商议一下,看有没有什么两全之策”
啊!还是要让他们下来啊?
薛勇真的有点傻眼了。(未完待续)